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走。”
连城年说着就戴上军帽,出了门。
贺南的生活作息跟正常人不一样,工作起来可以一个礼拜不睡觉,而睡起来可以一个礼拜不工作,无论哪个时候,天塌地陷都打扰不了他。连城年很幸运,他给贺南打电话的时候正是他睡了一个礼拜刚起来的时候。贺南在一堆设计稿里找出了响着铃声的手机,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句“喂”。
“阿南,是我。”
电话这边安静了一下,贺南好像在恢复意识。
半响,贺南才又接了一句:“是阿年啊……这么晚有什么事吗?”
“你又睡了一个礼拜?现在已经七月十号了。”
“七月十号啊?……我睡的时候是六月二十九。”
“现在醒了吗?”
“还差一分钟。”
连城年等了一分钟。
“现在呢?”
“完全醒了。你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吗?你几乎不会一大早给我打电话。”
知道现在是早上,应该醒了。
连城年那边安静了一下才又传出声音:“阿南,你是艺术家,应该比较懂。你觉得设计对于你来说是什么?”
贺南没想到连城年这么早给他打电话就为了问他这么一个问题,虽然有些狐疑,还是坦白地回答:“目前是我的全部。”
“如果将来你遇见一个非她不可的人,你会放弃设计跟她在一起吗?”
贺南犹豫了一下:“我不知道,因为我还没遇到……阿年,你和苏葵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苏葵的画又获奖的事你知道吗?”
“是我睡着之前的事,所以知道。她是天才!”
“她前几天收到一个巴黎国立高等美术学院的OFFER。”
“她接受了?”
“她写了婉拒信,被我拦下来了。”
“她知道你拦了下来吗?”
“不知道。阿南,你觉得她的选择是对的吗?”
贺南想了一下,认真的回答连城年:“阿年,我对苏葵不了解,对她的印象也只是乖乖巧巧,很会画画。你告诉过我,她今年才满二十,但她给我的印象很懂事,所以应该知道什么是自己想要的,什么是可以舍弃的。她既然选择你,放弃出国深造,必定经过深思熟虑。你也不要太难释怀。”
“我是怕有一天她会后悔,到那个时候,我会比她更难受。可是她这一出国,就不是三两年的事,她对画画太痴迷,我怕她的世界被开拓得太大,就忘了回家。”
“那你要放她走吗?”
连城年没回答。
“婚纱准备得怎么样了?”连城年突然问起了婚礼的准备情况。
“设计稿上个月就交给了我朋友,我睡觉前接到她的电话,说还需要一个月。”
“嗯,辛苦你了。”
“其他人准备的部分呢?”贺南问连城年。
“进程很快,我军演完了就能弄好。”
“那就好。”
挂了电话,贺南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半天没动,脑子里都是连城年的话。他跟连城年、何祥伟三人是高中同学,开学没几天就玩到了一起。印象中的他从来都是果断勇敢,不为任何事羁绊,就连跟一任又一任的女朋友分手也从不心慈手软。从未见他有过不知所措,也从未听他说过什么丧气话。
连城年,你终究也没逃过爱情的魔法,她把你变得不像你。
转眼军演已迫近,连城年和他带领的合成分队的小组准备就绪,整装待发。临走那天,苏葵没去送他,只是给他整理着装,将他送到家属院门口。临走时他对她说等他回来有惊喜要送给她。她笑着答应,冲他挥挥手,像是要送丈夫上战场的妻子。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她心里有一种失落感。隐隐觉得他的背影好模糊,让她看得不真实。
有些失魂落魄地走回宿舍,上楼时碰见去上班的何祥伟。
何祥伟看她有些垂头丧气,知道她舍不得连城年。
“小葵葵,要是无聊,可以随时跟我去医院玩。”
“不要,医院不是玩的地方,会打扰你的工作。”
“不会的,我医术精湛,你打扰不了。”
“还是不行,有人会投诉你的。”
这个倒是真的有可能。
“何大哥,快去上班吧,你的女同事女学生女病患都等着呢。”苏葵说着,轻轻地将何祥伟推着离开。跟他挥挥手,转身往宿舍走。
推开宿舍大门,看见空空如也的房间,一时之间有些难以适应。虽然大多数时候,她都一个人在这个房间,但想着连城年离她不远,会准时归来,心里也就踏实了。又要分别两个月,感觉像自己还在上学,突然想起连城年每次开学前送她离开,也许就是这种心情。渐渐的有些感同身受,默默发誓以后再也不让他送她离开。
连城年走后,苏葵的生活比以前更简单。以前还会特别准备饭菜,现在就是简简单单一餐。买来了颜料,买来了画布画架,把阳台当成了画室,把所有时间留给了画画,似乎只有握着画笔,时间才能过得快一点。嫂子们有时会轮流叫她去吃饭,何祥伟怕她无聊,休息时也会载她出去玩一玩,吃大餐。
连城年走后半个月,苏葵的生活大致可以用“平静”两个字形容,直到一个人的出现。连城年的母亲宋瑜找上门来的时候,她正在调色,手上沾满了颜料,听见敲门声后去开门。苏葵几乎在看第一眼时,就知道他是连城年的母亲,因为两个人长得太像了,只是连城年少了宋瑜的女人特有的妩媚,阳刚一些。宋瑜身后跟着一个兵,是连城年的警卫员。苏葵在门口傻站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