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二壮接过药,感激涕零,叩了数十个响头,欢天喜地的出去了。天浩这才让雪静解读来信。静儿看了,乃是华光侠的笔记,上边只短短一句话:李天王卫公亲至,为兄当勉力拖延,汝二人速速下山逃命。天浩听了,大惊异常,知李卫公与烛龙并称天界二公,有与魔界三巨头相抗之实力。但澶渊之盟中原有约定,神魔首领都不得亲自干涉人间事务,也不知梼兀究竟使了什么花招,竟能让卫公不惜违反盟约亲自驾临空桑。萧绰本还担忧景公子怎的下山一去不回,怕他另有诡计,此时看来莫不是这厮遇上了李卫公,知空桑会盟之事已非己所能驾驭,索性丢下了狐妖与精精儿,脚底抹油先溜了。三人正寻思着要找兕一起来商议对策,耿大彪忽急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气喘吁吁道:“报盟主,山下刚收到梼兀老贼递上的战帖,说什么限鬼道盟众午时之前下山投降,违者死路一条。现众家头领都已在大殿上吵翻了天,您还是赶快过去压场为好。”三人只得硬着头皮随前往。到得殿上,众匪俨然分成了两派,一派认定打不过梼兀,不如先忍得一时,假意降他,等避开了风头再做打算。另一派则力主决一死战。他们见盟主到来,方才止住争吵。
天浩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但有一点却心中明了,昨日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之事又成了鬼道盟主,今日自己可是万万降不得的。若是被李卫公拆穿了真面目,知晓自己乃灵光派子弟,又投靠魔界,怕是也要落得和三师兄一个下场,还会连累了静儿与大师兄。可打是无论如何打不过的,只得开口对众匪道:“现敌情仍不明朗,还是待本盟主亲自下山打探明白再做决断。”空桑山半面悬崖峭壁,只一条路通往山下,众人来到山腰处已可远远望到山下情景。天浩眼尖,见正有四人守在山门之前,为首一矮个老者,正是梼兀,金面郎与华光侠分立左右。而其身后站着一人,身披英雄氅,头上一顶硕大的斗笠将整个脸面都罩了起来,想来就是威震宇内的李天王卫公了,他不愿被人知晓自己破戒下凡,方才遮住了面目。主战的众匪见了此情形更是鼓噪了起来,有几个大嚷道:“山上近千兄弟若是被区区四人下破了胆,鬼道盟岂非要被天下人耻笑。”主降的却知梼兀深不可测,动起手来万夫莫敌,如今又把唯一的出路堵死了,若真打了起来可是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了,为了自己性命又与主战的争了起来。就在这时,金二壮大叫着闯进了匪首之中。
他来到天浩面前,跪倒在地,大声道:“盟主,小人有个要紧的情况向您和各位寨主禀报。”众人纷纷安静听他说些什么。金二壮道:“今日或战或退都有您作主,但投降之事却是万万使不得啊。小人有个亲弟弟在金剑王家效力,经历了六年前北海一役。他曾亲口与我说那日战至最后,我鬼道盟尚余四艘大船,三四百号兄弟,被他王家十余艘战船团团围住,苦苦熬战,双方都损伤不小。关键时刻梼兀大呼投降不杀,兄弟们看脱身无望,知图死无益,便听了这老贼之言,缴械归顺。可哪知老匹夫出尔反尔,待卸下了我鬼道盟众的抵抗,竟触犯天条将降者全部杀害,弃尸海中。此事我兄弟亲眼所见,绝非妄言。”听了这话,原先主降的众人寻思着相传梼兀嗜杀成性,要他做出这杀降的大逆之事来也确有可能,一时哑口无言,无以辩驳。天浩正寻思如何说服那些想要投降的匪首,不想借口竟自己送上门来了。他还在琢磨怎会有这么巧的事,却见金二壮报告完了,赶忙回头看身后萧绰的眼色,便明白定是下山路上她在背后谋划。如此一来是战是和已无需争论,天浩在此处待了已有数十日,对山型地貌了然与胸,加之原先空空儿精心布置了工事要塞,他便俨然一副盟主的气派,运筹帷幄,调兵遣将守卫空桑山寨。
一切安排妥当已近午时期限,天浩萧绰都知这守备根本无法挡住李卫公与梼兀,不过是欺骗众匪的障眼法,多些替死鬼也好混乱中为自己四人逃脱创造机会。就在忧心究竟如何才能脱身之时,耿大彪忽凑到天浩耳边,将声音压的极低道:“盟主,山上另有秘道可通泯泽幽谷,若是万一守不住了,还请随我走。”听了此言,他心中方才有了底,便赶忙对二女说了,也好让她们放心。话说午时已至,梼兀四人仍不见山上有投降之意,知这些匪人是要顽抗到底了。这老儿转身走到那头戴斗笠,青纱蒙面的男子跟前,一躬扫地,道:“元帅爷,看来好良言终难劝该死的鬼,属下斗胆请您法宝一用。”天浩几人站在山腰间窥伺,虽听不见他们说些什么,却是瞧的清清楚楚。那男子从袖中取出了件闪闪发光的事物,似是面小镜子,梼兀小心翼翼地接过后,也不急于攻山,反席地而作,将此物放于面前,口中念念有词,独自作起了法来。山腰间的众人正感纳闷,忽天色大变,浓云密布,山岚弥漫,远处隐隐传来千军呐喊,万马奔腾之声。萧绰见状,忽想起一物,立时惊觉,走近了天浩,低声道:“相传李卫公有法宝六军镜,可化生十万天兵天将,刚才梼兀老儿定是借了这宝镜做法,你我速速抽身,不可再迟疑。
”言刚毕,浓雾中忽涌出数十骑,对着众人抡马刀便砍。天浩周围的数十人都乃天下匪帮中赫赫有名的人物,武功皆是不弱,见了此状纷纷抄家伙动起手来。可哪知兵刃一触及对手,这骑兵竟消失不见。可雾中敌人却又源源不断地冒了出来,如此折腾了一炷香的功夫,众人都道这不过是些幻影而已,对不断冒出的敌兵不再小心留意。又一骑从雾中冲了出来,对着当面的一个匪首举头便砍,此人对这幻影不以为意,也不闪不避。霎那间,却听一身惨叫,那头目竟被砍的身首异处,见此情形,边上几个匪首忙抽刀刺那骑兵,可一触及其身,这一人一马又是如先前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群匪方知这鬼影骑兵竟能伤人于无形,若如此下去终会被这无穷无尽的幻影耗的筋疲力尽而死不可。天浩知不可再拖延,当下大声道:“耿寨主前边带路,众家首领随我走,先避避风头再做计较。”耿大彪见盟主下令,应承道:“属下领命。”带着这一伙数十人便要寻秘道脱身。就在此时,不远处却又听一人大喊道:“梼兀又怎的了,上千人被四个狗崽子吓得屁滚尿流,真叫人笑掉大牙。小爷乃窫窳之子,这般屈辱我可不受,有种的都跟着我冲下山去,没种的就乖乖逃命去吧。”正乃是兕。
平日里他与天浩三人并不住一处,今晨情况紧急,萧绰一时寻不到他,因此并未告知李卫公之事。天浩闻言心中恼怒,不想这莽汉此时竟出来与自己唱反调,可又对其无可奈何,只得轻轻问萧绰道:“莺莺,是否要去拉你这蛮哥哥回来?”不想萧绰却一摆手道:“不必了,让他去搅一搅局,梼兀老贼必然分心,也便于你我脱身。”天浩心中非常厌恶兕,这莽魔王若死了,他到还要暗自庆幸一番,但万没料到萧绰竟拿兄长的性命当作儿戏,一时满是鄙夷的望着她。萧绰看出了他心思,轻轻辩解道:“我虽魔王之女,可却还未狠毒到要谋害亲哥哥的性命,你且放心,他今日绝死不了。”天浩奇道:“难不成梼兀会善心大发,手下留情不成?”萧绰道:“这老儿嗜杀成性自不会放下屠刀,可李卫公既在此,就容不得他乱来。”天浩道:“此话怎讲?”萧绰叹了口气,凑到天浩耳边道:“你可知我爹爹曾经的爹爹是谁?”天浩心中好生奇怪,这爹爹竟还有曾经的,便道:“你且说个明白。”萧绰道:“爹爹入魔界之前乃是大神烛龙之子,后为仙界内争所害,惨死后又遭大卸八块投入血池地狱。
他老人家受尽折磨终得机会再塑肉身,虽转世重生,可从此却是恨透了天上众神,毅然背叛紫薇老儿,与烛龙划清界限而投入魔界。烛龙却仍对这父子之情念念不忘,每到我与哥哥生日之时,总会收到他密遣手下送来的礼物。今日山上近千人,梼兀并无把握斩尽杀绝,他若胆敢对哥哥下手,万一此事传了出去,爹爹定要报仇血恨,到时在三界掀起惊涛骇浪来,可不是他一小小走卒能担当的。烛龙与李天王二人暗争了数百年,若孙儿被杀,也绝不会善罢甘休。李乃仙界二大公之一,怎会连这等简单的利害都看不破呢。要我说他此次破戒下凡,一是得了消息小三巨头齐聚空桑,特赶来压阵助威,二却是来制约梼兀的,防这莽汉一时冲动杀错了人而闯下大祸。”天浩不想这背后竟还有如此多的玄机,但仍有疑惑,问道:“你怎能如此肯定?”萧绰笑道:“李卫公实力仅次于紫薇老儿和三巨头,若他真有意下手,亲自驱这六军法阵,你我现在怎还能有命在?”天浩一想确实有理,当下不再理会此事,带着身边众人跟随耿大彪寻秘道脱困。萧绰所料不错,隔了一盏茶的功夫,雾中涌出的敌兵少了许多,众人方得以加快步伐前进。耿大彪在这空桑山上苦心经营数十年,对此间地形了如指掌,虽山岚弥漫,却也难不倒他。
过了两个时辰,便领着众人进入重重密林中一极难发现的山洞,乃是通往泯泽幽谷的秘道。”再说兕这一边,开始只有十余个莽夫跟随于他,可一路上迷雾重重,他们如无头苍蝇到处乱闯乱撞,又收了不少幸存者,此时竟已有百人之众。梼兀在六军宝镜中看的明白,知这厮钢筋铁骨,刀枪不入,自己修为有限,无法靠法阵伤他,当下回身禀告道:“元帅,这小崽子横的紧,请准允莫将亲自入阵取他首级。”李卫公听了,一摆手道:“不可。杀了他窫窳定要闹事,届时烛龙老儿再到天帝跟前参上一本,你可叫本帅如何是好?”梼兀仍不死心,道:“元帅明鉴,景家的小崽子怕是现正躲在暗处窥伺,您好心放走了这混小子,难保他不下黑手,再栽赃于你我。”李卫公道:“本帅早有所虑,方才叫你在其身边留了上百人。景家的小子虽能乘人不备,当你的面杀了萧尽忠,但却未必能轻易除去这混球,更是没把握留住其身边这么多人,既无杀人灭口之能,他可不会冒此大险。再者,兕不过一届莽夫,仗着嫡长子之尊而得了储位,其实根本不足为惧,而本帅听说窫窳另有一小女却智计无双,是个极难缠的对手。但奈何女儿之身,只要有其哥哥在,将来终是无望窫窳一系的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