憋了半天,程忆凡只无力地说出三个字:“对不起!”然后看也不看地走了出去。
程忆凡的三个字说得很轻很轻,“对不起”这三个字就把一切都否定?都放下了?方思雨跪在卧室门口失声痛哭。她最后的坚持和希望都消失了,无情的结局就在眼前,她不得不信了。程忆凡蹲在门口咽着伤心的眼泪,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罪大恶极,即使用生命都不能挽回他的罪过。过了很久,他依然能听到里面的哭声,他拿起了手机:“纪姨,你别说话,听我说完,现在,你自己找个理由来我家,是,回来了,你来看看思雨。”
程忆凡怕纪敏在家,怕惊动了父亲程文宗,他前些天才查出心脏病,不敢刺激他,所以才这样说话。纪敏其实还没有下班,她接到程忆凡莫名其妙的电话,立刻意识到小两口之间有矛盾了,她赶紧和主任请假,急匆匆地赶到程忆凡家。她赶到的时候,看到程忆凡抱着头坐在门口,她吃了一惊,她第一次看到程忆凡的失魂落魄,她蹲在他身边,柔声地问他:“吵架了?没事,小两口打架是常事”
程忆凡用力摇着头,摇着控制不住的泪水:“阿姨,我把思雨杀死了,我害了她”
纪敏没听他说完,就赶紧拿出钥匙开门,都出人命了?她急得一时打不开门,终于打开门,就快步走进去,方思雨正泪流满面地跪在卧室门口,看到她,纪敏才放了点心,没有出人命,还好还好!纪敏用力把方思雨扶起来:“好孩子,地上太凉太硬,咱们起来说话。”站起来的方思雨扑在纪敏怀里痛哭:“阿姨,阿姨!”
纪敏轻拍着方思雨的背:“好孩子,我来晚了,对不起。相信我,不管什么事情都会过去的。哭吧哭吧,发泄一下就轻松了。”
“阿姨”方思雨就只重复着这两个字。
“好孩子,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但是我相信你,也相信忆凡,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会好起来的。忆凡做错了事,我替他向你道歉。可是我的第六感觉告诉我,他不是有意要伤害你的,你是他最不愿意伤害的人。这一点我深信不疑。有些事情不能只看表面……”
程忆凡擦下眼睛,掩上大门,转身走开了。没想到在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是母亲的情敌出面维护他,在他要被众叛亲离的时候,她竟然能用一颗母亲的心来相信他和包容他。
“我们不能改变的,我们弄不清楚的事情,咱们交给时间好吗?孩子不要绝望,不要放弃了你的梦想,你还有我,还有很多亲人,我们会一如既往地爱你,保护你。”纪敏还在安慰着方思雨。
纪敏在那里陪伴了方思雨两天两夜,她把嘴皮都快说破了,终于让方思雨坚强地站了起来,决定勇敢地去面对和承受一切。纪敏说的一句话,让方思雨震动:“如果你垮了,或是走了绝路,只能让仇者快,亲者痛。难道你要做这样不负责任的人吗?即使不为爱人,不为自己,也要为亲人坚持。”看方思雨不说话,纪敏就继续说:“我们要学习野草的精神,越是没人管,越是遭受不平、挤压和风雨,就越是疯长。即使被烧光,也要‘春风吹又生’。从现在开始,你我就是师生和朋友关系,有任何问题,你都可以提问,我会以我最大的能力为你答疑解惑,好不好?”方思雨没有反应,却很认真地听着。
“在这里,你已经把要流的眼泪流尽了,以后要笑着面对,如果有人想让你哭,你就偏偏去笑,哪怕是伪装的,也是一种胜利。我的意思不是让你去恨忆凡,我觉得他有不得已的苦衷,虽然我还不清楚为什么,但他不应该是你和我去仇恨的对象,等我知道原因,我会第一个告诉你。如果你有事,也要第一个告诉我,我们俩,就算是一对攻守联盟了,好不好?”
虽然缓慢,方思雨终于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虽然一闪而过,但纪敏已经看到了希望,只要她想通了,一定会做得很好。这一点,纪敏不怀疑。在洗手间,纪敏给程忆凡发短信:“暂时没问题,不要在近期刺激她,让她有喘息的余地和坚强的培养期。”
程忆凡立刻回复了两个字:谢谢。他一直没有离开这里,一直在外面的车里等候,李悦悦的、公司的、李云坊的,所有的电话他都不接,现在他什么心情都没有了。终于看到纪敏的短信,他才松了一口气,他最怕方思雨出现意外,她能平静下来,真是太好了,他心里非常感激纪敏,没想到他一直仇恨的人,却在这一特殊时刻成为最感激的人。
王树这几年和方思雨呆的时间比谁都多,一直像兄长像密友一样,现在,方思雨远在东城,一个人与程忆凡面对,他们是解决了还是恶化了?上班的时候他也心不在焉的,一会儿盯着墙发呆,一会儿看着方思雨的座位发呆。
文良悄悄地问关玉莹:“经理怎么了?好像有心事?我师傅怎么了?好几天不见她了。你们这几天也没来,是不是有什么事发生了?”
关玉莹不满地对他翻了个白眼:“少打听就少麻烦,你师傅回来也不要多嘴啊,不要烦她。”
文良听关玉莹这样一说,就更纳闷了:到底怎么回事?中午吃饭的时候,文良还是忍不住问王树:“经理,我师傅好几天不见了”
王树知道他是好心、是担心,可也不好回答他,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想了想,又不忍心让他太担忧,就小声和他说了句:“女人的毛病,不要多问啊。”
果然,文良的脸都红了,从此闭嘴不敢再打听方思雨,虽然他很期盼她快点上班,还是不敢乱问了。
晚上,因为担心,王树久久不能入睡,这几天他一直没睡好,眼袋都有些明显了。关玉莹也很担心方思雨,也担心王树,看王树的屋里还透出光来,就敲王树的门:“我,开门。”听到是关玉莹的声音,王树就开了门:“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你不也没睡着吗?”关玉莹回他一句。她又笑了笑:“知道你睡不着,过来和你聊聊天。”她自己坐在电脑前的椅子上:“担心思雨吧?我也是。”
“这都第三天了,还是没有回来,真是让人着急。”王树的眉头一直没有舒展过。
“别怪我乌鸦嘴,他们回来得越晚,我猜测结果就越不好。”
王树叹了口气:“是啊,如果有好消息,思雨至少会发我一个短信,她平常最为朋友着想,不会不知道我们为她担心。她”王树又叹了口气:“肯定是自顾不暇,也不知要和我们说什么才好。”
“我还是不能相信这是真的,别说是思雨,这实在太突然了,我一点预感都没有。难道事前有什么可疑之处吗?”关玉莹边想边摇头:“没有啊。”
王树昂着头看着天花板,他眨了半天眼:“不正常的地方还是有的,只是没想到结局会这样。我是他们俩人的好朋友,我自以为最了解他们,可现在看来,我只是了解思雨罢了,程忆凡藏得太深了,根本看不透他。”
关玉莹做了个打冷颤的动作:“我现在想起程忆凡的话,都要起鸡皮疙瘩。那是什么态度?分明是要把人伤得体无完肤?置人于死地,我觉得他根本没有真爱思雨姐,否则怎么能说出那样的话?做出那样的事?”
“是啊,离婚的、分手的人有很多,哪有做得这么绝的?如果是以后永不相见也就罢了,可以后还要经常面对,这样的确是不可思议,也更显出程忆凡的可怕。”王树给关玉莹倒一杯水:“喝一口吧。”
关玉莹接过杯子,喝了几口:“把庆祝日变成灾难和耻辱日,全世界也就他一人做得出来,如果你还和他做朋友,我立刻与你绝交。近墨者黑,想想都可怕。”她脸上的表情还是害怕的样子:“可是,思雨为什么要单独面对这样一个恶魔呢?”
“她不相信,也不接受这样的突变,这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王树惋惜着。
关玉莹着急起来:“那思雨不是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