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庭兰虽然和绣绫只见过一次面,可是刚才绣绫那种扭捏作态她是看不惯的,她虽然年幼可是自幼亲戚女眷中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绣绫进门后的那点小心思怎么会瞒过她?所以她对这位崔家四小姐是看不上眼的,加上自己又是个口直心快的性子,所以一说话便满含了嘲讽之意!
绣绫听了傅庭兰的话意不善,怯怯的抬眼看了玉锦一眼,委屈的眼圈一红,一双晶莹的大眼睛里便有些婆娑起来。玉锦最怕的就是绣绫动不动在自己面前哭个不停,忙拉了她的手对傅庭兰说道:“绣绫虽然年长,可是论起来比你也大不了多少,她自小出门少,有什么事情还要你多教教她呢!”
傅庭兰深知二哥的心思,更是一门心思想着将云锦拐到自己家里做嫂子,所以刚才看到绣绫一个劲往二哥身上瞟,她满心的看不惯才刺了她几句,现在听玉锦这么一说,傅庭兰只好上前拉着绣绫的手说道:“我和玉锦姐姐一向情同手足如亲姊妹一般,姐姐刚才要是哪里说错了话,这里先给绣绫妹妹陪个不是了!”说完便要躬身赔礼!
绣绫一心想着巴结傅家兄妹,哪里敢让傅家二小姐给自己赔礼,忙上前拉住傅庭兰的手,亲亲热热的攀谈起来。她前天便从朱姨娘那里知道了父亲的打算,心里真是半忧半喜。
她忧的是只能嫁给傅庭筠做侧室,那段婉卿她宴席上曾经见过,看着也是颇有心计,自己若真是嫁过去后,只怕在她手底下占不到上风;可是又听朱姨娘说傅庭筠长得一表人才性格也十分随和,他既对段婉卿看不上眼才会想着纳妾,若是真的嫁了过去自会得宠和正室平分秋色的!
绣绫在心里盘算了好几天,一心想着亲眼看看傅庭筠本人再说,她昨天得知今天傅家有人过来,一大早便梳洗打扮好让小丫鬟们瞧着动静,刚才听说有两位公子往玉锦这边过来,绣绫忙找借口走了过来,看到傅庭筠果然如姨娘说的那般风度翩翩,自然心里十分高兴,心里更是对傅家二小姐十分亲热,便邀请傅庭兰去她房里去坐一坐,俩人挽着手便一起往绣绫住的屋子里走了!
玉锦眼见房里无人,想着刚才潘子洵提起在府衙里牢狱里打点的事情,便让人喊了崔安进来,让他去账上先支一百两银子过来,回头交给潘子洵去府衙里打点,父亲虽然一直没有过问过义兄的事情,可他毕竟现在还是崔府名义上的“大少爷”,崔家再不济也不能让潘子洵自己掏钱为崔府办事!
她吩咐完这件事又想到傅家兄妹必定是在家里吃午饭,正要派人去问一下父亲午饭怎么个摆法,忽然听到西边墙外面的“碧枝苑”里一片吵闹声,里面还夹杂着女子的哭喊,玉锦不觉吃了一惊,忙喊桑青过去打听一下是怎么回事!
桑青忙应声出去,这“碧竹苑”前几天刚刚租给姓董的一对小夫妻,那董家小娘子说话娇滴滴的,一看就是大家的小姐,董公子也是个读书人模样长相也十分俊秀,当时议定的是一年五百两银子的租金,连着里面的桌椅床铺等用具,董公子竟然连价都没还便掏出了四个金元宝付了一年的租金。
玉锦当时让人用秤子一称,那金元宝每个是二十两总共八十两金子,市面上行情金换银是一换七,这八十两银子足可以换近六百两的白银,玉锦看他夫妻俩人也没有什么大的行李,心里暗暗猜度两人是从家里逃婚出来的也未可知,看小夫妻两个言行谦恭有礼,心里也起了怜悯之心,便做主将“碧竹苑”租给了他们。
玉锦也不想白占董公子的便宜,让崔安将金元宝去钱庄里换成白银后,多付的六十两银子她又让桑青给董公子送了回去,那董家娘子更是个大方的,随手便赏了桑青五两银子的赏钱,玉锦看到桑青笑嘻嘻的拿赏银给自己看,心里更加认定这董家娘子定是个富家小姐出身,一般人家的妇人哪有这么大方,更别说当初直接拿金子付房租了!
玉锦因此对这家房客也留了心,“碧竹苑”在崔府大门西边开了个小门出入,听桑青说俩人倒是很少出来,玉锦怜惜那董娘子连个贴身丫鬟都没有,倒是吩咐桑青让厨娘时常送一些蔬菜熟食过去,这么相安无事过了几日,现在院墙那边忽然传出吵闹声,玉锦心里不免担心起来!
不一会儿桑青便匆匆从外面跑了回来,原来隔壁董家小两口找牙婆买了个丫鬟,用了几日觉得那丫头不好便要退回去,牙婆欺负董家两口子是外地人,便说退人可以要付这几日白做活的工钱。董家娘子给了那牙婆工钱后才发现自己的金簪子少了一只,那丫鬟躲躲闪闪的不要董公子搜身,牙婆趁机在地上打滚哭骂就这么着在董家闹了起来!
玉锦不由皱皱眉,想着这事肯定是那卖人的牙婆和那丫头合伙坑人的,吴县这边的规矩是买了丫鬟可以试用的,要是退回去当然要给些赏钱,但是这么偷了主人家的东西再走便是无赖行径了,若不是欺他们董家夫妇是外地人,牙婆断断没有这个胆量闹腾,她这时忽然想到潘子洵就在前面院子,忙让桑青去前院请潘子洵去隔壁走一趟!
桑青对董家娘子十分有好感,听二小姐这么一吩咐自然是忙去找潘公子帮忙。潘子洵陪傅庭筠和崔显坐在前面外书房里,一边喝茶一边听他俩人闲扯正觉得无聊,一见桑青偷偷在窗外给自己使眼色忙抽空走了出来,又听桑青附耳给他说了隔壁的事情,请他抽空去董家解围。
潘子洵本来就是个爱打抱不平的性子,又听说是玉锦让桑青找他来摆平此事,自然撸起衣袖赶到隔壁,先摁住那粗壮丫头,硬从她身上将偷的东西搜了出来,又踢了地上打滚撒泼的牙婆几脚,那牙婆闻知眼前这人是县太爷家里的公子,吓得屁滚尿流的爬起来拉着丫头便跑,没消片刻功夫便将这事干净利索的给摆平了!
潘子洵满脸得意的跑到玉锦这边来“邀功请赏”,玉锦一见他却是忍俊不禁。只见他崭新的月白色直綴上沾着几个黑手印痕,还有几点疑似鼻涕眼泪的东西,脸上也带着几丝红痕,潘子洵见玉锦脸色有异,忙跑到梳妆台前的镜子上一照才知缘由,不免恨恨的说道:“那个死胖大丫头真是有蛮力,我早不该让着她,该狠狠踢几脚才解恨!”
玉锦边笑便让他脱下外衣来,又让桑青去前面院里找了件崔志的旧衣服,福儿帮着潘子洵将头发重新梳好,玉锦随手将盆里的毛巾拧了递给潘子洵,见他正双手正忙着理着腰里的衣带,便顺手用毛巾帮他将脸上的印痕擦了擦,口中还笑道:“往日里你倒是还夸口打架如何英勇,没想到倒是栽在了一个大丫头的手里,看你以后还怎么厚着脸皮说大话!”
潘子洵此时就站在玉锦的面前,看到她的洁白如玉的柔荑在自己眼前一晃,一股淡雅的香气扑鼻而来,不知怎么的脸上忽然觉得热了起来,他不自然的抢过玉锦手里的毛巾转过脸去,将热毛巾覆在脸上半晌没有言语,半晌才闷闷的将毛巾拿下来扔在一旁,站起身便要往房外走去!
玉锦忙喊他停步,将刚才崔安取得一百两银子递了过去,“这些银子你先拿去在府衙里打点狱卒牢头,若是不够的话,回头我再让崔安给你送过去;我义兄虽然做了不法之事,可是他以前为崔家也出力多年,这时候不管不问也说不过去!”
潘子洵将银子接过来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抬眼看了玉锦一眼,正对上那双澄净清澈的美目,潘子洵忽然觉得自己心跳的厉害,那声音大的似乎玉锦都能够听到。他忙掩饰性的咳嗽两声,闷闷的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家好好的院子为何要隔开租给外人住,你这里本来就缺钱用,哪里还有这项闲钱打理府衙?我虽然没有一官半职,可是好歹也是县令家里的公子,那些牢头还没有胆子要我潘子洵的钱!”说完便急忙转身走了出去!
玉锦看着潘子洵急匆匆的背影不由一怔,她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话,竟然惹得潘子洵似乎有些不高兴似的。玉锦不由微微摇摇头让福儿收好银子,自己独自坐了一会,便出去找傅庭兰和绣绫,走近绣绫住的屋子便听到里面传出一阵阵清脆的笑声,里面还夹杂着朱姨娘和一个男子的声音,玉锦心里微微一动凝神一听,原来傅庭筠竟然也在里面!
傅庭筠刚才看桑青领着潘子洵急忙走了,他心里不由犯了疑心,抽空便一直寻到后院里来,正撞上潘子洵急匆匆的从玉锦房里出来,傅庭筠看潘子洵身上的衣服也换了,神色也带着几分古怪更加起疑,他正要拉住潘子洵问个究竟,忽然听到有女人娇滴滴的声音喊道:“傅二公子!”
傅庭筠忙抬头一看,只见一个三十多岁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女子,站在自己面前对自己行礼,看打扮倒像是个姨娘似的。傅庭筠不得不放过潘子洵向前还礼。朱姨娘存心要笼络傅庭筠,便亲热地将他让到了绣绫房里,只见傅庭兰正在房里和绣绫下棋,他两人便站在一旁观棋,傅庭筠和几个女子说说笑笑,便将潘子洵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玉锦听到绣绫房里一片欢声俏语,朱姨娘字字句句都是在恭维傅庭筠,绣绫低声和傅庭兰说着闲话,声音比往日还要清脆动听,她心里明白了这母女俩的心思,不觉暗暗好笑,便悄悄退了出去,若是傅庭筠愿意纳了绣绫做侧室,一方面倒是趁了朱姨娘的心,想来父亲也是会乐见其成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