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些讨厌这个女人,这么多年来,难道不知道老板的心意嘛?还是明明已经察觉,也知道不能对这份感情有所回报,却还那么若无其事地接受他的关心。为什么不将他远远地赶走?
女人和老板又站了一会儿,才走回灵堂。袁泱看着老板的背影,在夕阳中有些孤单,一动不动地看着离开的那个女人的背影。袁泱突然觉得,能得到这样一个男人的爱,得多幸福。可是他的爱似乎全部集中了起来,送给了一个叫苏葵的女人。可是这个女人有什么好?为什么那么多人那么心甘情愿地爱着她?
“走吧。”刘自流回过头,迎上袁泱的视线。
“去哪儿?”
“回国了。”
“不是要待一个礼拜吗?”
“她说我有工作要忙,不用等她。”
袁泱一愣。原来她错了,其实那个女人一直在以自己的方式拒绝着眼前这个男人,只是这个男人不愿放手。
你说一个人,哪儿来那么多执着?
“老板。”
“嗯?”
“我……喜欢你,你可不可以别喜欢她,喜欢我?”
心灰尽,有发未全僧。风雨消磨生死别,似曾相识只孤檠,情在不能醒。
苏葵,我对你,情在不能醒。
曾经有好几次,刘自流都差点对苏葵这么说出口。可是他知道一旦说出口,他们之间将什么都不是。他没有理由在那么堂而皇之的接近她,她看见他也会很尴尬。所以这一忍,就是几十年。其实那个男人,没比他早多久的。可是就是比他早了那么一点点,成了他永远跨越不了的距离。
“自流?”女人的声音在安静的庭院突然响起。
刘自流回头,看见一个风韵犹存的女人。
“曹佳?”
女人对他笑笑,走近他身边坐下。
“来采访的吗?”刘自流问曹佳。
曹佳点头:“你呢?来追悼的?”
“嗯。”
刘自流之所以和曹佳认识,全赖几年前接受过曹佳的专访。
“见到她了?”
刘自流嘴角微微一笑,点点头。
曹佳看着他的微笑,有片刻晃神。曾经,有人向她提及连城年的时候,她也会有这么单纯的微笑。而如今,他已成了她心里的一道伤,有人提及,就等同有人揭开伤疤,除了疼痛,几乎没有甜蜜可言。
“你……还爱她?”
刘自流笑容停在脸上,看着远方,轻轻地点点头:“你……不也还爱着他嘛。”
曹佳自嘲一笑:“我都嫁做人妇,还有什么资格说爱?”
刘自流没接话,静静地听着她的自嘲。
“你还要等她多久?”她又问。
“不知道。”他回答,“总感觉心里装不下别人,除了她谁都能放下。”
曹佳想起,似乎还是不久前,她也有这种感觉,她也这么爱着连城年。可是看看现在,每天醒过来看见身边不是他的男人,都会有片刻的晃神。她的每一天,就是从片刻的晃神开始的。如同她的人生,那么难以让她接受,可是又必须得接受。
刘自流,终究,你比我长情。
“她的手,好了吗?”她问。
“可以拿画笔了。”
她能拿画笔,也许最开心的应该是他。终于有了一个理由让他靠近她,让他为她做点事,让他有机会用自己的方式爱她。
曹佳看着眼前这个无可救药的男人,有一秒,眼泪差点流出来:“自流,你都不会孤单吗?”
你都不会孤单吗?
不止一个人这么问过他。除了曹佳,还有杨远航,甚至欧阳青青。似乎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在爱着她,就连她的丈夫都看得出来。可是唯有她,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庆幸她有些傻,才让他能继续在她身边留下。如果离开她,他不知道自己将会有什么样的生活,或者行尸走肉,或者沉沦堕落。
老天,求你一定别让她知道,我一直在深爱着她。
可是这么想着,就会觉得孤单。谁说不孤单呢,他也是个大活人,正默默付出着,却清清楚楚地知道得不到半点回报。特别是每个难以入睡的深夜,每个朦胧清醒的清晨,孤单就想毒瘾突然似的包围着他。
太爱了,所以放不下吗?
“可是这样,值得吗?”杨远航这么问过他。
他是怎么回答的?他几乎都快忘了。
值不值得?爱情里不就是不问值不值得吗?有人说他傻,可是谁有知道,他只是不想随便将就一个人罢了。除了她,换谁都是将就。
许多人这一辈子,曾经用尽所有力气为一个人,觉得拥有了她就拥有了全世界。可是到最后,还是将将就就地和另外一个人,过将就的生活。也许这样的生活也不错,只是少了些什么。
刘自流回到国内,一堆又一堆的工作等着他解决。这样的生活其实挺好,至少逼迫他不去想起正幸福着的某人。
开完一个会,还没走到办公室,电话就响了。
“妈。刚开完会。杨小姐?上次见面的那个吗?不错啊。结婚?算了吧,那么优秀的女人,你儿子我也配不上啊。哥哥不是有孩子吗?姐姐也有。三个孙子,你还没抱够?不差我这一个?……好啦好啦!有机会我会跟杨小姐联系的。嗯,就这样,我还要跟客户讨论合约问题。好,今年过年一定回家。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