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锦听后吃了一惊,她之前虽然心里早就有所准备,史玉凤既然已经知道了自己在吴江的事情,段婉卿和震泽邱家也有着亲戚关系,被崔家人发现是迟早的事情,可是现在家里只有唐妈妈桑青等几个仆人,施复表哥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玉锦一想到崔府那边的人要气势汹汹的将自己带回震泽,心里不由惴惴不安起来,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
潘子洵看到玉锦神色突变,原来巧笑嫣然的桃花粉面一下子变成了雨后梨花,眉眼间愁绪重重,不由心里起了怜香惜玉之心,,忙一拍胸脯安慰玉锦道:“崔小姐你莫害怕,一切还有我呢!我父亲到底还是吴江县令,你父亲若是为难你,我求母亲去向父亲说情,让父亲出面去和你家里人讲,总不能逼着你回震泽去的!”
玉锦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这可真是应了那句古话“清官难断家务事”了,就是一门知县也管不了崔家的事情啊,她感激的看了潘子洵一眼,问道:“你刚才说是李公子让你捎信过来的?他又是如何知道此事的?我家里真的要派人来抓我回去吗?”
潘子洵挠挠头,脸上也带了一丝不解:“上次我和舒玄兄送了银霜姑娘到崔小姐这里来,回去之后舒玄兄便打点行装要回吴江,说是有急事去办。我贪图在这里玩便没有和他一起回去。前几天他忽然派人送信给我,我才见到他,至于你家里的情况,恐怕还是要问他本人才清楚!”
“那李公子为何没有和你一起过来?”玉锦不由问道,心里颇有些奇怪,这两人一向要好,上次送银霜过来就是一起的,可是这次却只有潘子洵自己,她不由多问了一句,却见潘子洵听到这话,忽的拍了一下大腿,“崔小姐你总算问起舒玄兄,也不枉他为了你差点将命都送掉了!”
玉锦惊诧的合不上嘴,不知道潘子洵此话从何说起,潘子洵见玉锦愣怔怔的只看着自己,一脸的疑惑不解,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将这事交代清楚,便又接着说道:“前几****的小厮急匆匆给我送信,说是舒玄兄被人打了,我忙跟着小厮到了那地方,看他浑身是伤的躺在地上,真是晚一步都没有命了!”
玉锦这才明白了潘子洵一开始所言“搭救了一位多情少爷”,那位受伤的人原来指的是李舒玄而不是傅庭筠,原来李舒玄从吴江得知了自己家里要来人的消息,便匆匆过来给自己报信,可巧就是蔡三澜过来闹事的那天,他站在店门外将店铺里的情形看了个清清楚楚,正要进来帮忙,傅庭筠也赶到将蔡三澜吓走了,李舒玄总觉得事有蹊跷,便悄悄跟在了那人的后面,想探明他究竟是受何人指示的,没想到才跟到一条僻静小巷里,便被几个陌生人拦住暴打了一顿!
“舒玄兄被打的浑身是伤简直是体无完肤,看着那时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幸好他的小厮够机灵,看到有人拦住自己的主人暴打,便忙溜走了去找了我过来,可惜没有找到那打人的凶手,不过这事和姓蔡的脱不了关系,这几天我都在到处找这个姓蔡的小子,奇怪的是蔡三澜倒也不见人影了呢!”
玉锦只听的惊心动魄,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她没有想到李舒玄会为了自己的事情专门从吴江跑回来送信,更没有想到他为了自己而受了这么重的伤,她勉强稳住心神问潘子洵:“李公子现在可好些了?李府的人可是知道他受伤的事情了?”想来李舒玄好歹也是举人的身份,父亲在京城里为官,怎么也不能甘愿吃这么个哑巴亏吧!
“所以我才说舒玄兄是为了崔小姐才差点送命啊!”潘子洵长长叹了口气,“我原说要将这事告到知府衙门我舅舅那里去,舒玄兄说万万不可,说怕这事要牵扯到你身上,他还说崔小姐以前背井离乡之时也就是因为了这样的闲话,好容易在杭州城安静下来,断不可因为这些事情再弄得满城风雨尽人皆知,就连去医馆都是我强要他去的,若不是为了告诉崔小姐家里的事情,只怕这事是没有第三个人知道的!”
“舒玄兄现在还在客栈里住着,我要他去傅府去住,他说什么也不愿意,怕被我舅舅知道了挨打的事情。唉,反正我的信也送到了,崔小姐你好好准备一下,万一吴江那边有人过来找你麻烦,你尽可派人去傅府找我!”潘子洵说完便要起身告辞,刚走到大门口便听到背后急促的脚步声,他忙转过身来,看到玉锦已经带了丫鬟追了上来。
玉锦跟随潘子洵来到李舒玄住的“兴隆客栈”探望李舒玄,尽管潘子洵之前说过李舒玄受了重伤,但是若不是亲眼相见,玉锦真不敢相信那躺在床上鼻青脸肿之人,便是以前那位风度翩翩的吴江才子李舒玄,原来线条分明的脸颊一半肿的老高,嘴角也有着打破的痕迹,眼圈上的黑晕还没有完全散去,依稀看得出以前被暴打过的痕迹!
李舒玄半靠在枕上,手里还拿着一本书在看,听到有人进门不经意的抬眼一眼,却正对上玉锦漆黑的乌眸,不由吓了一跳,身子不由一僵,手里的书也落到了地上。站在玉锦一旁的桑青忙快步上前,将掉在床边的书捡拾起来,李舒玄勉强镇定下来,刚要开口说话,却见站在玉锦身后的潘子洵露出半边脸来,冲他做了一个鬼脸!
李舒玄知道玉锦定然是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不由瞪了潘子洵一眼,又瞥见玉锦看向自己的眼神里似乎带了几分不安,忙笑着解释道:“子洵向来就是这个夸大其词的毛病,其实我根本没有受什么伤,不过和那几个泼皮打了一架,可惜学艺不精没有打过人家,等身体好了以后我向子洵学两招,定能报仇雪恨…..”他还要接着打哈哈掩饰过去,可是看到玉锦那双澄净如水的双眸,却是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玉锦在靠墙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来,静静地打量着这间客房,房间虽然还算洁净,但是室内摆设十分简单,不过一床一桌几张椅子而已,床上的铺盖都是青花棉布被面,桌上的杯盏也都是最次的青瓷,甚至连家里仆人用的都比这讲究许多!
李舒玄躺在床上虽然面貌皆非,面容看上去也有些滑稽,可是身上散发出一种隐隐的草药气息,让玉锦不由心里一动,禁不住回想起若干年前在平望田庄里,李舒玄曾经身上也曾经带着这种淡淡的草药味道,为唐妈妈把脉诊病,然后又热心的将唐妈妈带离了平望,无论如何,那时的李舒玄是好心的帮过自己,虽然后面又发生了许多周折和变故,可是看着面前这个伤痕累累的李公子,玉锦心里还是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愧疚之情!
李舒玄并非是口拙之人,他在别人面前都可以谈笑风生畅所欲言,唯独在玉锦面前似乎总有辞不达意之感,恐怕自己多说了错话冒昧了佳人,他眼见玉锦坐在椅子上只是打量房间并不言语,心里不免又有些惴惴然起来,刚要开口说话,这时玉锦也抬眼看向自己,两人的眼神正对个正着,李舒玄顿时觉得心神激荡,他忙别转头看向一旁,努力将自己的心息平静下来,便和玉锦谈起了吴江震泽那边发生的事情!
崔显老年得子十分宠爱碧枝,为了幼子的安危更是将碧枝母子安排在外面的别宅居住。崔家老宅住着的只剩下了金氏和朱姨娘以及浣芸和绣绫及义子崔志。李舒玄回到吴江便听说崔府又打起了官司,只不过这次的原告变成了崔家的二爷崔昊,他告的正是大房的长子崔志!崔昊告崔志欠了自己店铺的货款未还,追缴未果所以要请官府里去帮他讨回这笔账,崔志当然不肯承认,便上堂说那欠条是崔昊伪造的,一时真假难辨,县官大人没有办法,只好将两人都暂押在县衙大牢里,等着有新的证据出来再断这个案子!
玉锦没想到自己家里又出了这样的事情,她记起施复以前说过,崔昊和崔志在父亲病重的时候,曾经一起打理过自己家的生意,那时两人便意见相左,生了不少罅隙,连累着自己家的生意也赔了钱,可是这两人打官司又如何牵扯到了自己身上呢?她不解的看向李舒玄,却见到那双深邃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
“你父亲也去官府里做了呈供,说崔志虽然是被收为义子,但是一向并没有入了崔家的家谱,也并没有分家产与他,所有他外面欠下的债务与崔家大房无关;可是你二叔却是财迷心窍,不知道从哪里得来消息,说是当初你从他家里拿了一本唐寅的画册真迹,说那画册便要值上千两白银,追逼你父亲要原本,不然的话就要将你家也告上官府去……”
这些事情也多亏了潘子洵暗地的打听,李舒玄才如此详细的知道整件案子,玉锦听他娓娓道来直听到画册的事情才明白,父亲要赶来杭州追着自己,原来是为了那本价值上千的画册,她想了想说道:“那我若是将画册交出去,父亲还会逼着我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