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罗敦突然宣称,擒获后秦一队哨骑,其中有人衣着华贵,气度不凡,很可能身份极高,手下也拒不吐实,特邀请全城将领会审俘虏。
罗敦府上大堂里,正开盛宴,乾归侄乞伏公府,偏将奚择,副将突骑翰,以及焦遗等人依次坐在罗敦身侧,杜渐雨荞侍立于旁,罗敦正满脸堆笑的和乞伏公府套着近乎,这公府乃是西秦开国君主乞伏国仁长子,国仁死,众人因公府年幼,遂举乾归为主。及公府长,生得阔脸高额,方嘴朱面,人高马大,不怒自威。公府平素对人倨傲,但对叔父乾归,却尤为恭敬,似乎丝毫不挂怀乾归所坐的宝座,本应该是自己的。此外,对于乾归长子,被立为世子的炽磐,公府也守礼甚笃。
“不知罗帅以为,那被俘之人,是何身份?”公府轻呷一口酒,徐徐问道。
罗敦皱皱眉头,苦笑道:“昨日老夫曾问于其人随从,俱都闭口不言,大刑伺候,封官许愿,都不能撬开他们的金口。因此才请诸位来,大家也好商量一下。”
“不知那人多大年纪?相貌如何?”
“大约40余岁,白净面孔,长眉细目,高鼻薄嘴,三缕长须,看起来甚有风度。”罗敦虽然看起来很镇定,可是没人注意到,他的背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哦?”,公府双目一亮,回头与心腹突骑翰耳语几句,道:“罗帅,事关重大,还是先不忙着用膳,审问要紧。”
罗敦面有难色,道:“诸位将军平日里风餐露宿,如今军情稍缓,正该…”
公府面容一肃,正色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罗帅还请带犯人吧。”
罗敦点点头,向杜渐挥了挥守,杜渐居然毫无反应。
雨荞见状,心里一沉,罗敦喝道:“沐析,你怎么搞的,还不去带人犯?”
杜渐如梦初醒,道:“回大帅,我…”
雨荞忙道:“回大帅及诸位将军,沐将军连日奔波,昨日运功调息时又出了岔子,还望诸位将军见谅。”
罗敦点点头,道:“也好,王全,那你去带犯人。”
“是!”雨荞拱手,带着两名罗敦的亲兵下去了。
公府自入厅来就不时打量杜渐,此时见杜渐神色委顿,哪有传说中勇渡黄河,智取青田,杀的慕兀无处藏身的风采?因奇道:“罗帅,这可就是新近投效的沐析沐将军?”
“正是,沐析,还不快敬冠军将军(公府)一杯。”罗敦吩咐道。
杜渐起身,端起酒觥,道:“冠军将军,末将敬您。”
公府含笑道:“沐将军不必多礼,快快坐下。”于是二人一饮而尽。公府面容一敛,目光犀利的盯着杜渐,问道:“风闻沐将军乃姚兴军中新近崛起的新星,为何放弃这大好前程,来投我主呢?”
杜渐淡淡一笑,道:“士为知己者死,摩诃班贪在下之功为己有,扣在下之饷以自肥,故而弃之。”
突骑翰冷笑道:“常言道,人往高处走,我们这小庙,哪里供的下沐将军这遵大神呢?”
杜渐心中不由火起,强自压下,道:“突骑将军所言甚是,奈何沐析不知变通。不懂趋炎,要是沐析能早遇上冠军将军这样的明主,岂会不步步高升!”?
突骑翰黑脸立即变成猪肝色,猛拍酒桌,怒道:“兀那小子,你好大的胆子!”
一时间,全场寂静,罗敦由于突骑翰乃公府的人,不好开口,公府则毫无阻止之意,依然好整以暇的自斟自饮,其他人也想看看笑话,多半冷眼旁观。只见杜渐面带微笑,道:“末将当然胆小,罗帅赫赫战功,敌人尚且丧胆;冠军将军少年英雄,庶人犹自拜服,沐析岂敢于此放肆?”
“你!老子……”突骑翰目髭尽裂,几欲发狂,奈何杜渐所说在理,他也不好说什么。”
“罗帅,将军,末将久闻沐将军武功高绝,于万军中如入无人之境,末将不才,愿同沐将军切磋几招,以助酒兴。”原来是奚择替突骑翰解围。
罗敦尚未答复,公府拍手道:“好好,就请二位点到为止,胜者重重有赏。”
见公府已经说了,罗敦也只好道:“那好,沐析你要小心了,奚将军乃是我国第一勇士,千万不要太托大。”
杜渐点点头,道:“多谢罗帅指点。”
奚择中等身材,相貌平平,只是那小眼睛滴溜溜乱转,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奚择拱拱手,道:“不知沐将军擅长哪门兵器,还是拳脚?”
杜渐满不在乎道:“奚将军请便,沐析都还粗通。”
奚择抢道:“那,我们就舞剑助兴,如何?”
杜渐点点头,道:“就依奚将军。”
奚择轻抚腰间的佩剑,神色变得肃穆,脸上霎那间变得一脸正气,杜渐看了,心中悚然而惊,这时,罗敦道:“沐析,你过来。”
杜渐依言过去,罗敦从腰间解下佩剑,道:“沐析,此剑乃昔日本帅于沙场上,力斩吐谷浑名将木冂所得,名为“破军”,虽不敢说可比干将莫邪之利,却也可与奚将军的“墨乙”一较高下了。原来,奚择手中,居然是名剑墨乙!
杜渐神色庄重的接过,奚择大笑道:“沐将军不必担心,我等只是舞剑助兴,在下不会仗神兵之利。”
杜渐也不多说,轻弹剑鞘,铮铮龙吟,不由赞道:“好剑。”拔剑出鞘,满室增辉。
奚择不敢怠慢,左手向上一举,剑自飞出,墨色无锋!
杜渐自江南诛叛以来,已经好久没有用剑,今日,这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他只觉得浑身上下充满了无穷的力量,先前的不快喝郁闷一扫而光。
奚择握剑在手,微微欠身道:“请赐教。”
杜渐点点头,奚择已经出手,长剑流星般直刺杜渐的咽喉。一时间,空气仿佛都凝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