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自己在一瞬间被别人像玻璃一样被看穿,直冒冷汗。那是发自心里的恐惧,竟然连脚下的疼痛都可以暂时忘记。
大汉没有再说话,只是靠着墙,勉强站起来,脸上痛苦的神色清晰可见,满脸都是汗水,脸色苍白。一瘸一拐地往门口走去,边走边喝道:“有种你们就别走。”
开始是气势汹汹,到后面就显得有气无力了。他现在唯一想的就是早点远离这里,别无他想。而客栈老板和小二老早就待在一旁,不敢说话了。其它围观的房客与路人也只是看着,不说一语。
大汉经过年轻男子身边时,却被他拦住了。大汉怒道:“干什么,想一起上吗?”
青年男子依旧是一抹笑容,不过却好似在讥讽一般,眼前的大汉,确实不配他出手。青年男子从怀里拿出几两银子放在桌上,道:“这点银子,你拿去医治你的脚吧。”
大汉心里怒火冲天,但是眼前的人个个都比自己强,自己能怎么办呢。快速拿了桌上的几两银子,哼的一声,一瘸一拐的走出了客栈。
从身后,还能听见大汉呵斥路人让路的吼声及难听的叫骂声。同时,已能听见其他人的笑声与唏嘘声。
青年男子见大汉走了,拾起钱袋,来到已经坐回到桌旁的断忘身边,放在桌上,对断忘道:“兄台,我们想在此坐会儿,不知方便与否?”
此时断忘酒已经醒了大半,道:“请便。”其实断忘心里非常清楚,这些人,并不是普通的平民百姓。
而其他三位女子也是随后围了过来,一张桌子,顿时就围满了五个人。而为了不使场面尴尬,青年男子还特地叫了一些小吃和美酒,起码若是没有话题时吃着东西气氛也不会显得太紧张。
青年男子见断忘不开口,于是先自报家门道:“在下吕鸾炎,这是师妹白沁,黄雨珊,与陆亦灵。”青年男子简单介绍了白衣女子-白沁,黄衣女子-黄雨珊和蓝衣女子-陆亦灵。
断忘对吕鸾炎还是颇有好感的,微微一笑,也不说话,然后看着陆亦灵的眼睛,如水般一样灵动,就似一泓清澈的清泉,跟竺小青的眼睛一样。
很快断忘就摇摇头,苦笑一番,抓起酒杯,又独自饮下。吕鸾炎也看了看陆亦灵,自己也举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道:“好酒啊,本来美酒是一种好东西,可是又有多少人迷失在你的酒意之下,一蹶不振。从而,你又成了堕落的代名词,可惜,可惜啊!”
明显的含沙射影,众人又怎么看不出来。断忘拿起酒杯在手中转来转去,端详着,笑道:“你怎知道沉浸在美酒中的就是堕落,也许他们自有他们自己的快乐呢?个中滋味,只有他们自己才有体会。”
吕鸾炎知道这招含沙射影有效果了,便回答道:“是啊,酒中,可以忘记痛苦的一切,得到暂时的安宁。但是醒来呢,又怎样呢。继续麻醉,埋在酒坛里吗?那只不过是一种逃避而已。”
断忘抬起头,望着吕鸾炎,笑容不再复见,也没有再说哈。吕鸾炎继续道:“事情既然已经发生,那已经无法挽回。无论怎样,前面的路还很远,我们都还需要勇敢走下去。相信你牵挂的那些事,那些人,都不会希望你这样子吧。”
断忘身体晃了晃,暗想:是吧,他们,也不会希望我这样的。吕鸾炎也看着断忘,观察着他的变化,在他进来的那一刻,他就一直有种感觉,眼前的人给不一样。当然那只是一种感觉,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
“每个人都可能是自己的身边的路人,一闪而过,也可能是身边的良人,多年后依旧能记得彼此。把他们放在心里,好好走下去,就是对他们最好的祝福了。”
“不是用自己多么伤痛才能体现你对他们有多在乎,爱有多深。真正的情意,只是温存在心里的酒,越久就越醇。”
吕鸾炎说完后,自己也独自饮下一杯酒。眼睛里也泛起一丝丝热泪,好似他不是说给断忘听,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吕鸾炎跟断忘聊了好多,好多,酒上了一坛又一坛,大都是吕鸾炎自己喝下去,而断忘因为酒量不行,也就喝的少。
陆亦灵她们从来没有见吕鸾炎喝过这么多酒,原本还以为吕鸾炎不会喝酒,不过经过今天之后,他们就得改观了。吕鸾炎不仅会喝酒,而且还很能喝,一坛下肚,脸不红心不跳的。
客栈人影来回,转眼间已经是斜阳夕照,月上东山了。从早上到晚上,两个人足足喝了十五坛酒,理所当然的最后两个人都趴下了。断忘出奇地也喝了许多,遇上一个知心的人,说话间竟然也能喝下很多了。
断忘醉了,一沓糊涂地醉了。但是他很清醒,前所未有的清醒。道理每个人都懂,可是只有等另一个人道出自己的心扉,才能接受。
白沁她们三个女子也是没有办法,最后把剩下的那间中房包了下来,这趴着的两个人也是让小二送到断忘包的那间上房里,度过今晚。
梦中,断忘想起了很多画面,如走马观灯般,一一浮现,最后的一幕是竺小青站在断忘的面前,露出那甜美的笑容,道:“忘,记住我,然后,忘记我。”
两人没有任何的感伤,就只挥着手望着竺小青一点一点走远,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即使容颜不再,却仿佛回荡着那句委婉动听的话语:
忘,记住我,然后,忘记我!!!
就连还在沉睡的他,嘴角依旧泛起着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