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烟罗的一双小手紧紧地抱住了於单那粗壮有力的腰部,瑟风刮过,秀发散乱飞逸,只觉得风在耳边呼呼作响,而自己的那一颗心更是噗通噗通地跳个不停。
突然,烟罗脸上一阵湿润,让她忍不住疑惑地仰天观色,可是,天公并未下雨!略带着些许忧郁的神色望着身前那高大而又脆弱的身影,烟罗心中满是同情与关切。她知道,那些水珠,分明就是从於单眼角里翻飞出来的泪珠。
“往那边骑!”烟罗指向了一个杂草重生的荒芜之地。
“那边不通的!”
“通的!请你相信我,如果我们继续走大路的话,是始终无法摆脱伊稚斜部队的跟踪的。我曾经听我们汉朝的使者张骞说过,这里隐藏着一条西凉古道,从那里,可以直通长安!咱们先往那边跑吧!”
“好吧!”於单点了点头,“我这条命是你救的,你说的我都信。”
遂,他调转缰绳,一头驶入了那无尽的苍茫杂草之中
……
“报告大单于,那,那,小的无能,跟丢了。”几个探子回来禀报。
“什么?”伊稚斜顿时火冒三丈,猛地摔碎了手中的酒杯,“一个小丫头都跟不住,你们这帮废物!养你们有什么用,给我滚!”
伊稚斜显得那么地暴躁不安,他发了狠地在毡帐内踱来踱去,“烟罗烟罗,本王平日你待你不薄,可是,为了於单,你居然负我?你终究选择了他,而弃我于不顾!你终究还是和其他汉人一样……”
“汉人?”伊稚斜脸上的表情随即从悲愤转为凌厉,一丝淫邪的表情在他的脸上浮现,“南宫”,那个让伊稚斜曾一度幻想过的女人,那个来自大汉朝的女人,此刻,应该像一件王位的归属品一样,属于自己了吧?
不再迟疑,他大步流星地踏出了毡帐,径直向南宫公主的住处奔去。
伊稚斜这是要将自己满腔的怒火转化为欲望,他这是要将南宫公主的身体当做他泄愤泄欲的工具!或许,只有这样做,才能缓解烟罗给他带来的耻辱与羞愧感吧!
可是,当伊稚斜真正来到南宫公主毡帐前的时候,他又突然失去了勇气。他站定在略显空旷的一片草地上,环顾了一下四周,眼神却在那处稍显冷清的毡帐处停留了片刻,心中带着一丝悸动,也带着一丝烟罗已离他远去的哀怨。伊稚斜气的一甩袖,低声骂自己道:“没用的东西!”站在毡帐外,心中带着一丝焦急,伊稚斜终于鼓起了勇气,抬手扣了扣挂在帐外的圆环,帐内无人应答,一想到自己已经站在门外,再顾不得其他,掀帘而入。却与一人刚好撞了满怀。
伊稚斜定睛望去,却只见面前的那个男人神色慌张,衣衫不整!而床上,南宫公主竟然赤条条地躺在那里!
是他,烟罗的父亲刘川之!
伊稚斜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瞧着眼前的两人,怒从心中起,拔出腰间的匕首大喝一声:“你们这对奸夫****!”
两人闻声皆是惊慌失措地抬头,刘川之一把拽过用来遮挡的帘帐裹住南宫公主的身体。一边颤声求饶道:“左……左谷蠡王请饶命,都是小人一时糊涂,您放过阏氏……”伊稚斜想起自己日日夜夜思念着南宫公主原来除了他的长兄军臣单于外还有另外的男人,不由怒火更甚,提刀向前,一边怒声道:“去死吧!”
南宫公主见状大叫起来,引得帐外匆匆路过之人顿了顿脚步,终是忍不住挑开一道缝,当他看清楚时,只见伊稚斜已经挥刀割断了刘川之的咽喉,真是见血封喉。
帐外之人神色大变,一把捂住自己的嘴,仓皇而逃。
伊稚斜面露狰狞,淫笑着,朝着南宫公主望去,“****!你这个****!竟然敢背着我王兄在这里偷汉子?”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南宫公主已经吓得蜷缩成了一团,因为,就在前一刻,刘川之就这么倒在了血泊之中,她害怕,接下来就是自己了。
“妈的,****!你就那么想要男人嘛?难道我王兄不能满足你吗?”伊稚斜虽然篡了位,但毕竟军臣单于还是他的王兄,心里多少有点为他不平,“不过,我告诉你,今后这草原上,我就是大单于了,你迟早是我的人,现在就让本王来宠幸宠幸你!”说罢,伊稚斜提刀扑到了南宫公主的身前,尖刀一划,便提起了披挂在南宫公主身上的帘帐,妙曼的胴)体顿时展现在伊稚斜的跟前。
望着那张悲哀恳求着的美艳脸孔,伊稚斜狞笑出声,将弯刀丢至一旁,翻身而上,将南宫公主压倒在床榻上,滚烫的唇瓣堵住了她惊呼的嘴。
伊稚斜热气腾腾的体温像是火炉般碾过南宫公主的身子,只见南宫公主挣扎踢腾,伊稚斜把她的两只手抓向头顶,轻轻松松的就用一只手给固定住了,他的膝盖有力的压住她的两条腿,疼痛到发麻的感觉。
恐惧感一层一层地加深,当初也想过有朝一日来伺候伊稚斜,因为她是汉人,她没法接受继承式的伺候单于父子,若是能选择,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伊稚斜。可真正当伊稚斜将她压在身下时,她才知道自己错了,这个男人太过残暴!
南宫公主裸露的肌肤触到凉薄的空气,打了个冷颤。
“不要啊,王爷……我求求你,王爷……放过我……”南宫公主声嘶力竭地哀求到。
“放过你?那岂不委屈你了?”伊稚斜略一顿,面目狰狞地淫笑着,“还有,我不是王爷,我是大单于!”他一字一顿地说道,用力掰过南宫转过去的面容,让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脸上。
南宫公主知道此时说什么都没有用了,眼前的这个人已经疯了!她无力地闭上眼睛,放弃了反抗,屈辱的泪水顺着眼角潸然而下,落在细嫩的香肩上。
此时的伊稚斜如同一头猛兽,在她身上肆意地撕咬着,他的膝盖顶开她的双腿,跪趴在她身上,他不再说话,只有粗重的喘息声,眸瞳深深,眩惑得透出浓烈的欲望,这张脸,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
他猛然挺身,南宫公主闷哼一声,腿股直打哆嗦,形同抽搐。她咬紧牙关,指甲抠进床头木制立柜的雕花柜门,冷汗在这一刻涔涔逼出,沁湿全身。
虽然驶入了西凉古道,正朝着正确的方向奔跑着,但是没跑多远,於单闷哼一声,身形踉跄了下,竟要从马背上坠落,幸亏烟罗双手环抱,才让他稳住了身子。
瞧这架势,已然无法再骑马了,烟罗扶着於单慢慢地翻下了马背。
“於单……”
“烟罗,你快走,别管我!”於单试图推开烟罗,手却被烟罗紧紧地握住!
烟罗回头,已经看不到那处火光冲天的地方了,现在周围陷入一片黑暗,只能借着月光看个大概。烟罗扶着於单慢慢往前走,他们不能停下来,因为一停下说不定就会让自己陷入险境。
走了没多远,只闻身后急急地传来一阵马蹄声,黑暗中闪现了两个黑影,烟罗心中一窒,环顾一下四周,竟无藏身之所,怔怔地站着,想看清来人,越来越近,对方也是身形一怔。再走近几步,待看清楚眼前的人时,烟罗惊呼:“张骞!”
“刘姑娘。”张骞称呼了一声烟罗,瞥见一旁的於单,“太子怎么了?”
“张骞,你们怎么也来到这西凉古道了,你们是不是要逃?”烟罗不答反问,见张骞点头,继续道,“拜托你带着於单一起走,我去找我阿爹。”
“刘姑娘!”见烟罗将於单放下,转身往回走时,张骞一把拽住她是手臂,“不要回去了,刘先生……已经被伊稚斜这个畜生杀死了!”“什么?!”烟罗一声惊呼,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连跌坐在地上的於单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伊稚斜撞见你爹跟南宫公主在一起……”张骞咽了口唾沫,不敢再说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快跟我们一起走,再不走连你们也会没命。”张骞念在他们在伊稚斜大婚那日对他有恩,跳下马就要扶着於单上马。
他经过南宫公主毡帐时,发生的那一幕看的清清楚楚,这几日,他也一直观察着匈奴的兵马调动,知道伊稚斜将乘太子大婚动手,张骞知道伊稚斜野心颇大,因此急着乘机回长安向汉武帝报告西域和漠北之行的结果。
烟罗呆愣地站在原地,任由张骞从自己手中接过於单,小心地扶着他上马,而自己却连抬脚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看了一眼眼前就快昏死过去的於单,顿感身心俱疲,整个人如同被掏空了一般,曾经那么依赖的一个人,在一夜之间杀了自己的父亲,伤了自己的朋友,过往的一幕幕如潮水般涌来,他的笑,他的宠溺还犹在眼前,可是,就在刚才,险些要了他们的命。
都说人心难测,可是直到今日她才明白,所谓的人心,不过也是权利争斗下的牺牲品,她的父亲,一个平日里对他敬重有加的老实人,就这样被他杀害,他,可还有心?紧抿着唇,死死地咬紧牙关,烟罗硬是撑着没有掉下泪来,因为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追兵随时会追上来,更重要的是,於单死里逃生,他要再有个意外,自己就成了孑然一身了。
回神后正好对上张骞的眸子,他的眸子里是焦急,也有一丝心疼。
“刘姑娘,你骑我的马,我来照顾於单。”张骞回头看了下身后,还好没有追兵。这条西凉古道一般人是不容易发现的。
烟罗朝他点点头,随即翻身上马,又扫了一眼痛苦不堪的於单,心中大恸,顿时对伊稚斜的冷血薄情恨之入骨。他的双手沾满了鲜血,为了权力和地位,这样的男人,怎么会是她烟罗心心念念的良人!
抬眼看了一眼高空中悬挂的明月,深吸一口气,回眸时正好对上於单回转过来看她的眸子,他的眼底是浓的化不开的依恋,当下心中一片柔软,回他一个笑,竟在笑容中落下泪来。
於单,今后我们相依为命。烟罗在心中念想。
一行四人急急策马逃离,一直朝着东南方向狂奔,早已将追兵甩在了身后。於单脸色却越发地苍白,已经经受不住马儿奔跑时的颠簸,无奈,只好停下来让烟罗为他诊治。
於单静静地靠在张骞的身上,不时传来几声闷咳,烟罗伸手握住於单的手腕把起脉来,又瞧了瞧他的身子,未受任何刀伤,却如此虚弱,定是中了毒,烟罗眼神黯淡了下来,张骞侧头问道:“他怎么样了?”
“他中了黑稚的毒。”烟罗的语气极其冰冷,带着一丝绝望,“无药可救。”
张骞身形一顿,看着於单苍白无血的脸,又转眸看着烟罗道:“刘姑娘,你自己曾说过,这世上没有解不了的毒,你一定有办法的。”
烟罗是曾这样说过,不过那不过是小时候同於单玩闹时说下的大话,而被听去且记了这么久的人竟是张骞。
“这黑稚虽形似黑蛇,但是其毒性却比蛇毒有千倍之烈。”烟罗见张骞也是一脸焦急,轻叹一声,“我暂时解不了这毒,但是能先压制他的毒性。”
烟罗说着从贴身的荷包里取出一个小锦囊,又从锦囊中取出一颗豆大的药丸,轻轻掰开於单的嘴,放了进去,略一台下巴,又给他喝了点水。
“这是什么?”张骞问。
“这是我自己制的药丸,可以解百种毒,但是解不了黑稚之毒,却可以暂时压制。”烟罗说着,无比怜惜地看着已经睡下的於单,他的额头有细密的汗珠。
“这黑稚之毒真的如此难解?”张骞仍是抱着一丝希望。
“古经有云:南山有黑稚,其形如幼蛇,皮滑,质黑,毒性烈,喂以七七四十九种至阳之烈药……中毒者少则七天,多则半月,必会七孔流血,气绝身亡……不过我刚给他服了我的药丸,至少可以拖个数月,我得尽快想办法。”烟罗一脸焦急,但仍显得从容不迫。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张骞一个大人在此时也完全没了主意,看着眼前昏睡过去的於单,他求助一般地看向烟罗。
沉默了片刻,烟罗缓缓开口:“古经上虽没有记载解法,也没有任何人解过此毒,不过如果有天山雪莲的话,虽不能完全解毒,却可以遏制毒性蔓延,暂时保住性命,可这种雪莲听说只有敦煌城主公子慕容有……”。
“公子慕容?”张骞疑惑地抬眼,他走来走去这么多趟,对敦煌城主公子慕容早有耳闻,此人性格怪癖,冷酷无情,又号男风,实在是个难缠之人。
这慕容世家是敦煌城内的名门望族,哪怕是大汉朝廷也对他们有诸多倚仗,所以也才会将敦煌城交与他们管辖。
烟罗点头,她也只是偶尔听伊稚斜说起过……
想起伊稚斜,一闪而过的愤恨和心痛……现在最紧要的不是去追究这些,而是找到救於单的方法。强压下心头的酸涩,烟罗喃喃自语:“伊稚斜怎么会有黑稚?黑稚是生长在中原……”
“张骞,过了玉门关,你带於单去大汉,我去敦煌求天山雪莲。”顾不得探究其他,当前最紧要的是救於单,烟罗眼含热泪,语气却是无比地坚定。
“你一个人怎么行?我陪你一起去。”张骞觉得不妥,这么一个弱女子怎么能只身前往敦煌?
“不用,你还要照顾於单和张大嫂,相信我。”烟罗低头看了一眼睡着的於单,伸手摸了摸他略有些发烫的额头,“相信我!”
张骞见争不过她,只好放弃同她一起去的念头,叮嘱道:“那你千万小心。”
烟罗点头,翻身上马,眸子转向东南方向,又是一样的星空,在这空寂的夜里,马匹急速奔驰的声音终于取代了一切,烟罗的眼泪缓缓滑落,依稀看到草原盛开黄花时节伊稚斜和自己躺在小河边看星空的样子——
“王爷最喜欢谁?”
“小烟罗。”
大漠风尘日色昏,红旗半卷出辕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