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州别苑内,花木横斜。
琴李慵懒地从浅草坪上坐起,右手扶额,美目微闭,右肩浅紫色的薄纱滑落也不知。
夏帝一脸宠溺地说:“可是在地上躺得乏了?爱妃真是风雅,竟然在草地上小憩呢。”
琴李娇柔地笑了,随即话锋一转:
“陛下,这别苑虽美,可惜也只有花花草草有生机罢了。臣妾觉得闷啊。”
夏帝略一愣:“朕今日繁忙不便出门,疏忽了爱妃了。明日一整天,朕一定陪你到市井中游乐,尽兴而归啊。”
琴李嗔怪道:“陛下,臣妾可不愿等了……陛下有国事要忙,即使到了明日,恐怕也不能出门。非要出去的话,那些史官该又要论叨臣妾了……”
夏帝拗不过心爱的美人,一声令下,五六十的侍卫立刻被调来。琴李看着训练有素动作几乎一模一样的几十人,也不禁愣了。
“爱妃,这些人护你周全,你可满意?”
琴李面上带着可人的笑容,心里却早就翻了千万个白眼。
“陛下,臣妾不过是要随意走走,这些人……”
夏帝就像没有听见似的,跟其中一个头目说:
“刹,护好朕的爱妃。”
西街。
老远就看见一队整齐肃杀的军队走来,百姓议论纷纷。
有人说是巡逻的,也有人说是哪个杀了人放了火,官兵来抓了。一个眼尖的少年突然叫道:
“你们看哪,前面还有两个女人呢!”
百姓们一下子也猜不出什么了,退到了路边,等待那远远的一队人走近。
果然,队伍前面是两个女人。一个妖美异常,一个侍女打扮。
那个美人肤白如雪,唇红撩人。即使只是穿了清素的灰衣,肩上披了淡紫的薄纱,也难以掩盖那周身无法言说的美。
越来越近了,不少男人都流露出渴慕的神色,双眼瞪的老大,生怕漏看了美人的莲步缓缓。
侍卫们也发觉了周围炽热的眼光,纷纷拔剑,对着路旁的人露出凶狠神色。
吓得众人仓皇溜走。
琴李心中一凛。虽说讨厌众人的目光,可如今街上连妇女都四散了,那出外散心就不能成为自己长时间不回别苑的借口了。
怎么办?
现在街上也不热闹,多待恐怕侍卫会催促我早归……重要的事还没有做,怎么能又回到那华丽的牢笼里面呢!
琴李心中慌张不已。正想回头看看侍卫的脸色,一只鸟儿扑棱棱地就从她身旁掠过了。
琴李看着那只湖水蓝的鸟,疑心渐起。
她感觉到了那只鸟周围的妖气,在这琼州碰到妖类,不知是敌是友。然而它连妖气都隐藏不好,想必修为也不怎样。
可是,修为低的鸟,妖气不该这么淡才对……难道是故意引我注意?
琴李微微笑了。
不管怎样,一探究竟吧。
顺着鸟儿飞的方向,琴李一下就看到了那华美的楼阁。
落尘居三个字映入眼帘,琴李快步朝它走去,侍卫也加快了脚步。
门口,一身月白的女子正捧着一只紫砂的茶壶,浇着门口两盆盆栽。
琴李一下就认出,那是普通的洛神茶的香味,然而茶色红得纯粹,阳光之下看去,竟然有赤玉一样的光泽。
琴李压制住自己的疑惑神色,又挂上了自己一贯的笑容,走入落尘居。
侍卫们本来要跟着一起进入,可是一看到门口那女子冷寂的神色,竟然有了犹豫。
侍卫长刹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为了一个女人的眼神而乱了阵脚。
那一身月白的女子也发觉了侍卫们的不果决,于是冷冷地说:
“娘娘万金之躯,民女自然不会对娘娘不利。各位守在门口,也一样是尽职尽责了。所以各位也就不要打扰娘娘雅兴了。”
刹本想追问这个女子是如何得知他们身份的,可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仿佛冥冥中,就有谁安排过,不让他随便说话一样。
良久,他只能说:“还请告诉娘娘,在贵居参观尽兴后马上回来。”
女子笑道:“那自然。”
话音未落,女子竟然已经离开了盆栽有十步远了。
落尘居内,清香袅袅,一派闲适之意。
景鸩端着洛神茶刚递给琴李,就听见那妖冶的红唇轻启传来的声音:“小姑娘是什么鸟?”
“琴妃娘娘是什么鸟?”
“我不是鸟,姑娘是。”琴李抿了一口茶妖媚地笑。
景鸩不知如何答话,慌张地看了一眼身后。
身后,月白的女子对着她温柔一笑,化解了她的慌。
女子静静地说:“谁也不曾想到,美艳如斯的扬花楼第一琴姬,原来是个副将的遗孀呢。”
琴李瞳孔陡然放大,却又立刻恢复了平静。虽然早就料到二人不简单,可琴李没想到,那个女子竟然能洞悉她的过去。
“你……”
琴李想说什么,又很快闭上眼睛,像是在感知什么东西。
突然,她睁眼:“你是花妖?呵,你的魂魄里那一树白花,我看到了。”
“我是什么,并不重要,只是,琴妃娘娘,你拒绝了皇帝的陪同,又避开侍卫的监视,就只是为了知道我是什么花?”
琴李皱眉:“自然不是。”
她的眉眼之中不自觉地就流露出了难掩的悲哀,黛眉柔柔地向下微弯:“我……正如你说,两年以前的那个霜降日,我……我就是丧夫之人了。”
“他,葬在琼州?”
“是。”
“我带你出去寻他。”
琴李疑惑地说:“姑娘,你也知道那江皇帝向来培养行事周密的人,如今怕是后门也被人盯紧了,姑娘如何带我出去?”
女子笑着,素手一挥,一扇奇异的水波状的门凭空出现。
“好了,你进入即可。切记要速回。”
琴李感激地说:
“姑娘究竟何方神圣?姑娘灵力竟然如此强大。此次相助,琴李必当回报。还请告知身份。”
像是不放心,她还立刻加了一句:“琴李并无恶意。”
女子只是笑,缓缓坐下后,才淡淡地吟出一诗:
“以酒为名却谤他,冰为肌骨月为家。”
“?冰为肌骨月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