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小元儿双手着地跪着爬过来, 用手拼命按住郝二身上的伤口,那血仍源源不断从指缝间流出来,顿时大哭起来。乐今朝因为是女眷,住在院子的最里面,听到动静赶过来时,那人已得了手,正要跳墙离开。她听见小元儿撕心裂肺的恸哭声,双目泛红,抓起剑鞘扔了过去。那人听见背后的风声,脚下顿住,闪身一让,他这一顿的空档,乐今朝已挥剑朝他扑来。那人见她虽是女流之辈,却身法轻盈、剑术精妙,不敢小觑,拉开阵势,一招“醉里挑灯”,从下往上,直朝她脸上刺来。乐今朝并不接招,仗着身形灵巧,腾空一跃,脚尖在他剑身上一点,飞到院墙下,横剑拦住去路,冷声问:“你是谁?”
他却不答,抢身就攻,横劈直刺,一招一式,剑下全是杀招。乐今朝不敢大意,举剑应对,一开始勉强还能打个平手,五十招过后开始左支右绌,连袖子都断了一截,若不是她闪得快,断的恐怕就要是她手臂了。
空中传来一声急促的口哨声,那人听了,也不管被自己逼得险象环生的乐今朝,返剑入鞘,回身就走。乐今朝情知自己不是对手,并没有追,擦了把汗,冲到郝二身边,见地上积了一地的血,脸色一白,颤抖着手掏出金疮药,连拔了三次才把瓶盖拔开,将满满一瓶金疮药全部倒在他颈侧的伤口上。
蓝爵眼看着对方在黑夜里消失,正待要追,听见小元儿的哭声,忙赶了过来,见倒下去的金疮药泥如大海般全被染红了,忙一掌抵在郝二后心,安慰他说:“没事的,这金创药见血即止,最是管用。”
郝二微微摇头,喘吁说:“没用的,失了这么多血,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别耗费真气了。”蓝爵不听,红着眼多加了两成内力护住他心脉。他挣扎着朝小元儿伸出手,摸着他的头说:“徒弟,师父要走了,你一个人好好活着,切莫丢师父的脸。你的冬衣,早就做好了,在我衣柜里放着呢,我还托隔壁马大婶替你做了一双棉鞋,回头你别忘了谢她——”
他一边说话颈侧的血仍是不停的往外淌,乐今朝看着自己满手的血,眼泪噼里啪啦砸了下来。他见了笑道:“小今朝,别哭,人总是要死的,死有什么可哭的?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清明节记得——”他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里没提上来,话未说完,眼睛慢慢闭上了,脸上神情一片平静,像是死而无憾的样子。
小元儿喊着师父,放声大哭,声音凄厉之极,嗓子仿佛一下子哑了。
乐今朝也哭个不停,哽咽说:“郝大哥,清明节我一定带好酒好菜去看你。”
蓝爵眼睛里也全是泪,强忍悲痛说:“郝二走了,咱们得赶紧给他装殓才是。”乐今朝点头,抹着泪说:“小元儿,快别哭了,咱们得先给你师父洗一洗,还有衣裳也得换一换,——你忍心看他一身是血上路?”硬拉着他去郝二房里找干净衣裳,打开衣柜,看见一个蓝布包袱,打开来是一件蓬松厚密的棉袄和一双厚底锦缎棉鞋。小元儿见了,紧紧抱在怀里,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哗的一下又流了出来,直哭得喘不过气来。
蓝爵去后面厨房打水, 路过柴房见里面烟雾弥漫、红光冲天,踢开门一看,堆积了半屋子的柴火正熊熊燃烧着。门一开,风吹了进来,火借风势,对着蓝爵吐出长长一条火龙。蓝爵被灼热的气浪逼得连退数步,急得放声大喊:“着火了,快救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