那天一帮同学出来郊游,无端下起暴雨,莫小凝脚上一划,甩在了泥沼当中。贺攸清二话不说,将她背起,到这个木屋避雨。他帮她揉脚,她说:“希望你能一辈子背着我。”
他笑:“只有新郎才背新娘一辈子,你是在向我求婚?”
她的脸涨红:“如果是,你答应吗?”
他仍旧低头浅笑:“女孩子还是有些矜持好,你还是等我将来向你求婚吧。”
从那以后,她就痴痴地等待,等待有一天做他的新娘。若不是那篇日记,让他发现看似心无城府,清丽脱俗的她,一直以来都处心积虑地接近他,他会那么绝情吗?如果,一切可以从头来过,她希望他们有一个美丽的邂逅,而不应是一个精心安排的“巧遇”。
景色依旧,人面全非。此刻他心中装载的是另一个女子,自己对他只是过眼云烟。还未进木屋,就听他用温柔而焦急的声音呼唤另一个女人的名字:“孙熙,孙熙……”
“她只是昏倒了,无非是左手受了点枪伤,没什么大不了。”莫小凝在他背后冷冷地说。
贺攸清终于转过头来,她期待他好好地望自己一眼,不管这个眼神是欣赏,是热情,是怨恨还是责怪。不想他只是冷漠地看着她:“我来了,你放她走。”
莫小凝问:“你最终都没有结婚,是吗?”
“是,你满意了?”
“攸清,你还记得我说的老地方是这里,说明你心里还有我对不对?你对我不理不睬,不过是因为你还怪我当年骗你。如果从头来过,你会不会原谅我?”
贺攸清站起来:“小凝,我们的事都过去了。”
“我只想,你答我一句,如果一切从头再来,你会不会原谅我?”
他叹一口气:“当年的事,我都忘记了。人活着要向前看。我至今没有报警,只要熙儿没事,我就当今天的事没有发生过。”
莫小凝泛着泪光,质问:“如果她有事呢?难道你要我陪葬?”
她语气怨毒,贺攸清心里打了个冷突,马上回头去摇晃孙熙,只见孙熙幽幽地醒转,他才舒了一口气。
莫小凝看在眼里,恨得咬牙切齿:“她现在是没事,可你看看她马甲里面是什么!”
孙熙身上穿着一件厚重的马甲,贺攸清拉开拉链,只见里面是一捆炸弹。炸弹围绕着孙熙的纤腰,将她整个人困住。精心去听,屋中有滴滴答答的钟响,莫小凝静静地说:“她身上的炸弹半小时之后就会爆炸,炸弹上有两根线。一条红,一条黄,有一条会让炸弹马上爆炸,而另一条会停止计时。到底哪条是即使死亡,哪条是刀下留人,只有我知道。”
她就像在说一个事不关己的故事,孙熙已经醒来,听得怒不可遏:“莫小凝,你这个妒妇!你们两个的事,干嘛要把外人卷进来。人家抛弃你,你就要生要死,自己不幸福还要别人陪葬!你这个女人,真是毒如蛇蝎,蠢钝如猪!”
贺攸清生怕孙熙惹恼莫小凝,捂住她的嘴,她瞪他一眼,一口咬住他的手指。
他认命地叹了口气,忍痛不放手,问莫小凝:“你要怎样才放过她?”
“我要嫁给你。”
“好。”贺攸清毫不犹豫。
莫小凝真正笑了:“我知道,你肯定会答应我的。”
她倚靠在贺攸清怀里,随后自哀自怜地说:“但是这里没有证婚人,也没有宾客……”
随后,她又转忧为喜:“可以让孙熙来做证婚人,让那个人做宾客。”她说那个人的时候,指向已是死尸的刘风月。
她让贺攸清放开孙熙的嘴巴,贺攸清唯有照办,但心有余悸,怕孙熙再说出什么话激恼莫小凝。
一放手,孙熙责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抿了抿嘴,问:“你们就在此时此地结婚吗?”
莫小凝深情地朝贺攸清看了一眼,娇羞地点了点头。这疯婆子难道已经进展到失心疯了?孙熙照办,清了清嗓子,说:“贺攸清,你愿意娶莫小凝为妻吗?不管贫穷富贵疾病,都不离不弃?”
“我愿意。”贺攸清说这句话时,眼睛直瞪瞪地看着孙熙,像要喷出火来。
孙熙被他看得不自在,只有看向莫小凝:“莫小凝,你愿意嫁给贺攸清为妻吗?不管贫穷富贵疾病,都不离不弃?”
“我愿意。”莫小凝幸福满溢。假作真时真亦假,她已经掩耳盗铃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新郎,你现在可以吻新娘了。”几段台词过后,孙熙突然发现自己有做牧师的潜质。
莫小凝闭起眼睛,等着那定情一吻。贺攸清唯有轻触她的唇,她便颤抖着流下了泪水。
睁开眼睛,她挽着贺攸清的手,说:“陪我到花田走走吧。”
贺攸清迟疑,她说:“就给我五分钟,只有我们两个人。”
不由他分说,她拉着他往外走。日上高山,照得万物一片光辉,远处一对画眉鸟一追一逐,羡煞旁人。莫小凝将头靠在贺攸清肩膀上,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对我来说,世上最浪漫的事,却是死在你怀里。”
贺攸清心不在焉,并未作答,她去握他的手,冷冻如冰。
“攸清,将来你儿孙满堂的时候,会不会想起我?”她笑靥如花,不知是真疯还是假傻。她拉着贺攸清的手,走到花田之间,离孙熙所在的木屋越来越远。
花海淹没二人。终于,贺攸清按捺不住,问:“婚已经结了,你什么时候放开她?”
他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额头渗着汗珠,眼睛也因为惊恐布满血丝,失却了平日里的风度。莫小凝为之一颤:“你竟这么爱她!就算是为了我,你也不会变得不冷静。到底我有什么不如她?”
贺攸清怕刺激她,连忙说:“我并不爱她。只要你放了她,我们可以像以前一样生活。”
“真的可以吗?”
“可以。”贺攸清向来一言九鼎,但莫小凝却知自己没有回头路可以走。她浅浅一笑:“如果你说的是真的,该多好。但是现在你的心根本不在我身上,就算我能留在你身边,又有什么意思?如果时光可以倒流,该有多好。那时候你是爱我的,虽然没像爱她那么多。”
贺攸清不置可否,只听她说:“我虽然没办法让你再爱上我,但却可以让你永远记住我。”
说完这话,她拿出那把手枪,贺攸清以为她要杀他。不想她将手枪抵住自己的腹部,没有半分迟疑,扣动扳机。
震耳欲聋的一声枪响,陶天佑猛地震醒,醒来第一反应就是去救孙熙。
莫小凝倒在贺攸清怀中,痴痴地问:“如果……从头再来,你会不会……原谅我?”
贺攸清用手堵住她腹部的伤口,感觉到鲜血一直涌现,他拼命点头:“会,一定会。”
莫小凝目光停驻在他脸上,扬起右手,贺攸清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一滴眼泪流过她的纤手,莫小凝断断续续地说:“谢谢……谢谢你还……肯为我哭!炸弹的……两条线都……”
一句话还未说完,她就香消玉殒。飞花扬起,带走爱恨的精灵。
山上飞鸟被枪声惊醒,四处飞散,陶天佑一步步向木屋跑去,每接近一步就迟疑一步。那枪声?会不会是孙熙已遭不测?他不敢再想,闭着眼睛走进木屋,听到一把熟悉的声音:“老板,你怎么会来?”
他喜出望外,张开眼睛,长舒了一口气,眯着眼说:“自然是来上演英雄救美的戏码!美人,你没受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