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一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她想了很多,爹爹娘亲的放任,离冰的支持,祖父母的不赞同,外祖父母大约也不会赞同自己今日的所为吧?还有明日见面后,南宫家七大姑八大姨一定会挖苦讽刺,爹爹娘亲又要再一次为自己的任性买单了吗?
她也不想的。原本她的名声就不算好,后来又成了商女,所以不必担心有什么厉害的人家提亲。就算提亲,南宫家的权势摆在那里,不愿意直接拒绝了也不是不可以。
可是今天,因为南宫绝突如其来的刁难,自己一不小心的惊艳四座,平静的生活就注定了要被打破。那一群自视甚高的高门子弟,好几个都毫不掩饰对自己表现出了兴趣,他们若是上门提亲,爹爹娘亲该如何拒绝?皇亲贵胄的身份地位不容轻视,爹爹即便再厉害,也不能轻易得罪的吧?
本来伊一正为此犯愁呢!南宫绝又突然要送自己一个恩典,她顺水推舟,以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的美好心愿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请求,这已经是她所能做到的,对南宫家影响最小的方式了。
她长长叹了口气,觉得怎么躺都不舒服,干脆伸展了四肢在被窝里把自己摆成了大字型,感受着因为移动被窝,从四肢百骸传来的,冰冷的寒意,整个人越发清醒了。
这个时代烟花炮竹还没有发明出来,所以除夕过节并不算热闹,人们吃完团圆饭,一家人唠唠嗑,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夜色漆黑,伊一睁开眼什么都看不到,于是闭上了眼睛。翻来覆去总算迷迷糊糊地要睡着了,突然一阵冷风吹进屋里,紧接着一个黑影自窗外闪过,伊一顿时睡意全无,一双眼睛在黑夜中瞪得圆圆的,一眨不眨地盯着窗子看。夜色很黑,但是隐隐还是有些许很暗的光线。她修习了内功,五感比寻常人敏锐了许多。她能听见窗子被打开的声音,又见一团白影自窗外闪进了屋里,她用尽力气捂住自己的嘴巴以免发出声音,心里的恐惧被逐渐放大。
她不断地提醒自己这世上没有妖魔鬼怪,所以那团白影是怎么回事?她努力从恐惧中摆脱出来,费力运转着思维。虽然胆小,最怕灵异故事,但是现实和幻觉她还是分得清的。她知道,那团白影是真的!
身边陡然升起一股凉意,伊一转眼间,那团白影已经近在眼前。她失声尖叫!奈何没有真的发出声音,唇上被一只略带凉意的大手覆住。
耳边传来那个熟悉的清冷的声音:“伊一,是我!别叫!”
伊一心中恐惧的阴霾瞬间消失于无形,她本能地从被窝里伸出双手,一把紧紧抱住白月的脖子,带着浓浓的哭腔,她的声音还有些不稳,颤着道:“白月?你吓死我了!”她抱着他不肯撒手,脑袋埋进他微凉的脖颈中,带着浓浓的依恋。她悲哀地发现,她想他!从前两人朝夕相处的时候,她对他明明没有什么太特别的感情,可是不知为什么?自从决定要跟他划清界限,她反而越想靠近他。明明应该立刻赶他走的,可她居然舍不得!
他温柔地隔着被子轻轻拍她的后背,轻声安抚道:“乖!别怕!”
他试图掰开她搂着自己的小手:“伊一,把手放回被子里,我身上冷。”
她搂得更紧,耍着无赖:“不放!”
她还是搂着他,努力忽略心中软得一塌糊涂的感觉,控制着语气淡淡道:“你找我什么事?”
白月不悦道:“无事。”刚才还一副小鸟依人的小女人模样,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了。心中恼着,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他们都已经十几天没见了,好不容易宫宴上见了面,又因为人多眼杂说不上什么话,她还一见面就跟他闹别扭,难道她就不想他?
伊一成功被气到,这家伙耍流氓还越耍越顺手了,都学会翻墙入室了?还敢理直气壮地说自己“无事”,无事翻翻墙当小偷玩而吗?这家伙绝对是欠教训!于是,她小手移到他的耳朵,重重捏住,听见他闷哼一声,又立刻心疼地放轻了力气。她教育他:“你这是采花贼的行径知不知道?小小年纪就这么不学好!”
他把她作怪的小手拿下来,包进手里轻轻握着,学着她的口吻道:“你这是谋杀未来亲夫的行径知不知道?”
“白月!”伊一心里突然又涌起了逆流成河的悲伤,声音闷闷的,道:“我们不可以在一起的。这次就算了,你以后不要来了!”她抽回小手收进被窝里,转了个身背对他。
他连人带被子从背后抱紧她,肯定道:“你明明喜欢我!”
她用心感觉着他的气息,悲哀道:“我承认我喜欢你!可是那又如何?我们还是不能在一起。”眼泪又跑了出来,她想着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水喝太多了?
他感觉到枕在她脑袋下的手臂阵阵的温热,抬起手指在黑暗中摸索着为她拭泪。
他还是那句话,还是清清冷冷的嗓音:“我说过,你只要负责喜欢我就好了。其他的交给我。”
她突然觉得心好累,这是个死结,注定了解不开。
于是,她也还是那句话:“我也说过,我不可能拿南宫家数百条性命为我一个人的幸福做赌注。”
他笃定地承诺:“我也不会。你要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