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遇难,臣弟来迟了一步。”言语中略表伤痛,朝宇文毓行了一个跪拜大礼。小毓后来才知道那是卫王宇文直,宇文毓的六弟。宇文直进殿前带了一群护卫将宇文护的人围在了里面,与宇文护的人形成了对峙的状态,宇文护略有不满。
“卫王常年带兵在外,现在回来的可真是时候。”宇文护有些嘲讽道。
“皇兄竟遭此横祸,直为皇兄弟,深表痛心。一听闻消息便快马加鞭赶了回来,我宇文氏文帝江山自不可为他人所染指。”宇文直话里有话,句句不忘自己为宇文毓的弟弟,小毓怎么看都觉得他没有自己所说的那般痛心,倒像极了想要在此番皇位争夺的博弈中分一杯羹,甚至坐上这最高的位置。他是宇文毓的亲弟弟,那皇位授予他也是极有可能,况且他尚能带兵,想来势力也不小。
而在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商讨时,宇文邕却是在一旁,一言未发。他眉头深锁,手紧紧握着拳,手背的青筋也是若隐若现。
“闹够了没有?皇兄还尸骨未寒,要闹也请出去。”良久,宇文邕终于说了话,语气冰冷的像是寒冬里的冰块一般,让人有些不寒而栗。他这一说话,殿外纷乱的大臣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
“皇上并非没有留下只字片语。”小毓说道,便走向宇文毓。在他躺着的床边有一个暗格,小毓轻轻打开,里面有藏着的正是宇文毓的遗诏。
“人生天地之间,禀五常之气,天地有穷已,五常有推移,人安得长在。是以生而有死者,物理之必然。处必然之理,修短之间,何足多恨。朕虽不德,性好典坟,披览圣贤余论,未尝不以此自晓。今乃命也,夫复何言。诸公及在朝卿大夫士,军中大小督将、军人等,并立勋效,积有年载,辅翼太祖,成我周家。今朕缵承大业,处万乘之上,此乃上不负太祖,下不负朕躬。朕得启手启足,从先帝于地下,实无恨于心矣。”
“所可恨者,朕享大位,可谓四年矣,不能使政化循理,黎庶丰足,九州未一,二方犹梗。顾此怀归,目用不瞑。唯冀仁兄冢宰,洎朕先正、先父、公卿大臣等,协和为心,勉力相劝,勿忘太祖遗志,提挈后人,朕虽没九泉,形体不朽。”
“今大位虚旷,社稷无主。朕儿幼稚,未堪当国。鲁国公邕,朕之介弟,宽仁大度,海内共闻,能弘我周家,必此子也。夫人贵有始终,公等事太祖,辅朕躬,可谓有始矣,若克念世道艰难,辅邕以主天下者,可谓有终矣。”
“哀死事生,人臣大节。公等思念此言,令万代称叹。朕禀生俭素,非能力行菲薄,每寝大布之被,服大帛之衣,凡是器用,皆无雕刻。身终之日,岂容违弃此好。丧事所须,务从俭约。敛以时服,勿使有金玉之饰。若以礼不可阙,皆令用瓦。小敛讫,七日哭。文武百官各权辟衰麻,且以素服从事。葬日,选择不毛之地,因地势为坟,勿封勿树。且厚葬伤生,圣人所诫。朕既服膺圣人之教,安敢违之。凡百官司,勿异朕此意。四方州镇使到,各令三日哭,哭讫,悉权辟凶服,还以素服从事,待大例除。非有呼召,各按部自守,不提辄奔赴阙庭。礼有通塞随时之义,葬讫,内外悉除服从吉。三年之内,勿禁婚娶,饮食一令如平常也。时事殷猥,病困心乱,止能及此。如其事有不尽,准此以类为断。死而近思,古人有之。朕今忍死,书此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