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跌到个很浅水的潭子里,虽然有水缓冲,但还是被跌得七晕八素,璇玑怎么将我拉到一边的岸上,我都不大记得,不过他这个混蛋没让我喘过口气,就语气不佳道:“醒醒,年七不想死的话,赶紧清醒过来!”
我用更恶劣的语气回他说“璇玑大爷,您又想什么法子折腾小的了?”这山洞里除了顶上那口子,透进的一丝光亮,周围便漆黑一片,要不是我听到璇玑的呼吸声,我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
“我怀里有把小匕首,你伸手进去摸出来。”璇玑说得坦然,我咋一听也不觉得有什么,他和我的手都被反捆在自己身后,自个怀里的东西,自己是根本拿不到的,我挣扎着起来,转身朝他说话声音那边摸去,摸到后才醒觉自己摸到的是具滚烫的肉体,我骤然就想缩手,璇玑压低声说:“你还不赶紧把匕首摸出来,他们要在上面等不耐烦跳了下来,我们这两个给绑住的人,可毫无胜算。你尽管放心好了,要我们有命出去,我不会告诉别人,你不守妇道的!”
屁,现在不过权宜从他怀里摸把匕首,这也能叫不守妇道!而且信他半分,肯定给他坑死,我咬牙切齿道:“呸!璇玑我要信你半分,我真会死无全尸。”说着我用自己反绑着的手去解璇玑胸侧那排盘扣。
璇玑在我后面轻声笑开说:“放心吧,你即使被赐死,全尸这点恩典,皇上也一定会给你的,向例后妃赐死,不是鹤顶红、白绫便是加官。条条都能让人全尸,你就别忧心会死无全尸了。”
因为反手不灵活,我好不容易才解一个扣子道:“混帐璇玑你别得意,你说要我这一宫主位都如此下场,你这个奸夫皇上会如何处置?千刀万剐还是五马分尸?”
“你这两种死法倒是新鲜,我想过自己会被赐白绫,又或者是圈禁而死,倒还真没想过这五马分尸和千刀万剐,这样下辈子必定不会再做人,这倒也挺不错的。”璇玑心满意足的感叹道。
死都不怕是吧,难道我年容瑶就没有办法吓倒你璇玑了。我手下不停,冷笑道:“那你有没想过成个活死人,做我的血奴,这种死法?立了血盟可没说就不能再成为血奴的。”
果然我指尖下那具肉体一个激灵说:“果然最毒妇人心。”
“你可真不孝,你这句话可不是把自己亲额娘也给骂下去了,而且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说完终于把他袍子上第三颗盘扣也解开。
我斜着身子就把两只手伸进璇玑的怀里一阵乱摸,好不容易才在他贴近腰间的位置摸到那柄匕首,却听到他怒喝我说:“年七你乱摸哪里!”
“大爷,你以为自己是什么香馍馍,我年七要吃也去吃皇帝的豆腐,给,匕首!”我说着把摸出来的匕首递向他那边说。他给我呛得没话。即使有了匕首,我们也费了好一阵功夫才绳子切开。
这时绑在我腰间的软藤突然受力,上面的人竟然想通过这软藤将我拉回去,我吓得连忙去解那软藤,但是因为什么都看不见,怎么解都解不开那结,我只有拉住璇玑的手说:“快,帮我把腰间那条软藤切断。”
“软藤在哪里?”璇玑反手拉紧我问,这里漆黑一片,不过即使这里不黑,你要让个瞎子知道位置,也只能让他摸到那位置,我无奈之下只能把璇玑的手带到自己腰间说:“这里,摸到没?”
他一手搂着我的腰,另一只手握着匕首几下把软藤切断,他松开我的腰后,我尴尬得不知说什么好,他到依旧平常道:“我的右手边有风,那里应该就是他们说的出口,我们赶紧过去!”
他活在黑暗里习惯了,站起来就要我拉住他的袖,要带我过去找出口,我刚才那别扭还没过去,所以这时忙说:“不用了,你走前面,我听到你的脚步声能跟上的。”
“都什么了,你还矜持个什么。他们刚才在上面说十四爷和那假蔡怀佩,跳进着洞里已经就一直没出去过,他们有人追过进来,却被假的蔡怀佩杀了,他们又检查过这山洞,发现山洞里有个很小的出口,只容得下女人或者小孩通过,你赶紧跟我过去。”
璇玑他怎么知道这些,我诧异的问他:“你听得懂他们的对话?”
“我曾跟随十四爷在西北住过几年,他们的话我能听懂。”璇玑闷声道。
我拉着他的衣袖,去到处风口,璇玑将我推到一个位置说:“你摸一下,那洞口你能爬进去不?”
我伸手摸了一下周围,果然是个小口,不过也足够我爬过去,但好象璇玑这样的男人就不可能爬进去了。我忙往里面爬,等半个身子进去以后,我迟疑了下问身后的璇玑:“我要逃出去了,你怎么办?”
“十四爷他们是两个人进来的,现在既然十四爷不在洞里,那就是说这洞肯定还有其他出口。只是非得有人先爬出去,在外面才看得见另一处出口。你赶紧往外爬!”璇玑催促我说。
虽然璇玑是这样说,但是这事哪里有个定数。璇玑见我还是不动,很不客气的说:“你别担心,即使我出不去,去到阎王爷那,也不会向他老人家告状,说你的腰比十三爷的还要粗,整一只肥母猪,也不知道皇帝怎么会看上只小母猪。”
混蛋!这璇玑真是气少我一会,他会死啊!我气鼓鼓的往前爬,爬出几个身位,忽然看到一丝光亮,这洞还真是出口,我忙加快速度,爬出去以后才看见已经到了另一个山洞里。而就在我爬出来那洞口上方,还有个更大的出口,只是这口被人用石头在外面堵住了,我回身跑出山洞找回根树丫,将堵着出口那块石头锹掉朝里面喊说:“璇玑,听听风的声音,还有一个出口!”
等了好一会,璇玑才从里面爬了出来,原来比较大那出口,在山洞那头的入口比人还要高上许多,当初应该是假蔡怀佩先爬出来,发现还有一个出口,进去把十四爷带出来,然后在这边把上面那大点的出口堵上,没有人会发现这打斜,既不透光也不透风的出口,不过他们很聪明并没有堵下方那出口,因为留着那小点的出口,那四个人就会不断在小出口上想办法,拖延住他们的时间,如果将出口全堵了,那四个人或许就会乱找一气,说不准就会找到真正的大出口。怪不得那四个人处心积虑的抓我,他们不是想抓我做人质,而是见我是女人,要我从小洞口处爬出来,为他们找出口。
“小心。”璇玑一下把我推到自己后面道。一个满身血迹的男人,手中握着把短刃朝我们刺过来,璇玑与我险险躲过,那男人反手还想杀过来,却听到山洞外传进丝微弱的声音道:“他们是来救我的。”
我听见这声音,也不管那男人是不是要杀我,发足就朝洞外跑去。洞外的草丛中躺着个同样一身血迹的男人,我们千辛万苦要找的人,就这样突然的出现在我面前。
我蹲到他身边,看着望着满身浴血的他问:“十四爷,你……你怎么样?”我根本不敢去乱动他,他胸口处被人用衣服上撕下来的布条包扎过,布条上已经染满血迹,根本不知道他胸口那伤,到底伤有多重。
他望着我与跟在我身后的璇玑疲倦的说:“我就知道你肯定回来。”
璇玑扶着我的肩膀在我身边也蹲了下来,允禵伸手拉住他的手说:“她……”没说完,允禵便抽气咳嗽起来,璇玑忙伸手摸向他的脸说:“别说话,一会顿珠他们就会来到,我让顿珠将紫宸还魂丹也带来了。”
允禵死命拉住璇玑的手,使尽力气说:“你……她……那位格格……死了。”
“我猜到了,要不是她的使者也不会来,要我早点想到是她,你就不会受伤了。”璇玑愧疚的将允禵搂到自己怀里说。
允禵在他怀里摇了摇头:“是我自己心软中计,后来要不是有她,我们这次真不知该如何收场。”
在场四个人,他们两个男的说的话,我们两个女的全听得糊里糊涂,不过听允禵说的,先站在我身边那一身血迹的‘男人’,应该就是假蔡怀佩,她和那四个抓我的人显然不是同伙。我见她听完允禵的话,双眼盯紧璇玑开口又是一番我听不懂的鸟语,这次璇玑不再隐瞒自己能听懂这话答她说:“我有信物,不过你要把地图先拿出来,我要确认过,你的确是她的使者,才能给你看信物。”
“好,那……她来。”那‘男人’指着我说。
璇玑扭头对我说:“你跟她去看清楚,她身上应该有三幅分别是水眼、河道与荒漠的地图。”
我给这人拉到一边,他伸手就去脱自己身上的衣服,我连眼睛都来不及捂,他已经把外袍脱去,就看见里面那已经染有血迹的衣袍上,杂乱无章的刺绣着大小不同的点,虽然我看不懂这地图,不过他穿的这身衣服,应该就是大家都在找的地图,而最绝的是那幅水眼地图,竟被层层叠叠缝成了块肚兜。怪不得刚才抓我胡子男要我扒女人的衣服,原来他说的不是要扒我的衣服,而是要我找到假蔡怀佩后,将她身上的衣服扒给他。
“她身上的确带了地图。”我走回去告诉璇玑,璇玑听过以后,把允禵扶着躺回地上,抬头对我这边说:“你可以过来看信物了。”
他说着伸手就去摸自己衣领上的盘扣,我真是看囧了,难道说西北那边的人,全都喜欢把地图,信物做到衣服上去的吗?为什么一个看地图要脱衣服,另一个看信物也要脱衣服。
幸好璇玑只是把盘扣解开一半,拉开半边衣裳露出自己的右肩,假蔡怀佩走到他身边,低头仔细查看了好一会,才点了点头,但再有问:“之前,曾给你们暗使密信,你去取地图,等,为什么不来?”
“没收到。”璇玑答得很干脆。
假蔡怀佩听了脸露怒色,用自己的语言破口大骂,虽然我听不懂她的语言,不过看她的表情,大抵是在骂璇玑,背信弃义、寡情薄幸一类,再配上璇玑右肩那似乎是女人咬出的疤痕,禛之前也说允禵是从个女人那骗到的地图。现在看来允禵当时还是爱惜羽毛,没亲自去做这么件掉份的事,璇玑他以前到底给允禵做过多少见不得人的事,怪不得他那么有信心能劝服允禵。
璇玑用我听不懂的话和那假蔡怀佩说了几句后,抬头叫我:“你快去换上绣上地图的衣服,头也不回的给我立刻下山!”
敢情他当我是他家奴才了,不过我们没有任何拌嘴的时间,山洞里传出阵轰鸣声,怕是那些人见连我们都逃跑了,不甘心就这样无功而返,开始在山洞里随意破坏。我们那出口,怕迟早会被他们发现,我和假蔡怀佩连衣服都来不及换,璇玑背着允禵,假蔡怀佩拉着我就往山下方向逃。
我们一个瞎子背着个受了重伤的人,一个不懂武功的女人拉着另一个伤重得只是勉强撑着的女人,这样四个人逃起来,不但隐藏不了自己的行踪,还速度非常的慢。
“放下我,你们自己下山,会快很多的。”在璇玑背上的允禵无力开声道。
我边走边喘着气说:“不行,让你死在贼人手里,你是嫌你四哥,没被人非议够,还要他愧对列祖列宗是吧!”
“娘娘,我……”允禵还没说完,璇玑就开口喝停我们说:“都给我省点力气赶路吧!”
不过后面追兵已经来到,他们里面那胡子男,手里用的是长鞭,他一鞭过来,把我们四个人全都扳倒在地,假蔡怀佩首先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手拉住鞭尾,我见到忙抱住她的腰,帮他和那胡子男角力。
胡子男后面另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也赶到,一弯刀就朝璇玑面门劈去,璇玑一闪再闪,苦于没有武器,根本无法抵挡那锋利的弯刀,躺一边地上的允禵见到这样,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在那男人的弯刀就要劈中璇玑前,冲到璇玑面前挡住了那一刀,璇玑虽然震惊不过接着一手拉主那柄弯刀不让那人退开,一手用自己那匕首对穿那男人的身体。
“十四爷!”我大声喊允禵,他疯了,他为了救璇玑,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假蔡怀佩与胡子男打得难分难解。我跌跌碰碰的跑到允禵身边,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是机械的用手去捂他身上出血的位置说:“不行,你不能死,你这样死了,你要置皇上于何地。四公主……对……四公主怎么办?我出宫前,她才念叨着你啊!你不能死,你不能就这样死掉!”
“帮我……帮我对四公主说……陈福今生能遇到她,陈福很开心。”允禵身上的血根本止不住,他对我说完,拼命拉住搂着自己的璇玑:“皇上……皇上……对允禵……还是……”他说到这里,一口气喘不过去,全身便僵直了。
“我知道,别说了,皇帝是允禵的四哥,你这人一生都是太过心软,你要累了就好好睡吧。”璇玑说着用沾满允禵鲜血的手,把允禵仍旧睁大的眼睛带合。
我拈手就想催动血蛊,一旁的璇玑绷紧声音说:“年七你的蛊毒只对活人有用。站起来,我们要赶在,后面另外两个人追上来以前,下到山下去。”
他松开已经断气的允禵,拉着我站起来,我用力想推开他说:“我们不能把十四爷留在这里,即使他死了,我们也要带他下山!”
“带不了,我们现在只能带一具尸体走。”璇玑冷酷道。我惊愕的转头,才发现假蔡怀佩已经和胡子男同归于尽了。我们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去脱她身上的地图,如果不把地图带走,那我们这趟是前功尽弃。
我在前面带路,璇玑背着假蔡怀佩的尸体跟在我后面,这段路对我来说无比漫长,我一方面想尽早下到山下,一方面又害怕下了山,见到禛不知该如何和他说,他的同胞弟弟死在了山上。
一道人影闪出,拦住我的去路,这时我与璇玑都已经筋疲力尽,剩下那两个人真的追上来了。璇玑推着我左闪右避,因为我们不能放开假蔡怀佩的尸体,所以完全受制于人,我实在太累,躲了几下,脚下一个不稳便跌到了地上,璇玑为了拉我,连假蔡怀佩的尸体都丢弃了,他拖着我勉强躲过一刀,我却见到他身后一道寒光下来。难道今天我们谁也逃不过,都得死在这山上?
“你准噶尔若敢伤我大清的皇子朕的皇弟,朕便命西路大军立刻出兵横扫你准噶尔部!”一声怒喝,震彻山峦。
那两个人犹豫了下,就是这一下,璇玑得以躲到一边地上,那两个人只是顿了顿立刻便朝我们起手杀来。一阵鸟枪声此起彼伏,要杀我们那两个人,被射成了马蜂窝。我硬支着自己坐起来,看到山的对面,站在最高处手里仍旧拿着火枪的禛。
我望着他两眼开始逐渐模糊,我不知该如何告诉他,他的皇弟已经被人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