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休止的大雪浸满了黑塔山上唯一一条大路,蓬头垢面的罗敏姚倒在了大雪里,他的怀中鼓起,如同塞着一团棉花,他大口呼吸,身体挣扎了半天还是难以爬起来,他小心翼翼,又不敢惊吓到与他贴身的婴儿,他终于平躺在了大雪里,雪已经接连下了一个月,火焚国如同到了世界末日,穷人被冻死了一大批,他死死的咬着牙,断定自己是不能死,至少现在是这样。
他轻轻扒开自己的领口,一个小脑袋正在睁着眼睛看着他,从他受总行政官维摩大人的命令负责把小皇子救出到现在已经过了整整一个月,在此期间他给孩子找奶妈喂奶可算是苦了他,如今属于悲悯之年,奶妈子也不好找啊,但说来也怪,刚出生的小皇子只有到了饿的时候才哭,平时的小皇子,只露着蓝色的眼睛看着他一个劲的笑。
罗敏姚不相信他怀里的孩子是“恶魔之子”小皇子从吃到第一口奶后,紫色的皮肤就迅速恢复到了正常的颜色,他蓝色的眼睛像这雪域王国中的宝石,这个孩子笑起来也是可爱至极,罗敏姚知道,他肯定永远都回不去了,他看着天空,想着自己的女儿自言自语的:“影儿啊,爹以后不在你身旁,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左威卫就交给你了。”
罗敏姚的马匹早已经冻死了,他不知道徒步走了多久,还要走多久,他只知道要远离帝都。他估么着翻过黑塔山就可以了,可如今他身体虚弱的厉害,躺在雪里怎样也爬不起来。
此时空谷之中传来了欢愉的女孩歌声,罗敏姚不解在这般恶略的天气之中会有人嬉笑。他强行动弹,发现腿的关节像被冻住,根本没有了知觉,他听着声音越来越近,他开始大声呼救,女孩闻声听到,朝这边而来。她坐在雪橇之上,前面一头银白色的大马拉着。
女孩有些胆小的用布头捂住自己的脸,小心翼翼低头看过去。罗敏姚紧紧闭着眼睛,女孩以为他死了,从雪橇上下来,伏地去摸他的鼻子,判断是否还有鼻息。此时罗敏姚猛然睁开眼睛大声狂叫了一声,吓得女孩花容失色,一下子座倒在地,罗敏姚哈哈大笑,如同在“血洪之战”时驰骋战场,号令左威卫众士兵时的豪气,女孩吓得没有回过神,哭了起来,罗敏姚抬起头看了看那女孩,笑了一会便停下来,歉意的说:“小姑娘,不好意思啊,我这也是将死之人,没事和你打个哈哈,你可千万别和一个将死之人较劲啊。”
女孩站起来,生气的踩了几下地面,决绝的想转身离开,罗敏姚又大喊:“嘿,姑娘,你可以不用管我,但你得救救这个孩子啊。”
女孩狐疑的转过头,不高兴的说:“什么孩子,你个大老粗还有孩子?”
“那当然了。”说着示意女孩走进一点。
罗敏姚敞开怀中的衣服,里面露出了一个婴儿的小脑袋。
女孩看后不知说什么,她只管把马又拽了回来,把雪橇掉头。罗敏姚大喊:“姑娘,你不用救我,你帮忙把这孩子带走,让他活命啊要。”
女孩恶狠狠的说:“少废话,你俩啊,本姑奶奶都救。”
罗敏姚被女孩连拽带拖的弄到雪橇上时,他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睡梦之中他看到左威卫家族被其他几卫攻破,全家老少皆被处死,浓烟遮蔽了鲜血,剑与剑之间的碰撞声大过妇孺老少的惨叫,阳光不再出现,哀怨周边四起。他看到女儿被抓了起来,家中的子嗣大多被杀害,他大喊,但是无济于事,这就是他自己的梦,但是他站在一边是那么的无能为力。
罗敏姚满头大汗,当他睁开眼时发现已经躺在了一间客房内,屋子里东西不多,只有一张桌子和一张床,床边一个乌黑色的火盆,火盆旁坐着一位身着翠绿上衣的女子,她面容清秀,身材极好,此时她正在低头看着一本泛黄的书,一边看一边摇头,罗敏姚看着这位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打扰了,他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两声,女孩猛然抬起头,歪着头微笑着说:“你醒啦。”
罗敏姚看着她,女孩的长相并非沉鱼落雁,但是叫罗敏姚心里是那么舒服,也许是那份清纯干净,叫罗敏姚久居帝都沾满了市侩之气的心和审美得到了颠覆。
“你是?”罗敏姚问。
“我叫惠清,这是我家,是我把你弄回来的,哎,你可真重,累死人家了。”
罗敏姚想象不到,原来在雪地里见到的被衣服包裹的跟粽子一样的女孩如此清秀,说话不敢再对女孩大大咧咧的。
惠清也像变了一个人,对罗敏姚温柔起来。
少顷,罗敏姚猛然摸自己的胸部,大声说:“孩子,我的孩子呢?”
惠清忙解释说:“孩子给我们家的奶妈子了。小家伙饿坏了。”
罗敏姚镇静下来,满头冷汗。惠清有些不解,不过想了想又笑起来说:“你个大男人带着个婴儿,去哪里,孩子的妈妈呢?”
“孩子的母亲难产死了。”
“你是他父亲?”
“啊…。。恩……。是,是啊。”
“奥,怪不得,孩子长得很可爱,只是他的眼睛……。。”
罗敏姚吓得又惊出一身冷汗心想:“帝都的事情不会传的这么快吧。”他紧张的开始摸索着腰间的紫金匕首。
“蓝色的眼睛,真的太漂亮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可爱的孩子。”
罗敏姚尴尬的笑着尴尬的说:“哈哈,是,是。”
另一间小屋子里,肥胖的身躯在乌黑色的木椅上扭来扭去,旁边站着一位年轻人,手里拿着一柄精致的匕首说:“爹,这个人来历不同寻常啊!”
坐在木椅上的老人接过来仔细的看着说:“这种东西,除了帝都的王族,其他的地方基本不可能出现。”老人拍了一下桌子“看这小子的打扮,坏了,这小子万一是个小偷呢。”
“爹,那就快把他赶出去,咱不能惹祸上身啊,咱们家积攒下这点家业可不容易。”男子焦急的说。
老人想了想看着年轻人说:“惠金,你去把你妹妹惠清叫过来,我们商量一下。”
此时惠清和罗敏姚聊的不亦乐乎,罗敏姚很会博得这位乡下女孩的欢心,惠清的清纯也深深地吸引着他,此时房门打开,露出一个猥琐的脑袋。
“惠清,过来,过来,咱爹叫你呢。”
惠清点点头,对罗敏姚关怀的说:“你再好好的睡一觉吧,孩子我帮你照看好,放心。”说完,转身就走了。
惠清走到另一间稍大一点的屋子里,老人满脸仇怨的对惠清说:“女儿啊,你怎么带来这么个祸害啊。”
惠清摇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惠金拿过那把匕首说:“看看,这分明就是那小子偷得。”
惠清连看都没看,皱着眉头说:“爹,我不信你就拿一把匕首来说他是什么样的人。”
老人摇摇头说:“孩子,我们家为什么能够这样与世无争,就是知道在世险恶处处小心,你仔细看看这个东西,这是我们这些普通人家有的吗,这是那家伙身上应该有的吗?”
惠清低着头不忍的接过那把匕首,上面的花纹精致繁杂,材质似铁似银,她不服气的说:“爹,我去找他问个清楚。”
这下吓坏了惠金,抓住惠清手里的匕首说:“傻妹妹,万一他翻脸怎么办?”
“翻脸,翻脸我就结果了他!”惠清用力挣脱。匕首凝汗变得润泽,非常光滑,匕首滑落出去,落在地上,锋利冰冷的寒光从鞘中射出,他们发现匕首身上刻满了小字,惠金抢过来,仔细盯着看了半天,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惠金拿到老人身边说:“爹,这个字,不是我们火焚国的字,这像是家族特有的纹饰。”
老人拿过来,盯着想了半晌,突然老人双手颤抖起来,匕首从他手中滑落,颤抖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快,快,不要问了,快把那小子赶出去,快!”
惠金和惠清从来没有见到过,年过半百的父亲这般紧张,惠清跑过去握着父亲的手问:“爹,您这是怎么啦吗,您别这样着急。”
老人撇开惠清的手,蹬着眼睛说:“傻孩子啊,你看看那匕首身上的纹饰,那是武焚十二卫左威卫,罗家的东西啊!”
惠金摇摇晃晃想要晕倒,惠清站在一旁一动不动,不敢相信刚才听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