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忆凡轻轻地拍着方思雨的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对面的纪敏看到,程忆凡的眼中全是心疼和自责,她本来要多说几句的,最后还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两句:“你们回家吧,别让爸爸看出来,他刚刚好。你们回去好好休息。”说完,她径直走进了病房。
走廊里人来人往,他们不时看着这对青年男女,在医院里哭成这样,肯定是亲人病重或去世了。
等方思雨终于平静下来,两人向医院外走去,刚一走出大门,风冷得像小刀一样,他们在温暖的地方呆久了,对北方的气候又有些不适应了。方思雨用力裹紧身上的羽绒服,缩缩脖子,程忆凡找了一下风向,站到能替方思雨挡风的地方。康非的车开了过来,程忆凡赶紧打开门,让方思雨先上车。
“思雨姐,幸亏你有先见之明,否则我们俩非感冒不可。”康非还穿着程忆凡的羽绒服呢。
方思雨只是笑了笑。
“对了,你把我们送到家,你自己打车回家吧,这几天,我开车,你休假。”程忆凡安排康非。
“这可不行,本来你们要值班,又要照顾病人,多忙啊?我必须得呆在这里,你家里人又不多,我留下吧,再我回家也没事。”康非自己笑了笑:“又没女朋友等我,我在哪里都一样。”
“你父母不想你啊?”方思雨提醒。
“刚才我打过电话了,他们也这样嘱咐我,别到关键时候指望不上了,所以你们别考虑我,我是非呆在这里不可的。”
看康非说得坚决,方思雨就点了点头,程忆凡也同意了:“那就辛苦你了,你在这里会很方便,帮我送个人,送个饭的,自然是很好。”
到了第五天,程文宗的病情已经完全稳定,再过几天就能出院了,程忆凡和方思雨才放心地回上海。在临走之前,程文宗又千嘱咐万叮咛,有了孩子就赶紧报喜:“不是我催你们,是你外公,你知道他现在话都说不了了,可是经常在纸上写重孙俩字,你外婆经常给我打电话,给我施加压力,让我催你们赶紧要个孩子。”
方思雨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程忆凡接过话来:“爸,你放心吧,只要有了好消息,我会立刻向你报告,让你向外公外婆发布这个喜讯,这样行了吧?”
听到这话,程文宗高兴地很,纪敏淡淡地笑着,别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听到李薇的一番话,纪敏的疑惑更深了,她问方思雨,也没得到正面回答,这就让她更担心了。
郭文达和朋友喝完酒,正准备回家,他不经意间看到李悦悦一个人在借酒浇愁,就和朋友道别,走到李悦悦对面坐下:“李董,怎么一个人?”
李悦悦瞪一下醉意朦胧的眼:“一个人怎样?两个人又怎样?”她又喝了一口。
“还是少喝点吧。”郭文达看桌上只有一双筷子,就知道没人陪她,看她这个样子,就有点担心。他正好有些疑问想知道,看酒后的李悦悦能否吐出些真言来。
“程总呢?怎么没陪你来?”
李悦悦嘲笑地盯着杯子:“程程程,不知道,不对,知道,他回老家了。”
“有事?”郭文达给她倒了杯茶:“喝点这个,酒多了伤身。”
“哈!”李悦悦不置可否地笑着:“伤身和伤心一个样,没人管的。”
看到一向高傲地像公主一样的李悦悦,此刻烦恼地一塌糊涂,郭文达心中生出几分怜悯。
“服务员,再来个杯子!”李悦悦高喊着:“我请你喝酒。”
郭文达皱着眉头,她这是何苦呢,不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吗?郭文达盯着李悦悦看,她也是个可怜的女人,但是却看不出她有多么狠毒,能使出什么损招来伤害方思雨。
看郭文达不说话,李悦悦就不高兴了:“你是不是来陪我喝酒的?啊?”
这时服务员也把杯子拿过来了,郭文达往杯子里倒了一点:“就这一杯,喝完了我送你回家。”
“这才像话,干杯!”李悦悦笑着举起杯子,和他碰了一下:“干杯!干杯!”她看着酒杯自言自语,然后就趴在桌子上了。郭文达看了看时间,已经二十三点多了:“回家吧,时间不早了。”
“没有家!不回去,那里是牢房。”她换了个姿势,还是趴在桌子上。郭文达去结了帐,就把李悦悦扶起来,架着她往外走,因为她穿着高跟鞋,就越发走不稳了,郭文达连推带抱的:“你是开车来的还是有司机在下面等你?”
“谁也没有,我孤家寡人。”李悦悦说到孤家寡人,自己笑起来:“真没有,这个真没有。”
郭文达笑了笑,好像醉酒的李悦悦更可爱、更平易近人些。站在楼下,郭文达又问:“说一下你家的地址。”
“没有家,只有牢房,监狱。”李悦悦傻笑着。
郭文达想了想:“那,告诉我监狱的地址。”
“这个保密。”她靠近郭文达的耳朵说了个地方。郭文达皱眉思索,他半信半疑,想了半天,算了,还是去试试吧,也许她说得对呢。
郭文达知道今天要喝酒,就让司机开车来的,他打了个电话,车很快就开过来了,郭文达重复了一遍李悦悦说的那个地址。过了半个多小时,车开到李悦悦家,郭文达按了门铃,出来一个中年妇女:“啊呀,天,怎么喝成这样?小刘,你快出来帮忙,李总喝多了!快点!”她一边扶着李悦悦一边喊人。
“谢谢先生送我们李总回家。”她向郭文达点头致意。
“没事,正好遇到。”郭文达解释,可别以为是和他喝的酒。
看来还真是她家,郭文达看到又出来一个女士,两人一边一个,估计用不着他帮忙了,就准备离开,李悦悦忽然问他:“你怎么不进牢房呢?”
郭文达笑了笑,无言以对。
李悦悦又问她的佣人:“他不进牢房吗?”
中年妇女只好说:“走吧,他有他的牢房,你有你的。”一边哄着她往里走。
郭文达看着李悦悦摇晃的背影,若有所思。
明天一早就要回上海了,这是他们在东城老家的最后一夜,又要面临分别,两人都感觉十分不舍。他们倚床而坐,温馨地畅谈着。
“思雨,我知道李薇骂过你之后,你很有负担,其实真不必有那么多顾虑,你为难的地方,我懂,其实我和李悦悦的证书并没有多少法律效力。”
方思雨吃惊地要坐起来,程忆凡还是把她揽住了:“你听我说,我是受威胁才和她结婚,怎么会真心真意呢?我采用了一些手段,我录了点音,不是双方自愿的婚姻,法律是不会保护的。我只是以毒攻毒,比起她们的,九牛一毛。”
方思雨唏嘘着:“李悦悦有这么可怕吗?”以她看来,李悦悦是为了得到程忆凡才用这些阴谋诡计,但程忆凡又一直不肯说出实情。“我,是有些纠结,她是你有名无实的妻子,我是有实无名的妻子,这样很奇怪,你知道吗?真的很奇怪。”
程忆凡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胳膊:“没什么好奇怪的,事情总有解决的那一天,再说,我心中就只有一个妻子,和我有亲密关系的女人也只能有一个,我一点都不纠结,我只等着结局早点到来。”
“那得到什么时候?”方思雨皱着眉、嘟着嘴,她还是觉得很尴尬。
程忆凡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明明是简单的事情,不知为什么却成了死局,可我不相信它是无解的,肯定有解决的办法,等我想明白,看明白了,就好办了。我一直在暗中找人查这件事,居然没有找到什么线索,这一点让我更奇怪。”程忆凡一直在找和吴丽新有亲密接触的人,除了齐子林和齐周,她连家人都不接触,这真是让人不可思议。她已经觉得万无一失了吗?以静制动?他必须找到她的同伙,否则无法斩草除根。最近吴丽新倒是有新的行动了,不过她在跟踪她前夫家的人,看来她又要报复这一家人了。
看程忆凡半天不说话,方思雨就侧脸看他,他正眯着眼在思考着什么,非常专注。
郭文达感觉李悦悦也不是无懈可击,说不定她自己就会露出马脚的。第二天下午,他就给李悦悦打电话:“怎样?舒服些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