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芽特意求任乃意来劝云子恺纳妃,无非就是想要借着任乃意的口来提醒自己,任乃意的心中从来没有他云子恺的位置。无论他云子恺多么喜爱任乃意,她都不曾将自己放在心上。
所以,令云子恺生气的并不是任乃意,而是请任乃意来说服自己纳妃的青芽。
云子恺在怪责青芽的多管闲事。
任乃意没想到云子恺竟然将气发到了一心维护他的青芽身上,她不禁开口为青芽解围道:“云子恺,你可不要小看了青芽,指不定,她有一日还真能成为才情高于你的女宋玉呢。到时候,她也写个(高云赋),一样流芳百世,你信不信?”
云子恺听了任乃意的话,先是良久沉默,随即又怔怔地凝着她,眼中又重新泛起阵阵柔意,微笑着对她道:“你啊,白长了一颗七窍玲珑的心,专门用来气我。”
他话语都已经说得如此隐讳,竟然还是分毫不差地被任乃意猜出其中的意思。若她是自己朝中的大臣,那他云子恺岂不是完全被她看穿殆尽?
任乃意知道他消了气,随即打铁趁热笑道:“你就随便纳两个妃子留在后宫中,这样既能缓和与大臣的关系,又能不被你母后日日唠叨,多好啊。再说了,只让你纳妃,又没让你对她们怎么样,你说是不是?”
云子恺好气又好笑地听着她嘴里那一套又一套的歪理。心想,他怎么会钟情于这样一个让他想爱而不得,却怎么也讨厌不起来的女子呢?
每每作出的事,说出的话,都如此伤他的心,可是他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拒绝她一星半点。
云子恺不禁有些负气地对任乃意道:“你既然如此热衷于为我纳妃,那人选就由你替我挑选吧。”
任乃意一听,连忙摆手道:“别,我对于那些个官宦之女可是一点好感都没有。让我替你挑?保管一个都挑不出来。”
云子恺听了她的话,心中更气,似笑非笑地睨着她道:“连你都不喜欢,你觉得我会喜欢?”
“这可不一样,男人看女人,跟女人看女人,能一样吗?”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青芽怯怯开口道:“皇上,不如让太后为您挑选合适的妃嫔吧?”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任乃意连连点头,故意文绉绉地玩笑着开腔道。
云子恺淡淡望她一眼,终究还是拂不过她的意思,随意朝着青芽挥了挥手臂,“让内侍官挑选几张朝中大臣家中的女眷画像,送去给母后挑选吧。”
青芽一听,心中一喜,随即便转身往瑶华宫而去。
云子恺转头望着浅笑盈盈的任乃意,没好气地道:“这回满意了?”
任乃意朝着他呵呵一笑,随即又想起宇文烈的事情,于是正了正神色,道:“云子恺,你手下有多少士兵?”
云子恺被她问得一怔,许久后才缓缓开口道:“司马钦手中约有三万。”
“司马佑手中呢?”任乃意直接问。
云子恺缓缓起身,走到棋桌前,“两万。”他说着,抬眸望向任乃意,“陪我下一盘?”
任乃意颔首然后起身走到他对面坐下,手执白棋,轻落一子,“宇文烈暗中购进一批毒药,我估摸着,他这次依旧是冲着你而来的。”
云子恺垂眸专注地望着棋盘,淡淡道:“他宇文烈最擅长的便是些偏门左道,日子长了,要将他琢磨透彻,倒也不难。”
“你可是早已经收到风声了?”任乃意落下一子,白子渐渐包围住棋盘之中那颗黑棋。
“宇文烈是个看似来势汹汹的敌手,不过他太过刚愎自用又树敌太多,若我有心对付他,其实也未必有多难。”
云子恺说着,闲闲地在棋盘的偏角处落下黑子。
任乃意淡笑抬头望了他一眼。自从云子恺被宇文烈幽禁之后,他已经悄然变了许多,原本的优雅犹在,如今还多添了几分沉锐和掩藏。将自己的锋芒和真实的所想小心地掩藏在他淡然若风的面容之下。
她攸然笑着对云子恺道:“若是今日我赢了,你可要将那整副(洛神赋)的其中一方送给我。”
云子恺笑答,“整幅送给你都值当,原本好东西就该送给真正懂得它的人。”
任乃意目光悠转,然后又道:“那……若是我赢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云子恺暗自沉默片刻,深望着任乃意,“你平日里与我下棋,哪次不赢?你这是存心诓骗我。”
“啧……”任乃意微有不满,笑道:“云子恺,你也太难缠了。身为堂堂一国皇帝,竟然与我一个柔弱女子如此计较。”
“旁的女子我自然是不计较。你却不能不计较。”
“为什么?”任乃意轻轻笑着瞪他。
“我方才可是被你哄骗着答应纳了妃。”云子恺笑着睨她,“这要是再胡乱答应你的要求,指不定你就得把我给卖了。”
“哎呀!不会不会。”任乃意一脸笃定地摇头,“只是想跟你谈笔生意罢了。”
“哦?”云子恺好奇,随即便爽快答应,“好啊。可若是我赢了呢?”
任乃意极快地答道:“我也同样答应你一个要求咯。”
云子恺笑,“成。”
两个人都开始将注意力专注在棋局之上,就连青芽走进来都不曾察觉到。
她看着棋桌旁一黄一青的两个身影,又看到云子恺脸上放松而浅笑的表情,忽然觉得这个场景格外的和谐和美好,如同那屋外景致宜人的人间四月天。
青芽在心中为云子恺稍稍感觉到一丝可惜和心疼,若是任乃意也能够喜欢云子恺,该有多好。
他们之间,是如此的契合。彼此只需要一个眼神,或者一句简单的话语就能准确地猜出对方的心思。
这是她青芽无论待在云子恺身边多久,都无法办到的。
宋玉?青芽垂眸,心中划过一丝落寞,心想,云子恺与她之间,又何止隔着一个宋玉?无论她如何的勤奋和努力,都始终追赶不上云子恺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