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五月,你再走一步试试!”走到门口,他冷冰冰的话蹦进了她耳里,一字一句,硬邦邦的像颗石头。
砸得她心寸寸的痛。
可是……她却别无选择……
“对不起,离洛……好好照顾自己……”没有回头,她只喃喃的道歉,拉开门疯了一样往外奔。
小5需要她……没有她在,小家伙会害怕……会痛,会哭……
只要一想到,那么小而脆弱的身体此刻满身针管的躺在病床上,被无情的病魔折磨着,五月就觉得自己一颗心仿佛被搅拌机在搅着一般,痛不欲生。
“戚五月!!”他还在唤她,嗓音透着沙哑,还有……挽留……
五月太清楚,这三个字的意义……
他在留自己!这个骄傲的男人,也许什么也不会说,但这三个字,真真包含了太多……
可是,她不能留下……她必须得先走……
*……*……*……*因紫衫*……*……*……*
阮纯在长廊上来回走动着,有些坐立难安。
眼见着五月进了离洛的卧室,她却被关在门外,那种惆怅和酸楚便像细菌一样,啃噬着她每一个细胞。
为什么这么多人都拿洛哥哥束手无策,却偏偏五月一出现就什么问题都迎刃而解?
她做的并不比自己多,不是吗?
很多很多的不甘,在往外涌……
“阮小姐,要不你去厅里休息一下吧。我看离总的身体应该好多了。放心吧!”已经听不到沉重的哼吟声了,这让外面的所有人都长舒口气。
阮纯又如何放心得了?
“大卫,有房间的钥匙吗?我实在放心不下,想进去看看。”阮纯亮亮的眼睛,泛着泪光,几乎要溢出眼眶,那摸样看起来让人心疼不已。
大卫确实不忍,但有心也无力,只能无奈的摊手。“离总在里面上了密码,就算有钥匙也打不开。”
“哦……”阮纯失望的点了点头。
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弯弯细眉紧紧锁着,两手勾在一起,握得紧紧的,“他们在里面会做什么?”
她咬着唇,无意识的喃喃着,声音很轻,但大卫还是听得很清楚。
他微微一笑,“其实这段时间离总腿痛的时候,多半是戚小姐在照顾他。戚小姐心细、脾气也好,每回离总发脾气她也不和他闹,下回见面还是一个样。”
听大卫越来越多的赞赏之词,阮纯心里更不是滋味,她却也不得不认同他的话,“从小五月就这样,懂得忍让,做什么事都很能干。不像我……”
她神情低下去,肩膀挫败的垂着,“洛哥哥这样难受,我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别无他法……”
“阮小姐千万别这么说。”大卫忍不住安慰,“阮小姐对离总的担心,大家都看在眼里了。”
两人还在说着什么,离洛卧室的门突然就从里面被打开。
外头的两人一愣,下一秒,阮纯率先上去。
却见五月红着眼眶,慌乱的往外冲。
房间里,传来又是一阵劈啪啪啦的声响。
“怎么这副样子?是不是洛哥哥出什么事了?”阮纯一下子也慌了。
“不是……不是……离洛没事……”五月赶紧解释,嗓音哽咽,“我家里出了点事,要先走一步……”
大卫看她火急火燎的样子,“我让人你送你。”
“谢谢。”五月自然是接受的,现在,她只想赶紧去医院。“纯姐姐,麻烦你去看看离洛,有你在他会好很多的。”
“我知道,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阮纯宽慰她。
五月和大卫便匆匆走了。
到楼下的时候,医生还是叫住她,“戚小姐,要是可以的话,你最好能劝离先生赶紧接受治疗,以后就晚了。”
“我知道,我会尽力的。”五月快速的应答着,疾步和大卫往外走。
心里头乱糟糟的,让她觉得有点痛。
一边是孩子,一边却是孩子的父亲……
其中任何一个难受,她都痛不堪言……
坐在后座上,她握着手袋,低着头默默流泪。
大卫心惊的看着,“戚小姐,是出很严重的事了吗?要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不妨直言。”
五月只是摇头,将脸埋在掌心里,有些无助的喃喃,“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劝离洛……他会听吗?”
若是离洛不接受治疗,错过了最后的治疗时间,又该怎么办?
还有小家伙……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她全部不得而知。
惴惴不安几乎要将她整颗心占得膨胀,几乎要爆炸。
大卫叹息一声,“戚小姐,别这么难过。离总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如果戚小姐也拿他没辙的话,那他也许真的打算放弃治疗,我想,再多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五月不做声,只是捧着脸,肩膀微微轻颤着。
天知道她多么希望离洛可以重新站起来!
如果他可以再站起来,那么,他对她的恨意,是不是会稍微减轻那么一点点?
*……*……*……*因紫衫*……*……*……*
五月从大卫车上下来,直往医院里奔。
小家伙依旧躺在重症监护室里。
透过冰冷的玻璃,五月呆呆的看着安静的躺在病床上的小5。
他看起来那么的脆弱,病房里微弱的光,为他小小的身子镀上一层朦胧的晕黄。
那一圈圈的好似烟雾。
他像极了那凡尘里的天使,只属于她的小天使……
只是……
她的小天使,现在痛苦着,被病魔狠狠折磨着……
以往白里透红的小脸蛋,现在只剩下触目惊心的苍白,连软软嫩嫩的小嘴巴也是白的……
氧气管插在小鼻孔里,他似连呼吸都是痛苦的,小小的胸膛只要微一起伏,那稚气的眉就跟着皱起。
那皱眉的样子……和他爸爸,真的好像……
五月趴在玻璃上,只想离自己的儿子再近一点,再近一点……
冰凉的泪,贴着她的脸,沁在玻璃上。
小家伙的身影,在她眼里,一点一点变得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
她只麻木的站在那,手脚全部冰凉。
一刻都不敢动,视线更是一眼都不敢离开小5。
她不在,小家伙会害怕的……
长廊里,传来脚步声。
医生护士来来去去,推门进了监护室,心电图闪烁得利害,偶尔有尖利的机
器声传出来。
五月全都听不见……
她不吵,不闹,只那样安静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有好心人似是不忍,给她搬来椅子,让她稍作消息,她也不动,依旧呆呆的站在那。
她的宝贝正在里面受着那么重的苦,她不过是这样站着而已,算什么呢?
“谁是戚小5的家属?”门再一次被打开,一身白袍的医生出来。
五月一怔,这才猛然清醒,她擦干眼泪,“医生,我就是。”
“病人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但是必须得尽快接受心脏移植的手术,不然拖不了多久了。”
五月觉得整个世界晕眩了下,好半晌没有接过话。
医生见她摇摇欲坠的样子,伸手扶了她一把,“赶紧准备好钱吧,手术费加心脏至少也需要50W。”
…………
小家伙转到普通病房。
很多时候都是醒的,不停的吊点滴。
病房里有阿姨,也有奶奶。
小家伙嘴甜腻腻的,身体稍好一点就溜下床,这边奶奶打针痛的时候,他就乖乖的趴在耳边和她讲他那老掉牙的童话故事。
那边阿姨做化疗回来,她就央求大5煮美美的粥给阿姨喝。
他会学小猪打呼噜,会学小狗乱吠,逗五月开心。
于是,没几天他就将整个病房的人全给收买了。
五月只要一进病房就能听到大伙的呵呵笑声,然后就尽数夸小家伙的话。
今天也不例外。
五月在公司请了假回来,原本和另一个小朋友窝在一个床上的小5,赶紧溜下床,扑到五月怀里。
“宝贝,玩累了吧?”五月心疼的将他抱到床上,摸了摸他小额头。
“嗯,有点。”
“那好好睡一觉,等醒来就有美美的粥喝了。”五月替他盖上被子。
她必须出去一趟……
手术这几天就该进行了。
她需要钱。
50W,对于她来说绝对不是个小数目。银行账户上,这么多年的积蓄也不过几万块。
她唯一的朋友就是景初,但是她没有找她开口。
景初刚买了房子,每个月的需要付房贷,她不能再加重她的负担……
“大5,我要是觉觉了,你会不会害怕?”小5露出一双裎亮的双眼,瞅着她。
五月鼻头一酸,如果可以,她多么希望这辈子都将这双干净清澈的眼留住。
“好好睡,大5……才不怕。”她挤出一抹笑来。
“小5晕倒的那天做了好长好长一个梦……梦到大5在丑丑的哭鼻子……小5好困好困,好想觉觉……可是大5一哭,小5就不敢觉觉了……”他停了停,小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手背上布满了针孔。
他像平时那样,戳了戳五月的脸,“大5以后不许哭鼻子哦,小5会好好的……真的!”
五月再也忍不住,抱着小东西哭出声来。
病房,一下子安静到没有声音,只有人在偷偷的抹眼泪。
可怜了个好孩子,却被病魔折腾着……
*……*……*……*因紫衫*……*……*……*
哄着小5睡了,五月从病房出来已经是下午。
初冬里,即使有阳光照着,但冷风已经有些料峭了,刮在衣服上,渗进肌肤里是那样疼,刀割一样。
五月走出医院,望着路上川流不息的车群,突然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她现在该做的,就是想尽办法筹钱。
50W绝对不是小数目,能轻易拿出50W的,在她认识的人里,只有离洛和欧彦西……
五月向来是个不喜欢麻烦人的人,欧彦西——在她的认知里自己和他还不至于熟悉到能开口借50W的程度。
以至于,她别无选择。
只有离洛……只有他才能救自己的孩子……
那也是他的孩子……
她打电话过去,听到电话里的彩铃声,她的心莫名紧张得砰砰乱跳。
“喂,你好,这里是L.shine办公室。”大卫温和的声音传来。
“大卫,是我。请问离总在办公室吗?”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点。
“哦,戚小姐。离总现在正在开会,也许不方便接电话。这样吧,我帮你进去问一声。”
“那好,谢谢了。”
那边电话没挂断,但已没了人声,想来是进了会议室。
五月能听到自己紧张的呼吸声,在电话里回荡,她像溺水的人抓到一根浮木一般,死死的握住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