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车到门前,一位头上包着蓝丝巾的女子,打开车门走出来,站在了二人面前。
那女子年龄比梁卓略大,身材娇小而玲珑有致,容貌与梁卓有五分相似,一双眼睛也如梁卓般墨黑幽深,只是其内似带着一丝惆怅。
她此时默默的走到梁卓身前,轻轻伸出左手欲言又止,却被梁卓不经意的退后一步躲过。
“小八。”那女子缩回左手理了下刘海,又转向小八强笑着打了声招呼。
“刚才那车里的,是你女朋友吗?”
小八到没有梁卓那么冷漠,见到女子问他,赶忙走上前去,恭恭敬敬回道:“就是一般朋友,我现在还不想结婚..”
说罢小八看了一眼神情冷漠的梁卓,不由的叹了口气。
这女子名叫:梁沫,和梁卓本是一奶同胞的亲姐弟,只是如今..
“进去谈吧。”梁卓说完,转头走进了院内,小八和梁沫对视一眼,便也跟着他走了进去。
天井内没有亮灯,只在屋檐下,藤几上方点了一盏节能灯,昏暗的灯光,照亮着那一圈桌椅,在这夜色下略显清冷。
梁沫和小八此时也不再说话,静静的跟在梁卓身后,三人一行走到藤几前,分三方坐了下来。
梁卓此时坐在主位皱眉思索着,似在组织语言,小八则和梁沫打量着四周,这座他们当初熟悉无比的院落。
“好几年了,这里还是一点没变啊!”半晌后,梁沫轻吐一口气,感慨的说道,话语中带着一份淡淡的忧伤。
“是啊是啊!”小八忙弯下腰点头接道。
“当初我们都在这里练功,这一晃都好几年了,你们俩还算好,我那时可没少吃干爹的板子!”
“那是因为你最皮。”梁沫似是回忆起了过往种种,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
梁卓这时似是想好了措辞,出言打断二人的回忆,抬手打开了笔记本电脑:“还是先谈正事吧,你们看看这个。”
随后,他把那张老照片递到身左小八的手里:“这上面的人你认不认识?”
小八闻声拿起照片,凑到面前就着灯光仔细观察起来。那是一张很老的黑白照片,曝光质量也很差,显示这照片年代已经很久远,而那照片的内容,则是三个人。
那三人中,最左边是位相貌英俊的中年男子,穿着一身紧身对襟劲装,右边则是位身穿洋装的男人,虽相貌普通,却显露出一股书香世家的儒雅气质。两人中间站着那人,穿着一身长衫,面貌身材清瘦,脸上的颧骨高高突出,平和的神情中带着桀骜。
“这不是我们家老老太爷嘛?!”小八片刻便认出了左边,那位穿对襟衫的英俊中年人,不由得指着那人喊道。
所谓的“老老太爷”,对于梁家来说,只代表着一个名字,那就是当年梁家名震江湖各码头的彩王:梁玉!而梁玉,正是梁卓和梁沫的太爷爷!小八则是外姓,被梁卓父亲捡回来的孤儿(注:芜湖管爷爷的爸爸叫太爷爷)。
坐在小八对面的梁沫,听到他话面色一变,立刻前倾身体伸出手来:“给我看看!”
“嗯,其他俩人我都不认识了,大姐你看看。”小八皱眉说道,说完把照片递到了梁沫手里。
梁沫接过照片低头看去,面色一会诧异一会疑惑,随后便陷入了沉思。
“那两人你也认识吧?”一直未出声的梁卓开口淡淡的道,随后他把面对着自己的笔记本,推换了个方向,让显示器对着梁沫小八二人,那上面有他整理好的文档资料。
“当初老老太爷南下去寻找谷家少爷,从此后再无音信,如果我记得没错,那是1937年底吧?你再看这照片右下角标注的日期!”
梁沫闻言疑惑的低下头,看向这张已经略微发黄的照片,果然在右下角边框处,有一行刻刀划出来的细小日期:1938。9。16。(彼时没有PS,所有照片修整都靠刻刀,在底片上直接刻画出来。)
“老太爷当时还在?!”梁沫猛然抬起头来,面上已经满是震惊!
梁玉在当时可是名人!如果他那时候仍在人世,除非故意隐藏身份,否则怎么会毫无音信?!那么问题就来了:他为什么要刻意隐藏身份?并且连家里人都不联系!
梁卓看着姐姐梁沫摇了摇头:“这事的原由我也不清楚,不过,老爷子既然这样行事,肯定有他的道理。”
“那其他两人是谁?”一旁的小八问道。
梁沫看了小八一眼,把照片摊在了桌子上,点着余下两人缓缓说道。
“右边这一位,是我们梁家当年的世交,芜湖谷家的家主谷存峰,这人的影像小卓也见过吧?”说罢梁沫看了一眼梁卓,见到梁卓点头后,她又把手指点到了中间一人。
“至于这人,就是当年上海的青帮头子:杜月笙!”说罢梁沫重重的点了下中间那人。
梁卓点了点头:“我刚查过,1938年,杜月笙已经到了香港,那么这张照片很可能拍摄于那里,这也和当年老爷子的交待挂得上,只是后来发生了什么,现在还无法作出猜测。”
小八此时也听懵了,关于本家老爷子的传说事迹,他听过太多,却从没有听过他和帮会有瓜葛的传言。
“我说卓哥,你这照片哪来的?”小八一头雾水的问道。
“一个名叫周应龙的人,还有他的侄女,叫什么谷清。他们今天找来交给我这个,还说有事要我搭手帮忙。”梁卓回道,此时方才进入了正题。
“没听说过这人。”小八摇了摇头。
一旁的梁沫叹了口气:“他根本就不是中国人,你们当然不知道,不过我从你姐夫那里,却听说过这人。”
“如果没有重名的话,那这人就是号称南炮的周应龙,美国华青帮的金牌打手!”
华青帮,在美国也是数得上号的华人大帮派,她的前身其实就是原来国内的青帮,当年与杜月笙等青帮大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美国青帮?那他找我们能有什么事?偏门和帮会向来是两不搭嘎啊?!”小八问道,只是梁卓梁沫姐弟,此时却相对皱起来眉头,似乎想到了什么。
“你觉得,这事和谷家有关联?”梁沫试探着问道。
“现在还不能肯定。”梁卓摇了摇头。
梁沫思忖片刻,对着梁卓肃容道:“这一趟水太混,我觉得,小卓你最好不要插手!”说罢梁沫又朝着小八看去。
小八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我听卓哥的。”
梁卓此时似也犹豫不定,沉默半晌后,方才缓缓开口道:“我觉得,还是先去和他们谈谈,等探明了来路再说,找到老太爷的下落,毕竟是咱爸咱爷当年的心愿。”
说罢他看了一眼姐姐梁沫:“这次,希望你和姐夫别再插手!”
梁沫闻言一震,随后一阵水雾弥漫上了眼眶:“小卓,你别误会我们..”
“好了好了,大姐,往事不提!”小八在一旁打圆场道,只是话语也有了些许无奈。
“那这事就这么定了,小八你明天陪我去会会他们。”梁卓说完便起身走回了屋内,小八看了一眼梁沫,叹了口气也跟了进去。
梁沫呆立门口片刻,终于咬牙也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