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莎根据信上提供的线索,很快抓获了犯罪嫌疑人,找到了被害人的尸体和凶手作案的工具。遗憾的是,现场再没发现其他任何有价值的东西,连指纹和脚印也没找到。罗莎只好按照信件提供的线索,传讯李贵,李贵交代了因与王武不和,所以约王武到餐厅喝酒,消除隔阂。
李贵指证了餐厅。餐厅服务小姐证实了李贵和另外一个人来此喝酒的事,可是一涉及到杀人和抢劫的事,李贵就一概否认,不停地叫冤枉,说自己根本不知道有这等事情发生。
这事让罗莎犯了难,王武和李贵各执一词,这里面有一个人是在说谎,但是谁在说谎呢?不好肯定。
如果是李贵说谎,他为什么那样地叫屈,难道李贵是个死硬分子,反侦查能力很强,能够做到打死不告饶?
对付这样的人,唯一的办法是用事实说话,用证据来揭穿他的谎言。可是证据在哪里呢?现场没留下什么,连目击证人都没有,很让人犯难。会不会是王武说谎呢?可是王武在信中把作案的全过程说得有鼻子有眼,包括他自己干了什么,李贵干了什么,怎么干的,都说得没有巴巴印印儿。
看上去合情合理,似乎可以成为案子的物证。如果有个人证,那么这个案子就可以结案。人证就是王武,但上哪里去找王武呢?他在信中自称当警方收到信时,他已不在人世了。
对这一点,罗莎根本就不相信。
因为不管王武用什么方式自杀,是上吊、服毒、投河、跳楼,或者是别的千奇百怪的死法,他都总得留下尸体或留下痕迹。所以罗莎不甘心,她无论如何也要找到王武,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她绝不会轻易放弃这个杀人抢劫案的结案。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一个人光有决心和信心是不够的,必须得面对错综复杂的情况和多变的现实。当决心和信心与现实发生冲突时,你就得暂时妥协,回过头来仔细地复查。是人为原因造成的事实与案件不合,还是案件本身与事实不合?
王武从人间蒸发了,就像空气一样,看不见摸不着,使这个案子成为疑案,一时找不到突破口。那么对以杀人、抢劫嫌疑而被拘的李贵,只好以作案证据不充分为由,给予了释放。
这个案子被挂起来了。
罗莎想到这里,长叹一声:“还是网络管理户籍伟大。”
她立即请示分局领导,要求迅速在公安网上向全国发出追捕手持贾有才身份证的嫌疑人。当她干完这件事走出办公室的时候,不由自主地面向蓝天,扩了扩胸,伸了伸手,长长地打了一个哈欠。
这时,手机又响了。她迅速把手机贴近耳朵,新的事情发生了。
“第一美”造型发屋血案发生以后,店铺被迫关门,前来求职的王孝玲没有实现自己的愿望,带着忧伤、遗憾,跟着哥哥王孝祖一起回到了跳灯镇凉风村。
她不甘心就这样待在农村,她说:“死了张屠夫就非得吃带毛猪吗?”言外之意就是离开了张洪利,我王孝玲在城里就找不到工作,就该在农村待一辈子吗?
王孝玲不甘心,也不服这个气,她没完没了地跟哥哥王孝祖唠叨,一定要到外面去闯世界。
王孝祖了。
他不是不愿意妹妹去城里打工,只是放心不下她一个人去闯江湖。于是,对孝玲说:“那好吧,要去,咱兄妹俩一起去,家里的农活和那些牲口不管了,你的事比天大,我只得随你,舍轻求重。”
王孝玲没说什么,算是默认。
当然,地里的庄稼还没到收割季节,只能交给那远房姨娘来经管,到时候给她付点钱,让她找人给收了。
牲口和家禽,只能弄到市场上卖掉。
王孝祖为了妹妹的“事业”,算是赔上血本了。
事情就有这么凑巧。
正当王孝祖确定去市场处理那些心爱的家禽和牲畜时,妹妹王孝玲接到一个电话。电话是孝玲的中学同学刘梅打来的。
那女孩儿在读书时自称是孝玲的影子,两人十分要好,也曾到王孝祖家中来过几次,初中毕业后,辍学打工,听说如今在外地一座城市已经混出了人样。她来电话叫王孝玲去她那儿打工,吃喝住宿由她负责,而且还能挣不少钱。
王孝玲得到这个消息非常高兴。
她觉得当初与刘梅没有白好一场,这个朋友交得太对了,现如今自己有了好处,没有忘记姐妹。她暗想,自己如果今后真的发达了,一定要好好地感谢刘梅。
接下来,孝玲便与哥哥孝祖商量,既然有刘梅帮忙,哥哥就不必一起外出,可以留在家,她自己去投刘梅。
王孝祖说:“你不能只凭一个电话就去吧?”
王孝玲说:“什么一个电话,我们已经联系好几次了!”
王孝祖不放心,尽管见过刘梅几面,也相信这个女孩儿不会坑害妹妹王孝玲,但还是觉得外面的世界很复杂,担心妹妹挡不住诱惑,上当受骗。他决定亲自送妹妹到刘梅那里,看看情况如何,如果真的不错,他就回凉风村守“摊”,干自己原来那摊子事儿,如果情况不妙,就带妹妹回来,然后再作打算。
可是王孝如接不了的,说自己经不是?亥子了,为什么还要生活在哥哥的影子里,希望王孝祖尊重她,还给她独立生活的权利。如果孝祖一定要送她去的话,那等于在朋友和同学的面前丢她的面子,让她永远抬不起头。要那样,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王孝祖又急又气,但拗不过妹妹,最终只好让孝玲一人去找刘梅。
王孝祖给刘梅通了电话,首先是表扬,佩服她这些年闯荡社会,获得成功,为家乡人挣足了面子,不但自己赚了大钱,还保持着利好家乡的观念。然后是感射她想到同学孝玲,挣钱不忘同学,有好处大家沾光的利人利己做法,还问了一些生活工作中的细节。最后问她在什么地方,具体从事什么工作。
刘梅十分谦虚地说了一大通场面上的客气话。然后说,她那里是继上海浦东、天津滨海、C市两江的又一个国家级开发区,已经集聚了许多“淘金”的人,在那里,遍地都是发财的机会。当地政府已经上报了开发方案,国家发展改革委都研究通过了,只等国务院审批。如果现在去是很好的机会,一旦国务院批准下来,不管做什么事,只要在公司就业,就是老员工、骨干。过不了几年,怎么也得弄个一官半职,那时才真正地光宗耀祖呢。至于具体地方,她说暂时要保密,知道的人多了,王孝玲就不一定能找到好工作,赚得到大钱。她还作了个比喻:一个蛋糕,分的人多了,吃到嘴里一定会很少。至于安全问题,她请孝祖一千个不怕,一万个放心。
王孝祖似懂非懂,请求她一定要关照好王孝玲。
王孝祖千叮咛万嘱咐,将妹妹送上了出镇的客车,临行前兄妹俩有个约定,为安全起见,王孝玲带出的银行卡并没存多少钱,到达目的地后,王孝祖再去银行汇款。
王孝玲觉得赶车的时间太长了,车上的60秒,不是1分钟,而是60分,车上的60分,不是1时,而是6时;汽车不是烧油而是喝水,跑起来一点劲都没有,太慢了。她巴不得一步就迈到刘梅所在的那座城市。
王孝玲风风火火地下了汽车赶火车,下了火车上公交,为了节约时间,能减省的尽量减省,有时甚至每天就吃一顿饭,其实,只要把时间合理安排,是能够吃上饭的,由于第一次单独出远门没有经验,根本就不知道该什么时候吃饭,激动的心情可以理解。
在王孝玲的企盼之中,终于来到了那座城市。
刘梅没来车站接她,王孝玲是通过电话联系,在刘梅的指导下,自己找上门的。
是一个既偏僻又破旧的去处,王孝玲一路问来,费了好大工夫才找到。
见到刘梅,王孝玲的心碎了。刘梅站在那破门边迎接,后面好像还有人跟着。
这是怎么回事?孝玲心里直打鼓。
刘梅好像看出她的心思,强装笑颜地说:“这里是我们的集体宿舍,上班的地方离这里很近,图个方便,姐妹们就租下了这些房子。”
王孝玲听她这么一说,总算有些释然,也没有多想,上去一把抓住刘梅的手,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一方面是旅途舟楫之苦已经很累、很饿了;另一方面,她在这举目无亲、抬头陌生的地方,没有别的去处,只好跟着刘梅进了门。
屋内的情形让她暗暗吃惊,沿着门的两边,排列着两排男男女女,像是夹道迎接似的,口中齐喊:“欢迎王孝玲加入团队”,然后一个个笑逐颜开,有的与她擦肩而过,鱼贯而出,有的回到自己的床铺前。
这是个什么样的住处哦?
一间四五十平方米的大厂房,四周铺满了薄薄的草垫,草垫上是劣质的草席,一张隔着一张,每张草席上面摆放着一副劣质的枕头和被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孝玲心里想,这和影视剧里反映解放前犯罪人的生活差不多。难道这里是监狱吗?可是自己没有违法犯罪呀,并且没有看见警察和铁丝网。因为是接听了同学好友介绍工作的电话,只顾高兴,也没顾得上认真了解情况,糊里糊涂就来了,也许刘梅也是这样糊里糊涂被叫来的。
屋里的人还不少。
是谁把这些人弄到这里来的,要干什么呢?一连串的问号在孝玲的脑海里闪动。
这间屋子里的人全是女性,那些人还向着她满脸热情地微笑呢,算是打招呼吧。
王孝玲的第一个反应是,可能把女人们集中到这里来强迫卖淫。
她暗下决心,如果强迫她卖淫,自己誓死不从,大不了一死。
她虽然不知道这儿是怎么回事,可在影视剧里她看见过,也听一些有见识的同学讲起过,黑社会的蛇头为了获得高额的钱赚,拐卖人口,迫她想自己才十六岁,一定要扞卫清白,要是强迫卖淫,鱼死网破也不。
真的就这么早结束自己的生命吗?
不结束又怎么办呢?胳膊拧不过大腿,肯定会被他们打得死去活来,打就打吧!
她想逃,但是人生地不熟,怎么逃得出去呢?也许是进来容易,出去!
唉,她悄悄地叹了口气,看看刘梅那心安理得的样子,又觉得眼前的情况还不至于到自己所想象的种地步。
也许是自己想多了,真实的情况并没有那么糟糕,即便真的那么糟,也要想办法应对,车到山前必有路。
刚把行李放下,就有人主动来为她收拾,屋里的人都有意无意地向她表示“亲热”。
刘梅说要带她去上班。
王孝玲想,也好,早点知道结果,早作打算。
她不由自主地跟着刘梅来到与宿舍相邻不是很远的另一个地方。
那是一个有集体卧室两倍大小的简易工棚,足有一百多个平方米,前方是用条桌搭成的讲台,下面全是长条木凳。
刘梅带王孝玲进去时,屋子里已经齐齐整整地坐满了人,可以说座无虚席,显得还有些拥挤。集中到这里的人多数是少男少女,偶有中年人和老头儿老太太,他们的面部表情似乎还比较喜庆。讲台上架着的那块黑板上,画着一些叠罗汉式的图案,一个人在声嘶力竭地大声讲话,像是在解释黑板上的内容,同时还辅以肢体语言,活脱脱一个手舞足蹈的。
那人到底讲了些什么?
王孝玲无心去听,但窜进她耳朵里的声音却反复地重复着一个字,那就是“钱、钱、钱”。这个字在宣讲者的言辞中出现的频率最高,无法让人记不住。当然也许这就是演讲者的目的,要你明白钱的重要性。钱不是万能,但没有钱则万万不能。
王孝玲听得云里雾里,越来越弄不清这是在干什么。她一次又一次地问刘梅,而刘梅却一次又一次地重复那句话:“上班挣钱。”有时还强调,是挣大钱。
王孝玲根本不相信刘梅的鬼话,没等那丑结束表演,便早早回了集体宿舍,心事重重地倒在草垫上,想着她到这里所经历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那些听完演讲的人回到屋里,一个个兴奋不已,连洗漱都离不开那个“钱”字;睡在床上,还要讨论“钱生钱”的路子。尽管,这一天王孝玲又累又饿,但却睡不着。
别人都呼呼大睡了,有的还扯起了“幸福”的如雷鼾声。
她在黑日首中瞪着眼睛干着急。
熬啊、熬啊,好不容易才刚刚睡着,却被刘梅叫醒。一把将她从床上拉起,穿上衣服就跟着人群往外跑。
“这是上哪里去?”王孝玲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边跑边轻声问身边的刘梅,因为她不认识别人,有疑问只有向刘梅请教。
“去干活!”刘梅告诉她。
她不明白,天还没亮,能上哪儿干活呢?
昨晚她一直不敢入睡,生怕别人趁她熟睡之际强行把她绑了去卖淫,所以耗着体力,疲惫不堪。直到20多分钟前,确信没有发生任何意外,才刚刚放下心来,迷糊了一下,算是打个盹,却被刘梅弄醒。
这会儿跟着人群跑,她闹不清是要干什么活,心里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她看这些人越跑越快,另一个担心油然而生,会不会把他们这帮人弄出去集体行窃呢?
不管是卖淫还是行窃,都不是什么好买卖。
她想趁机逃走,可是刘梅却紧紧地抓住她,不让离开。
她想给哥哥打个电话,让他来解救自己,或者打110也行,向警方求救。
可是拿什么打电话呢?昨天下午刚到,钱包和手机、身份证都被这里的保安人员收走了,还美其名曰说是出于安全考虑,由他们暂行保,是。
哪有这样的规矩?这分明就是限制人身自由。
王孝玲这么想着,不觉跑到一个地方,人们停了下来。
这是一个菜市场,早市还没开始,卖菜的老板们正在拾掇蔬菜。跑来的这群人把老板们扔掉的那些老、烂的菜叶捡在手里。
王孝玲又不明白了,既然是扔掉的东西,怎么还要捡起来,难道这里没有清洁工,需要这群人来打扫卫生?这些东西肯定不能用来人吃,是捡去喂鸡养兔,或者送到垃圾场去?
刘梅却说,他们这支队伍每天天不亮都要争抢着来收拾这些东西。
“这些东西拿去干什么?”王孝玲问。
“吃呗。”刘梅回答道。
一听说来到这里居然是吃这样的垃圾,王孝玲差点呕吐了出来。
在家时哥哥种的那些只施有机肥,不打农药的有机蔬菜还只吃个鲜嫩呢,如今出来挣钱,要吃这样的东西,真是不想让人活。她说:“这里的老板真吝啬。”
她第一次感觉到外面挣钱不容易。
刘梅告诉她:“这就是你的不懂了,不是老板吝啬,而是通过这样的方法锻炼人才,让大家懂得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懂得甜从苦中来,钱在累中生;懂得挣钱不容易,懂得金钱的重要性。”
刘梅像一个演讲家,这阵子说出话来滔滔不绝,这大大出乎王孝玲的预料之外,在家时她可是没有这么能讲。
刘梅一连说了这么多,实际是给王孝玲洗脑,要坚定她留下的信心。
在回来的路上,刘梅告诉孝玲,回到住地后,要帮助王孝玲把手机取回来,让孝玲给孝祖打电话,立即去银行往孝玲的卡上打3800元钱。
王孝玲问:“打那么多钱干什么?”
刘梅说:“只要你将这笔钱打给头儿,你就实现了蜕变,由新朋友直接升至实习业务员了。”
“成了实习业务员又干什么?”
“你就可以去发展业务呀!只要你能发展三个下线,就可以升为业务组长,如果能够发展六个下线,你手下就有了两个业务组,你就成为业务经理了。就这样一级一级地做下去,如果你的业绩突出,过不了多久,就会成为高级职员。到那时,兜里的钱就多得没法形容了。”刘梅颇有耐心地给王孝玲解释。
王孝玲听得稀里糊涂,没搞懂到底是怎么回事,想一想好像又有些懂了。对了,这是不是人们常说的“老鼠会”?一个串一个,最后串成一大帮,然后形成团伙,找政府闹事。
她认为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阴谋,到底是什么阴谋,自己也说不清楚。
刘梅拿来了电话,交给王孝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