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绾沁没有说什么,一直等到上官御风自己直起腰来才上前一把搂住了上官御风的肩膀,好奇地摸了摸后者的额头,然后问唐雁语:“小鸟,你是不是给家伙吃了什么新开发的丹药?还是他生病发烧了说的胡话?嗯?”
唐雁语笑了:“嗯,他在刚刚的宴会上喝了不少酒,应该可能也许醉了。”
“小鸟啊,不是我说你,自己的男人要看好啊,喝多了酒伤肝不说,说不定还会不举,到时候你的性福就完蛋了啊。”方绾沁一脸认真地教训唐雁语,上官御风在边上听得满脸黑线,这女人说话真是荤素不忌:“不举你个头!你还是担心三儿吧!成天跟在你这妖精身边迟早要被你给榨干的。”
“大哥,我身体很好。”被提到的司暮槿忍不住提出了小小的抗议,然后在场的人都忍不住笑了,倒是司暮槿脸皮薄,忍不住脸红起来。
“不笑了,说正经的。”唐雁语敛了笑容,原本他还担心方绾沁会不会对上官御风有心结,可是现在看来他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所以心中也轻松了不少,“我本来想,这家伙作为当时的当事人应该知道一些事情,说不定对你调查的事情能有所帮助,你要不要问问看?”
方绾沁缓缓地摇了摇头:“我大约可以猜到他知道多少,狐狸当时只不过是听命行事,一方面狐狸一直待在外面所以对皇宫当时的局势并不了解,匆匆被召回肯定也只是给一道密旨而已。二来从元武出兵到我出逃也不过就是短短几天的功夫,狐狸肯定是直接从山寨出发才能在短时间内到达,这样一来也没了从他舅舅那里得到些什么消息的可能,狐狸,我说的对不对?”
“你说得没错。”上官御风点了点头,却又道,“但你不会知道我一共收到两道密旨,一道是和其他人一样的内容,另一道确实舅舅亲笔书写的。”
“嗯?密旨还有不是亲笔写的么?”方绾沁有些意外。
“当时的舅舅已经病入膏肓,提笔写字需要耗费他大量的精神,所以一般的旨意都已经是由亲信代笔的了,可是舅舅当时给我写了亲笔信,所以我才会决定帮他这一次的。他在信中说,方家才是这次行动的重中之重,无论如何一定要带回方家的嫡女才行,可是等我到方家的时候,你的祖母已经携众女眷服毒自杀,尸体都凉透了,因为中毒而死所以面部黑紫。我们在尸体中找到了一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女孩子,经你们曾经的家仆辨认认定那个女孩子就是方家唯一的小姐也就是你,我的任务到这也就结束了。此后进京复命,舅舅得知之后只是叹气,后来我就回山寨了。”上官御风回忆着当时的情形,缓缓道来。
“嗯?指明要我?”方绾沁一愣,当初她得到的那一点线索很模糊,只知道元武连灭四国是为了方家的传承血脉,却没想到对方的目的居然就是她。
“对,我当时也觉得很好奇,舅舅已经是那种身体了,怎么还可能为了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子灭四个国家?而且你们四国所依附的御苍一点动静都没有,我当时就怀疑这里面是个很大的阴谋,可是我当时对这种权术的东西一点都不感兴趣,所以也没有深究。”上官御风现在想来当时的事情还是疑点重重。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一旁的唐雁语听两人所说,联想到前段时间方绾沁问自己血脉的问题,忽然开口问道:“四儿,你祖母姓什么?”
“奶奶从来不提自己娘家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女子成亲以后一般都冠以夫姓,小鸟你想到什么了?”方绾沁是真的不知道,她不像另一个方绾沁穿越到她的身体之后还接受了她的记忆,对此是一问三不知。
“在众多血脉家族中,有四个家族和其他的家族不同,她们的血脉传承不会出现在族中男子的身上,只会出现在女子身上,而这些家族出女性的几率实在低得可怜,有时甚至五六代才出一个女性,可是这些女子,没一个都是那个时代呼风唤雨的人物。”唐雁语面色凝重地道出那个时代的隐秘。
收起斑驳桌面上的古旧铜钱,我仍然不解,这诡异的卦象到底是什么意思?斩断七情六欲的我真的还有一次情劫?我不信。
师傅在我还是婴儿的时候收留了我,四岁剃度时师傅说我有慧根,与佛有缘,终有一日会长伴佛前,当时我不懂,后来才知道师傅的意思。
修真之路漫长而寂寞,到如今,师傅已经圆寂七百年了,又或许八百年了,可是我还在这里,不悲不喜,看尽人间缘起缘灭。一直以来我都不觉得自己属于这个世界,人总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这么清醒,又怎么会身在局中呢?可是,最近心中却总觉不安。
虽然精通卜卦之术,我却从来不曾用过,心中的不安日渐强烈,迫使我不得不替自己占上一卦。
情劫,大凶。
反复数次都是这样的结局,我忽然发现,早应该看破红尘看淡生死的我居然觉得畏惧,是对这莽莽天道还是对死亡?我亦不明白。
一直以来让我清心的佛经再也不起作用,反而让我焦躁无比,无奈,只好去尘世中走走。
我始终不知道这个决定的对错,可是我发现不管对错,原来都我都不悔。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清规戒律对我来说已然不重要,在人间流浪十余年,三千烦恼丝疯长,只是容貌因为少不更事服下的定颜丹仍然不变,对世人来说,我这活了千年的老怪物看起来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听着他们唤我小弟,也不知该不该笑。
我遇见了一个孩子,资质极佳,不过不适合修炼佛法,于是收他做弟子,教与他道教心法,只需用心,得道成仙指日可待,只是这孩子命中有一劫,家破人亡。
说服了徒儿的父母,我带他在身边,游历也是一种修炼,教会他辨别人心,教会他勾心斗角,修真的世界,比人世还要来得残酷。
徒儿说他有个妹妹,像个瓷娃娃一样很招人疼,问我可不可以让她也修炼,说要看资质。此后徒儿总是在我面前提起他的妹妹,那个脾气很好长得很美的小姑娘。
我终于见到了徒儿的妹妹,她知书达礼,才八岁而已,可是我总觉得这不该是她的模样,暗中算了一卦,却是无论如何也看不透,也罢,反正世上我看不透的事实在太多,何必徒增烦恼?
徒儿的印堂上开始出现萦绕不去的黑色,我知大祸已近,却无力化解,不禁觉得悲哀,我修习佛法口宣佛号说要普渡众生,却连自己的徒弟有大祸也化解不了,实在是可悲又可笑。修真之路本就该心无杂念,可是我如今却对心中的信仰产生了动摇,于是我知道,大道已离我而去。
我给徒儿留下了不少四处搜刮来的秘籍和丹药,并没有告诉他去向,反正世界之大对我来说也不过就是方寸之地,一转眼又是五年,我终于遇见我命中的劫数,那个明媚地让人不敢正视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