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东阁扶着酆阳沿着山谷里的路,高一脚、低一脚地往着谷里更深处走去,酆阳靠在玉东阁身上,便感觉到他身上所独有的如兰花一般清幽醉人的气息,还有一种暖暖的温柔。他没有晏南风那种炙热,却也不像顾宸西那般的冷清,他给人的感觉总是温暖而恬静,让人感觉很舒服很可靠。酆阳也不由得想到了那一个问题:如果他们真的出不了这个山谷,那是不是会在这里过一辈子?和这个男子……一个她曾经深深迷恋过,却又终究是无缘的男子……想到这儿,酆阳顿时羞得脸红耳赤:酆阳啊酆阳,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竟然还想这些不可能的事情,唉,就算真的没办法离开,真的要在这里过一辈子又怎么样呢?又能怎么样呢?你毕竟是别人的妻子,你的丈夫现在还生死未卜,你却还想着一些荒谬可笑的事,要让东阁知道了,他会怎样看你?唉,南风……你现在到底在哪里?你是不是还安然无恙?顾宸西不知道有没有追来,如果他知道我和东阁在这山谷里,他会设法进来找到我们吗?
酆阳一路过来,都在想着关于他们兄弟几人的一切,一会儿想到了自己一年多前在皇宫初见玉东阁那怦然心动的瞬间;一会儿又想起在广陵府的日子里,晏南风对自己的冷漠无情和玉东阁对自己的关怀体贴;再又想到了在盛云谷初见盛云公子的那般惊艳绝伦,和为他的伤痛所有的黯然销魂;还有在和晏南风离开盛云谷后,这一路过来,晏南风对自己的照顾和劝慰。想到最后,满脑子里,反反复复地都是晏南风的身影:唉,他对她总是这样的若近若离,如果说他不在乎她,那么她离开军营后,他何必还要带人赶去找她?如果说他在乎她,那他心里却又有这另外一个人,一个曾是他深爱着,却又伤害了他的女子。
如果没有怀柔,她和晏南风之间的一切,就不会是这样了吧?
她曾经怨恨过他,怨恨过他的冷漠和无情,可最后却发现原来他是另有苦衷的,他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迫接受了这样一道圣旨,娶了她进门,却自觉辜负了他最深爱的女子。想到这儿,酆阳心里苦笑道:如果当时我知道我要嫁的天河将军并不是我在御花园里遇到的那个人,如果我知道那个天河将军早已心有所属,那么,我也一定不会嫁到广陵府来了。
本来,在允许晏南风纳妾之时,她已经决定要离开了,哪知道,竟会遇上这样的变故呢?现在再一一地回想起来,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在她心里,对晏南风究竟是爱?是恨?是嗔?是怨?怨恨多一点还是依恋多一点?
之前的委曲求全是因为广陵府,是因为天河将军这个身份,广陵府有功于社稷,她也不想因为她一个人而令整个广陵府背负上欺君罔上的罪名。可是后来呢?后来她心里的缠绵悱恻、牵肠挂肚又是为了什么?她情愿与他同甘共苦,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又是为了什么?还只是为了那些无所谓的名声吗?还是,她心里,对他,真的已经有了一种割舍不下的爱意?
她自己也不知道了。
“公主,你累了吗?”玉东阁低声问道:“不如我们先休息一下吧。”
“不累。”酆阳淡淡地说道:“我只是……有些厌倦了。”
“厌倦?”玉东阁很是疑惑:“公主,你说有些厌倦?”
“是的……”酆阳遥望着幽深的山谷,黯然道:“我有些厌倦了人世间的争斗和杀戮……厌倦了那些欺骗和伤害……如果可以,倒真想就在这个山谷里一辈子,无忧无虑,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可惜,这一切,也不过是妄想。”
玉东阁似乎在自言自语,也似乎在回答酆阳的话,他喃喃地说道:“是啊,只要有人的地方,总免不了有争斗,有欺诈,有伤害,有杀戮……除非是远离尘嚣,才能与世无争。”
“你也这么认为吗?”酆阳忽而想起了盛云谷,便道:“可惜……我当初,在盛云谷,见到盛云公子的时候,他就是那样,在远离尘嚣的深谷里,看上去,是那样的与世无争,可实际上,他真的是与世无争吗?”
玉东阁轻叹道:“宸西他心里背负的东西太多了。”
酆阳沉默了片刻,轻声道:“东阁,你恨他吗?”
“恨?”玉东阁苦笑道:“说不清楚!不知道该恨还是不该恨!我恨他,并不是恨他用这样的手法来对付我们,一个人如果要报仇的话,无论他用什么手法,也是不为过的,只是……我只是恨他,为什么不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就妄下结论,他知不知道他这样做,会害死很多人,会冤死很多人的!唉,也是,他复仇心切,又哪会想到这么多呢。”
酆阳喃喃道:“是啊,那个人,也真是太可恶,太可恨了!他害了晋河王爷还不够,还要害你们兄弟几人自相残杀,真是太过分了。”
玉东阁沉声道:“当年害死晋河王爷的人就算没死,只怕也年过古稀无力害人了吧?依我看,这次,挑唆顾宸西来对付我们西魏国、广陵府人,未必就是原来那个害死晋河王爷的人……而郡主和顾宸西,只怕也是听了那人的话,才会对我们西魏国,对广陵府恨之入骨的,其实说是西魏国收买了晋河王爷身边的人陷害王爷,也不过是世人的猜测,谁也无法知道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啊……”玉东阁突然惊叫起来:“我想到了!”
酆阳被玉东阁骇了一跳:“东阁,你怎么了,你想到这么了?”
玉东阁急切地说道:“我想到了是什么在背后从中作梗了!”
酆阳又惊又喜:“东阁,你是说……你是说,你已经知道是谁要对付我们西魏国和广陵府了?”
玉东阁道:“没错!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