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半,夜半。圆月如霜,洒在微凉的夜空中。
青年一袭黑衣,在山林中飞速穿行。树林渐稀,露出空旷的峰顶。峰顶上是一颗扎根在岩石上的松树,树下一个紫袍中年,剑眉星目,双手抱胸,微咪着眼睛靠在树前。黑衣青年目光微凝,径直走到中年人身旁。
或许感到青年到来,中年渐渐睁开眼睛,睨视青年一眼,随后头微微扬起望着夜空开口道:“碧浩,我的酒那?”。语气随意到让任何人听了都不会高兴。
闻言,青年面无表情的从腰间解下一个水囊扔给中年人,随后盘膝坐在树下。望着喝酒的中年人。
接过酒囊仰头一阵很没情调的牛饮,却没喝几口就呛的吐在地上,一阵咳嗽后仰头继续鲸吸鳖吞。两斤的水囊装满了烈酒,中年连喝带吐只剩下一半,感觉自己的酒量也到了极限。摇了摇手中还剩一半的酒囊,瞥了一眼在旁边坐下的青年。转着圈跳起了舞,边跳还高声唱着“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啊啊啊。”边唱边将手中酒囊里的酒洒在了地上画了个大大的圈。
青年本一直盘膝树下看着中年人喝酒。但当见中年开始倒酒唱歌,青年放在膝上的双手渐渐攥紧,起身来到中年人面前,一把夺过酒囊,晃了晃手中空空如也的酒囊。抬头厉声问道:“老鬼,你扔了都不给我。”
中年没有理会青年继续手舞足蹈的唱着青年看来腔调怪异的歌。待一曲作罢,才转头面向青年,笑道“吾徒碧浩,你要什么?老师我是怎么教导你们的,人之初,血气未定,主戒酒色,你可是为师撑门面的大弟子啊,为师是为你好啊~。”
青年眉头微挑,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老匹夫,我说的是什么你不知道吗?已经到了这地步就不用装糊涂了,你说为了给幽梦寻主,在门内收徒众多,实际上从来没想过把神器传出去。我在师兄弟中最为出类拔萃,不论做的多好,你却不曾夸奖我半句,反而张三金那个蠢比,明是最无天分的人你却时常夸他所谓的‘能干’。还让他当什么‘班长’让门内都误以为你要把神器传给蠢材,你说不让我们叫师父,要叫老师,师兄弟应互称同学辈分平等,我自无不从,从没自称过大师兄,我修行如此勤勉,你却从未平等对待过我。如今摆什么师父架子,你有什么资格当我师父·····。”浩比长舒一口气,紧握的拳头也渐渐松开,轻声道“老师,把幽梦交出来吧,你知道我有资格和能力驾驭它。”
听着青年倾泻而出的心声,中年的渐渐双眉绞在一起,因喝酒而有些红润的脸色苍白了几分,苦笑道:“因果因果,原来竟是我之过,什么因材施教并不适合所有地方啊老孔误我啊,老孔误我啊``````。”
多年的愤怒之情终于向师父倾诉出来,却没有得到想要的答复,青年的眼中不免透露着几分失望之色,听着师父的风言风语,也不再搭话,回到树下静静打坐。
良久,天空泛起一丝白光,月渐不清,天渐破晓。云彩聚集在天边,像浸了血,显出淡淡的红色。
沉寂一夜的树林也渐渐不平静起来,无风自动。
中年眺望天边的血云问道:“为什么”。
半晌后青年才应道:“我告诉他们你在器源宝地得到一本书,一本,能发出彩色魂光的书。”
“我是问你为什么要和宋家的人合作你明知道我们和宋家的关系。”
“无所谓了,我只想得到我应得的,和谁合作并不重要。我想宋家的人一定很不希望敌对方的最强战力成功融合两件神器的。”青年仍在闭目打坐,然而语气中的一丝丝颤抖表现出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晨曦破空,东边的地平线涌出半边太阳,小心翼翼的浸润着浅蓝色的天幕,新的一天从远方渐渐移了过来。
树林中的动静也越来越大了。仿佛蛰伏着一直正在小心觅食的野兽。
中年的目光终于从天边的晨光中移到空地前的树林上,摇了摇头随即提气大声喝道:“宋家的兄弟们,出来见见老朋友吧。”
像是号令般的声音刚落,树林中飞出十数道身影,落在山顶空地上,定睛一看是十数个蓝衣中年人。还有几名紫袍老者而为首的是一名白色麻衣老者。老者鹤发童颜,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意,老者的目光在中年和青年之间闪动几次,嘴角露出几分讥笑道:“马鸣老弟别来无恙啊,之前几次交手老夫就曾感叹你如此年纪就有这等实力,不亏为帝品天赋啊,最近还听说老弟又有机遇,实在是令老夫羡慕不已啊,奈何马老弟你身负锋影‘大老师’之名却不怎么会教徒弟啊,到头来竟是落得被弟子出卖的下场,真是令老夫······甚感欣慰啊,啧啧,浩比师侄也是前人口中的成大事者啊,为得神器不惜做到这种地步,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弟子可是没有师侄这般魄力···”
青年闻言起身,俊朗的面孔上依旧没有丝毫表情,用手背擦了擦鬓上沾着的露水,正色道:“我们,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合作,从今日起此事后我们没有任何瓜葛,我自奉行我的道,不用外人来评判,今日你们得神器天书,我得幽梦,若是你们不遵守约定,加害于我,我自有办法通知门中我和师父被宋家所害,师兄弟和门中长辈必然为夺回幽梦杀上宋家,到时两败俱伤宋家也不会好过。”
说完不等老者回话,便转身面向马腾,脚下劲气一扫,清出一方空地,便跪了下来,抬头道:“七十余师兄弟唯我不孝,但我自认不曾懈怠任何师父的教诲,师父一直言说要为锋影寻一明主,遂收七十徒欲将幽梦传给师兄弟中最能成大事者,我虽不是最早入师父门下但却是公认天赋强于重师兄弟,也是最为努力的弟子。所以,也是师父最不喜的弟子。此次借助敌人之力实非我所愿,无奈之举,望师父将幽梦赐予我,我必是师父口中的成事者。”言罢青年恭敬的向紫袍中年磕了三个响头。
马鸣冷笑一声,面色渐肃摇了摇头道:“你不懂,所谓成大事者,不论天赋,出身,应该是为承天地气运者,我得神器之书后,冥冥中看到那么一丝所谓的‘运道’。在我的家乡,这种人称之为‘主角’,而你必然不是这个人,对这种人来说,或许这方天地也只是一隅而已······”
“行了。”白衣老者等的颇为不耐烦,强行将马鸣打断,“怪不得弟子众多原来如此能啰嗦,无非就是鬼扯好拖延时间的小把戏,没想到马老弟你也是个贪生怕死之辈,器源宝坻中你镇压神器受了重伤,怕是一丝魂力也动用不了吧,老夫也是惜你是我玉龙帝国唯一一个帝品天赋者,放弃抵抗吧今日就给你留个全尸,你这弟子不光‘尊师’,而且‘重道’想必正是你要找的大才,你就安心去吧”
此时四周宋家高手便开始慢慢围了上来,马鸣身处不利,神色却没有丝毫慌张,眉毛挑起大声笑道,“宋老匹夫,你知不知道我的家乡曾有一句话广为流传啊,谓曰‘反派死于话多,正派死于解说’哈哈哈,你今天穿这白衣是要给老子陪葬啊。”说完面对众人的包围,不退反进。同时手中还急速捏了几个手决。原本不能动用的白色魂力飘散而仿佛化为点点花瓣,周身的空间也变得一阵模糊,白袍老者脸色剧变,拂袖间凝成一枚灰色光盾护住周身大声喝道:“快退,他在引爆魂海,就算他自爆神器伤不到分毫,众弟子先退再说。”
马鸣的周身的空间因为魂力激荡变的越发扭曲,身上的紫袍也鼓胀起来,浩比起身看了师父最后一眼也是飞身退开。整个峰顶又只剩下马腾一人。
中年慢步回到昨夜烈酒画的圈中,空气中还余下些许酒香。自身魂力已经抑制不住从魂海中喷涌出来,魂海中融合的魂器也显露出来,浮在空中,正是一柄周身散发花瓣般白光的紫色短剑和一本似乎没有书页的七彩光书,用尽最后的力气,中年将所能控制的全部魂力包括抑制魂海爆发的全部魂力注入紫剑当中,轻声道:“小兔崽子比比那么多,就说对了一件事啊,老子扔了也不给你。”
随着一声巨响,玉龙峰顶被弥漫的白光笼罩。
玉龙历二百一十六年三月各大势力中互相传播这一则令人震惊的消息,锋影门大长老,门内顶级战力封号魂帝马鸣,因在器源宝坻获得大机缘而受到重创,被宋家十数名高层,毙于玉龙山脉主峰峰顶,死前自爆魂海,锋影门神器,‘幽梦之灵’与其所得大机缘遗失。一时间这则消息引起上下震动,众多势力纷纷派人到玉龙山脉寻找遗失神器和马鸣留下的大机缘。大长老门下七十余名弟子知道此消息后悲痛万分,全部出山为师报仇,宋家多处势力受损迅速组织反击两方势力大战一触即发。
除去各大势力,玉龙帝国平民间也有人传说三月中旬的某个清晨在东方升起两个太阳,实是阳神诞子,大吉之兆,然而并没有人看见,当时升起的太阳中,一抹紫光如流星般瞬间消逝在群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