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又过了半个时辰,海面上早已片板不存,群盗也都藏身鱼腹。天浩暗道:先前分明感查海下藏了股强大杀气,莫非是我错觉?转念一想,静儿早已驶远,可不宜在此耽搁,还是快些追上去,免得她出什么危险。忙收了法术,全速追赶大船去了。此时萧绰已镇定下来,神色间满是狐疑,却又带着钦佩,问道:“血咒乃我家不传之秘,你从何处习得,又怎能在数月之间练就如此功力?”天浩早听南仙翁说过血咒乃是窫窳赖以称霸魔界的邪术,可不曾想萧绰竟说自己于极渊底习得的驱策之术便是她家血咒,忙道:“姑娘怕是弄错了,这可不是你家的法术。”萧绰正色道:“以吾血伺万灵,以吾力驭万物,以强御弱,以主驱奴,策天地为吾所用。除却我家血咒,三界之中再无法术有此奥义,我怎会弄错。公子不肯如实相告也就算了,又何必相欺呢?”天浩心道:此女所言和驱策之法正是相合,莫非驱策正是她家的血咒不成?又一想,自己对这海底习得的密术还有诸多疑惑未解,不如趁此机会套她口风。
忙道:“姑娘莫怪,在下并非撒谎,这实乃是我在极渊底学得的法术,你言血咒乃以强御弱,以主驱奴,可我这驱策之术却是以弱御强,以奴驱主,怕是与你家法术不同吧?”萧绰不知是计,闻言更是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满是惊讶道:“爹爹曾言,上古归藏之法中记有血咒密宗,可反其道而行之,以弱御强,以奴驱主,只是其失传已久,便是他老人家对这密宗之术也是一知半解,难道竟被你习得了?”天浩听了此话,知驱策之术与窫窳血咒定是一脉相承,又想极渊底小岛与自己生世之谜有着千丝万缕地联系,难不成窫窳家会有人知晓其中秘密。现萧绰正邀二人入门,何不应允了她,借机打探。想到此处,话峰一转道:“萧姑娘,以你刚才所见,我能有你爹爹几成功力?”萧绰看了他片刻,大笑道:“半载不见,怎变的如此狂妄。实不相瞒,我从未见过爹爹认真和谁动过手,不知三巨头之神通究竟到了何处才是尽头。不过以他指教哥哥之时来看,你现下至多也就他老人家一成功力而已。魔界之中高手如云,胜过你的怕是如漫天星斗,数之不尽。”她顿了顿,满是真诚的又道:“但只论少一辈,你与我长兄兕,九婴门下的妙手空空儿几已难分上下,只输于神鬼莫测的景家小公子商臣而已。
谈兄你天赋秉异,若能得我爹爹庇护渡过眼下难关,将来真是不可限量,小妹对你一片赤诚,还望仔细考虑此事。”天浩已有心投靠,却故意面作难色道:“姑娘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可要我投入你府,与人间正道为敌却是不成。再者,即使我答应了,静儿怕也不会同意。”萧绰听他言语间已有松动,忙道:“我可禀明爹爹,不令你二人与人间事物有染,只着手对付九婴和景,又是如何?”天浩若有所思,想了片刻道:“你若能答应我三个条件,我可说服静儿。”萧绰料到他定会有所求,道:“谈兄请讲。”天浩道:“一是如你所言我二人不为你家做伤天害理之事,但凡有所差,需不违正道方可行。二是我兄妹的秘密他人不得过问,你爹爹更不可使强夺了天青石去。三是我二人需当来去自如,若要离开,府上不得阻拦。”萧绰思索片刻,道:“现我家最大的对头是景与九婴,对付他们算不上有违你的正道,这第一条我便可答应了。天青石虽上古至宝,可其秘密早已失传,爹爹要它乃是防其被对头抢了去于我家不利。若你到了府上,这石头仍留在你身上也是无妨,这一条我也可应允。但这第三条小妹却是作不了主,还需由爹爹定夺,但我定会在他老人家面前为你兄妹承情,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天浩见萧绰满是诚恳,暗中高兴,道:“多谢姑娘,既是如此,待我于静儿商议后再做决定。”萧绰道:“还望谈兄好好规劝静儿。”想了想又道:“今后不必再姑娘长姑娘短的,唤我莺莺便是。”天浩见她平日里对待下属都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只是对自己与静儿却是热情,此时又告知了乳名,似是真待二人一片赤诚,心中到也有些动容。小艇行了一个时辰方才赶上大船,众人见萧绰天浩无恙自是高兴。已闹了大半日,不多时便夕阳西下。用过晚膳,天浩拉着雪静入了自己舱内,关起门来,神情严肃道:“静儿,你怎样看待萧姑娘相邀入她府上之事?”静儿道:“我昨夜今晨也反复思考此事。萧姐姐先前所言利害似是不假。我实不知该当如何是好。只以自个儿而言,爷爷死于魔王之手,我极不愿与其扯上丝毫联系,但此事关二人,你若不从,自是最好,若是你有意应允她,我便也跟着你去。”天浩听她说的明白,心中感激她以自己为重,拉着其手道:“这可真难为我的好妹妹了。”又怕隔墙有耳,凑到她身边轻轻道:“白日里我使了极渊底习得驱策之术,萧姑娘说这法术乃是她家密不外传的血咒。
这海底小岛与我身世有极大的联系,我估摸着莫非她府上能有人知晓其中的秘密,不如先暂投她府上,一来可借窫窳之力谋报仇大计,二来你我也可有安身之地,再者暗中还可查探我身世之谜。”雪静听天浩如此一说,知其已下定了决心,但想起极渊底山洞前他势若疯魔的样子,不免心有余悸,道:“天浩哥哥,你既主意已定,我自跟着你便是了,只是静儿好怕,怕你知晓了身世之谜,若是万一与魔界有染,将来也会迷失心智变的和那些嗜血的魔鬼们一般。”天浩见她眼中惶恐,忙将她搂在怀里,安慰道:“好妹妹你放心,不管将来有何变故,我对你都是一心一意,至死不渝。再者,我已提出三个条件,要她爹爹不能强人所难,迫你我做有违正道之事,也不得查探我二人的秘密,还需保我兄妹来去自如。前两条萧姑娘已答应了,第三点她自言做不了主,只能代为说情。我估摸着窫窳即使不答应这要求,但念我二人还有用处,也不致立下毒手。待时日久了,你我定能寻得逃脱之法。”雪静见天浩满是深情地望着自己,说的也头头是道,略感宽慰,道:“一切依你安排。”待到次日,天浩便将二人的决定与萧绰说了。当夜明月高悬,大船缓缓靠近千叶群岛。
天浩见萧绰亲临甲板,神情严肃,和众水手们一同小心戒备,心中不免有些奇怪,开口问道:“可是有什么变故?为何如此紧张?”萧绰道:“公子不知,群岛间有一海洞,暗通三途之河,要由海路入魔界,便需走此道。但这附近群盗出没,又有消息说景公子商臣这些时日就在此间。虽现下景与我爹爹尚未破脸,他不应为难于我,可还是小心为妙,因此我才下令日落之后才走此路,免惊动群盗惹来麻烦。”午夜时分,远处果隐隐现出一座黑漆漆岛屿,众人皆是心提到了嗓子眼,严加戒备。天浩隐隐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藏于附近海面之下,就如昨日里那一闪即逝的杀气一般。缓缓行了一段,忽有水手大声告警,顺其所指望去,星光下海天一线之处,一小黑影正急速膨胀,并飞快地向大船靠了过来。众人大为吃惊,这正是鲲鱼出现之前兆。
萧绰诧异道:“群岛间海况复杂,这怪物身躯过于庞大,在这里行动不便,先前从未听说其现迹于此,怎的今日又撞上了?”天浩道:“这鲲鱼怕是有人故意诱来的?昨日里我便觉得有高手藏匿群盗之中,只是后来却失了其踪迹,莫非眼前这大麻烦就是此人设计所为?现情况紧急,不知姑娘有何打算?”萧绰若有所思道:“难道是景公子要害我不成?他不便下手,才故意引来鲲鱼?”又故作镇静道:“不过也不需慌张,我早有准备。只要阻这怪物一时,待船入海洞,就可脱险。”言毕,便从袖中取出几道咒符撒入海中,同时口中念念有词。片刻间方圆数十里内海水皆变得一片乌黑,而海上则浓雾弥漫,一丈开外既目不能见。天浩有些不解道:“这混水与浓雾或能暂阻鲲鱼,可我等却也被困其中,不知又如何才能脱离险境?”萧绰一笑道:“我自有办法。”只见她从王婆子手中取过一只风筝过来,咬破食指,滴了滴鲜血在其上,默默祷念。那纸鸢扑哧一声飞入天际,不见了踪影。天浩看的明白,这定是窫窳血咒了,果如驱策之术一般,以血饲物,供己所用,萧绰必是使那纸鸟飞到了浓雾不曾所及的高处,以为天眼,引导大船航行。
果不其然,众人按着萧绰所指,驾船缓行,慢慢便驶出了浓雾,入了岸边浅海,而身后远处却是大海震颤,巨浪滔天,料是昏暗中鲲鱼失了迷了方向,触上了近海暗礁。众人知总算是有惊无险,脱离了困境,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大船来到一山崖绝壁之下,这海边断崖高约百丈,生的怪石嶙峋,在冰冷月光下显得格外阴森。绝壁中央有一数十丈高宽的巨洞,周边无数怪岩如利剑般倒插入海,诡异异常。待驶的近了,洞中阵阵阴风扑面而来,夹着海涛击在怪岩之上,发出如鬼哭狼嚎般巨大声响,直慑人心魄。天浩雪静从未见过这般景色,顿生一股说不出的压抑之感。二人都知这定是萧绰所言的海洞了,入了其中,便是离开人间,不知何年何月方能得返,心中都是一般的七上八下,对前途命运满是坎坷不安。洞中无日夜,又过了三四十个时辰,大船缓缓驶出了海洞,天空中一片昏暗,已不见了日月星辰,一条宽阔的大河蜿蜒崎岖,浊浪滚滚,也不知通往何方,两岸皆是黑色的腐土,寸草不生,不时传来阵阵腥臭。又行了几日,河面一分为二,将大地划为三块。
萧绰指着右边的支流介绍道:“这就是三途之河了,那边的土地即属阴曹地府,由效忠仙界的阎罗王管辖,凡人若是死了便会被阴差带到那里,按生前功过善恶受审,已定是转世投胎,还是打入地狱,那隐隐幽光,是迷失了黄泉路的孤魂野鬼们。”天浩详记了一路所见所闻,以备将来重返人间之需,听闻此地由仙界制辖,忙接口问道:“这可奇了,难道魔界之地并非全由魔王管辖?不知这三途河的尽头又通向何方?”萧绰说服了天浩雪静投靠,这几日心情大好,爽快答道:“魔界广大无垠,三巨头虽权势无边,可所能制辖的也不过其中一部而已。太古开天辟地之时这阴曹地府便是人间生灵轮回转世之地,原归属魔界,但后来被仙界强占了去,仙魔为此向来争斗不休,直至千年前仙界迫我订澶渊之盟后,阎罗王方正式归附,受其节制。”她指了指右边的支流道:“三途河的西江通往冥河黄泉,爹爹说其尽头有秘道直抵昆仑山下弱水,可暗通天梯。而你我所走的南江则通魔界内陆。”萧绰已猜到天浩做此一问的用意,嫣然一笑道:“公子若打算将来借道地府,重返人间了,小妹劝你还是早断了这妄想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