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是尽毅出事了?我望着老师,希望她坦白地告诉我,只见她叹口气微微点头:嗯。他在学校跟人打架。
打架!这小鬼暴力倾向可不轻啊!校规都不理了吗……
听他班上的学生说,是先打了他的好朋友,后来又在校园跟散播你们家事的学生打起来的。鲑鱼老师无奈地说:被记了两个大过。
活该!我气愤地骂了句。这小鬼搞什么!他的好朋友一定是无端被打。那些生事的人随他怎么打,我都算了,这个大军我是见过的,真的是值得交的朋友,这臭小鬼怎么乱打人呢……
小宁,幸好快放假了,等明年开学你回来的时候,这些传言早就被遗忘了。老师说着,很乐观的想法。
老师,对不起,我会转校。我说。
……鲑鱼老师好像已经预料到了,只是大家都没有说破。彼此沉默一阵子,鲑鱼老师摸摸我的头,心平气和地说:这是你的决定,老师不会过问。可是,去到另一所学校,你可得好好唸书!别丢老师的脸,知道吗?
老师,谢谢。我顿了顿又接着说:谢谢您什么都不问。
小宁,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老师没接着说,只是光看着我。我只好乖乖接话: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可是老师……鲑鱼老师笑了笑,打断我,只说:学校的考题难不倒你,生活上的考题你可别考糟了。
老师说完以后带着考卷离开,而我心里闷着一句:可是老师,我只希望做个最普通的人,我可从来都不想要这么曲折起伏的人生路啊!
林衡赐今天哼着歌踏进医院,要不是眼前都是病恹恹的人们,他还是会这样走到秦宁面前的。赶紧住口,掩不住喜悦地走进秦宁的病房,因为他已经被解禁了,秦宁都考完试了,这下没有藉口可以赶他走了。
小宁。他推开门唤了一声,只见病床整整齐齐,病房内一个人都没有。他脑子轰的一声:小宁呢?跑到窗口那里往外看,来福也不见了。天啊!我的小宁不会就这样不告而别吧?但她还能去哪里?林衡赐开始着急,在病房里踱来踱去,转念一想,还是去找找,搞不好小宁只是出去透透气。她一定知道自己今天会来看她的,她不可能就这么走了。
林衡赐猜得没错,秦宁是不会这样离开的,还有许多的事情,她必须去承担。
生活的考题,老师,我这回真的被考倒了。秦宁苦笑着说,转头问着身边的来福:来福,你说我该怎么办?狗儿悠然地陪伴主人走着,不解地看了秦宁一眼,继续地走着,它又怎么会有答案呢?
小鬼那里可以不去管吗?秦宁问着自己,这个问题难回答,也易回答,这个弟弟该是时候去面对这戏剧般的变化,接受家里少了一个人的事实。
姐姐我也可以放弃,这小鬼就不理了。下了决定以后的秦宁心里一点都不踏实,这推卸责任的行为,她愧疚,可是也已经无能为力。
朝天叹了一句:一切,顺其自然好了。
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秦宁与来福倚偎着,幸好来福是条狗儿,否则会把找秦宁找个半死的林衡赐给酸死。心疼地捧着秦宁的脸,林衡赐也在她身旁坐了下来,让外套给秦宁一丝丝的暖意。幸好在日落前找着了秦宁,要不林衡赐必会把医院给闹翻天。
我的大小姐,我最听话的小宁,你可别再乱跑来吓我了啊……林衡赐看着自然而然靠上自己肩膀的秦宁,小声地说着,他可不想把秦宁吵醒了,这样倚偎着是最好了,他甜蜜的笑一笑,也合上眼睛,安静地陪着。
半晌,林衡赐睁开了眼睛,因为秦宁动了一下,他伸手把秦宁揽进怀里,见秦宁又继续熟睡,他才松了一口气,心疼地凝视着秦宁,喃喃地道:我能代替你家人多好……
衡赐,你在说傻话?怀中的人突然开口说话,林衡赐吓了一跳,忙否认说:才没有。
喔,那我听错啰?秦宁忍住笑说,林衡赐看着别处,继续不承认:是你听错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值得深究的事情,秦宁笑了笑也不在意了,就这样躲在林衡赐的怀里,这是除了家以外的避风港,她很珍惜这样的时光,她总有个预感──有一天,她会失去一切可以停靠的地方。
衡赐。
嗯?怎么了?林衡赐轻轻摸着秦宁的长发,温柔地回应。
我决定转校了。秦宁无奈地说着,林衡赐早就知道她会有这样的决定,不管她自己是否已经接受了事实,她也没有办法去面对一次又一次的提问,不管是问车祸还是问这换了姓氏的事,她已经心力交瘁了,离开才是对秦宁最好的选择。所以,林衡赐没有打算阻止秦宁转校这件事,只是调侃似的说:高中最后一年,你就挑最孤单的路来走……
秦宁吐吐舌头,以为自己快被长篇大论地给林衡赐训一顿,已经在左顾右盼打算招呼来福一声就跑回病房。结果却在秦宁预料之外,林衡赐只是捏了捏她的鼻子,担忧地说:你让我怎么放心得下你?
本来心里还蛮感动的秦宁,一发觉林衡赐没有停的意思,继续说话的时候,她就知道不妙了。只见林衡赐老气横秋般地说:到新环境,被欺负怎么办?学生最爱欺负转校生,老师刁难怎么办?还有啊,如果有人追你怎么办?不过这个可能性比较小,我的小宁还只有我肯牺牲去要了……
喔?这么委屈你啊?我觉得你可以不这样勉强自己的……秦宁离开这个避风港,斜睨林衡赐一眼,冷冷地说。林衡赐正在为自己的乱说话思考着路子去辩解,秦宁心里窃笑着,其实她根本不在意林衡赐这些话的,她是故意打断林衡赐。如果没有秦宁打断,林衡赐会唸她唸到第二天,秦宁深知这一点,所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採取孙子第三十六计,招呼了来福,起身走人。
有时候,还真受不了衡赐的唸力。我招呼来福的时候,从来福眼中也看见了逃过一劫的眼神。哈哈,衡赐,连我家来福都受不了你呢!我心里笑个没停,毕竟是让衡赐以为我在生他乱说话的气,我的表情可不能很开心。
小宁──有人正在唤我的名字,而且很着急的感觉,可是为什么声音不是从我身后传过来?而且,也不是衡赐的声音。
小宁!小宁,小宁!这回是衡赐在叫我,不过由于他的关系,我反而听不见之前的叫唤声了。转过身,我只是用手掩住了他的嘴,眉头微皱,我说:别吵。只见衡赐又误会,可怜兮兮地在求饶的样子对我说:小宁,你生气啦?我仔细地寻找那声音,这小子拉了拉我的衣袖,拉长了音又叫:小──宁──
我对这小子实在无能为力,扔了句:我没生气。我往前跑去,衡赐在后面追着。突然,我的脚定定地钉在了草地上,眼睛看见的是一个身影,对方很慌地在张望,边找边呼唤着我的名字。
小宁……衡赐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不要再跑啦……别跑啦……我没答腔,只是傻傻地望着那像无头苍蝇胡乱寻找我的人,脑子里盘旋着无止境的疑问:我对谁重要?我值得谁这么急地找我?
这段日子的梦里头,总有一片宽广的空间,而里头只有我一个,彷彿失去了记忆般,在梦里的我只会坐在原地,低声地喃:为什么只有我一个?有时抬头看了远方,傻呼呼地问:有谁会在那里等我吗?
那里有谁在呢……这里,又有谁会疼爱我呢……踟蹰着,我没有办法前进,也没有后退的权利,我只能在原地裹足不前。
小宁,小宁。衡赐把我从思绪叫了出来,我失了魂般地望着他,差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他指了指前面,我看着那还在找我的人,我知道有件事情我应该做决定了。我微微地笑,然后对衡赐说:衡赐,你知道吗……除了姐姐,还有你以外,我没见过其他人这般紧张地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