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贵妃!听到了这三个字,灵芸顿时战栗了起来,而待她晃过神来时,金儿已经急得快要哭出来了。看着那可怜模样,灵芸思考再三最终咬牙道,“莫急,你先回屋中等着,你家小姐应该会很快回来的。”说完又扭头看向了一直愣在门前的汀宁,“你去看看,皇后娘娘在良善殿么?”
汀宁刚走一会,秋屏竟是再次出现在了院子之中。见着灵芸后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便笑着说道,“温小主,贵妃有情。”
听到此,灵芸竟是感觉后背一下子冒出了许多的冷汗。
难道又要去一次英华宫!
灵芸心悸,光是提到那祁贵妃她便会心有余悸,此时让她再一次去英华宫中去见那祁贵妃,这不是要让她羊入虎口么?可是她又有的选择么?
并不说什么的灵芸再一次跟随在了秋屏嬷嬷的身后朝未知的英华宫走去,心中只希望汀宁能让皇后娘娘能知道这事,可……皇后娘娘到底会不会来英华宫却又成为了灵芸心中最为担心的一个问题。
“秋屏嬷嬷……”灵芸想了想还是抬头看向了跟前的人。
“小主有什么事要说么?”
“贵妃娘娘她……”
蓦然停下了脚步,秋屏扭头看向了灵芸,犹豫了一下,“小主保全自己便好。”说完便又大步向前走去,“小主还是快些,娘娘不爱等人。”
这英华宫已然不是第一次来了,只按着小道走去,不过片刻便又到了那主屋中,抬眼看去祁贵妃此时一身红纱高贵地斜靠在那镂空的镶金红木椅上,狭长如叶的金簪子斜斜地插入了那松散的发中,那双透着锐利的凤眼并没有看向刚刚走进屋中的灵芸而是看向了跪倒在地的那个娇小的影子。
“娘娘,温小主已经带到了。”回报过后秋屏便站到了祁贵妃的身后,而当灵芸对上了祁贵妃那双有些阴郁的眼眸时便立刻跪倒在了地上。
“奴婢见过娘娘。”
“起吧。”就当灵芸以为会被责罚时,祁贵妃竟是没有为难灵芸直接便让她起了来。
站在江鸳身旁的灵芸垂着头时不时地看一眼跪在旁边的人,江鸳本就娇小,再加上昨日受到了惊吓,此时面对着祁贵妃一脸不和善的样子,自然已是两腿发软不知如何开口。
“昨夜,你不是看见了么,怎么不说呢?”祁贵妃纤细的指摸着那五色琉璃护甲,眼神略带着些邪魅,“不说……是不是代表根本没有这事,一切都是你瞎编出来的?”
“不……不是的……”江鸳不知道从何说起,听到了祁贵妃的话后更是吓得泪水连连,“娘娘,不是的……”
“不是什么?不是你看见的?”
祁贵妃继续咄咄逼人,而江鸳眼中的泪水则是越聚越多,到最后泪越过了眼眶顺着脸颊滴落在了手背上,看的灵芸好是心疼,但面对着祁贵妃的不问到答案誓不罢休的样子,她又只得紧皱着眉头默不作声地站在了一边。
“娘娘,那时,那时……奴婢根本看不清楚,那到底是人是鬼,更何况是她的样子……”
江鸳不停地解释,可祁贵妃却是对她的解释根本不予理会。
“此时你不说也罢,现在有一个秀女疯了,皇上定然不会轻视此事,最多唤了刑部的人来给你用了刑,最后判一个扰乱后宫的罪名罢了。”说完这句话,祁贵妃凤眼一扫,吓的江鸳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
听着祁贵妃的话连灵芸自己都是一声冷汗,更何况是江鸳了。可是……对上了江鸳转过头来带着哀怨的眼神,灵芸心中更是纠结无奈。这祁贵妃把自己叫来不是没有缘由,她所有的咄咄逼人,所有的威吓同时也是说给自己听的,如此想来自己本就难保全身而退了,灵芸自然是皱着眉头冲满脸哀怨的江鸳微微地摇了摇头。
看见灵芸不予理会的样子,江鸳自然是心痛而又失望地低下了头,隔了许久只听得她啜泣着道,“娘娘——”完这两个字,竟是如同抽干了力气一般直挺挺地向前倒去摊在了地上。
一见着江鸳倒在了地上,灵芸自然是跨开了一步将她抱在了怀里,而也就在此时,屋外蓦然想起了一声尖锐的通报声,“皇后娘娘驾到。”也正是此时屋外那一声“皇后娘娘驾到”让她紧绷的神经蓦然放松了些,而也就是这么一放松,这才注意到那本是养的快好的脚踝经过两次折腾,此时已然又红肿了起来。
“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祁贵妃听见了通传后便由秋屏嬷嬷扶着做了一个小礼,随后面对瘫倒在大厅里的江鸳和灵芸视若无睹,笑着走上了前侧身一躬又做了一个礼,随后便笑嗔道,“姐姐来,怎不早些通传。如此唐突,妹妹什么也未准备,可不是亏待了姐姐。”
“妹妹怎可这样说。”皇后一手撑着腰,一手让亚梅扶着缓缓地走向了刚才祁贵妃坐着的上座。看着眼前的一切,皇后倒也不急,只是徐徐地扭头看向了一边,冲着祁贵妃道,“妹妹,姐姐这会来是影响到什么了么?”
“没有,没有,宫里出了些许小差错,妹妹这不过是在管教这不听话的小卒子罢了。”
“哦?不知是出了什么差错?”说到此处,皇后才扭过头看向了灵芸和江鸳,当她主意到倒在灵芸怀中的江鸳时更是紧紧地皱了一下眉,“她是病了么?那快传太医来看看。”随后又扭头看向了祁贵妃,“妹妹,纵使要治什么罪,也要等她们病好了再说呀。此时她连说话的能力都没有,若是妹妹治了她的罪,落了在别人耳里当了话柄可就不好了。”
“是,姐姐教训的是。”
皇后杏眼微睁朝身旁的亚梅示意了一下,“还不快传了太医来。”
“是。”
皇后随后并没未再多说什么,而是偏头笑道,“这宫中出了些差错也就罢了,但可别惹怒了皇上,若届时皇上怪罪下来,姐姐都不一定能说上话。”
“是,姐姐说的是。”祁贵妃一脸的笑意连连称是的样子,突然就让灵芸感觉出有些可笑。这宫中许多事都因皇后专于佛理而疏忽了,所以很多时候皆是祁贵妃担起了一个皇后该做的事,但她为人戾气太重,过于喜欢争斗,所以皇后对她也有所防范。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皇后虽与祁贵妃针锋相对,但祁贵妃却还是对皇后敬畏三分,只在这一点上,灵芸便对皇后有了三分敬意。
然此时皇后身孕在身,再加上皇后年岁也已不小了,所以皇上更是把宫中大小事件都交给了祁贵妃打理,这只怕更是加重了皇后与祁贵妃之间的斗争。
可是……
灵芸看着皇后娘娘的样子,慈眉善目却不像是一个善于勾心斗角的人,她到底是如何让像祁贵妃这样的人都只能俯首称臣的?看着眼前的景象,灵芸又觉得有些可笑,她们两个明明互相讲对方视为敌人,可是现在却是双手互握,交谈得如同一对毫无秘密可言的姐妹一般。
戏,有时候天天都在演。
冬离来的很快,他一进门先意味深长看了灵芸一眼,随后便淡笑着走上了前俯身给江鸳把了脉,只说了些什么气血不通,惊吓过度的话后便唤了两个公公将她抬回了钟粹宫。
“你可真有能耐。”握着灵芸的脚,冬离暗自摇了摇头,嘴边的苦笑让灵芸的脸上泛起了一层又一层如火般灼烧的热浪。“如果你不想变成一个瘸子,那以后便少这样折腾自己。”换好了伤药,冬离举起笔草草写下了药方递到了灵芸的手中。
接过了单子灵芸却只得苦笑,不是她想折腾自己,实在是身不由己。然而面对站在面前兴致盎然的冬离,她却只是笑道,“谢太医指教。”
冬离未语,只是很明显地愣了愣,但随后扯着唇角,也不只是苦笑还是其他,总之迟疑了一下后便转身辞了皇后娘娘和祁贵妃兀自离开了英华宫。
看着那一抹嵌在明媚阳光之中的背影,灵芸有一瞬的恍惚。就那样一个与皇宫格格不入的人,到底是有什么理由会让他一直停留在这儿呢?只见他轻轻抬动了左腿跨了出去,那白衣翻飞,潇洒从容的模样让灵芸的好奇更是多了一分。
收拾妥当后,灵芸便做了礼准备退下,然而转身就要离去的那一刻,她分明看见皇后娘娘微微偏过了头冲自己笑了笑,然而灵芸并没有勇气转过头去确认什么,遂又只是低着头,由一个英华宫的宫女搀扶着回了钟粹宫。
回来时,院子里已经乱成了一片。看着屋中的汀宁,灵芸也未理会,只疲惫地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贵妃娘娘为难姐姐了?”汀宁低着头小心地凑了过来,怯怯地问了一句。
“王小姐如何了?”
“听说被带出宫了。”
点了点头后,灵芸揉了揉额头,顿时感觉分外疲惫,遂道,“好了,我累了,你先回去歇着吧。”说罢,屋中便动荡荡的只剩下了空寂,看着指尖,灵芸突然觉得,或许真如凤音所说,有些她应该记得的事情被她不小心忘掉了,而且忘的有些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