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我们两个人再一次同步,同时的大叫。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糟糕的事情发生了,倒退的我没有什么问题,问题出在林衡赐被老树健壮的大腿绊到,整个人往我这里扑过来。
两个人步调一致,都跌倒了。
哇咧!你这个大笨蛋!这么大一个人走路不看地上的啊!我给他撞到头昏眼花,拍了他的头一下就大骂。
喂!丁宁小姐,现在是我给你做垫子耶!你痛还是我痛啊!他一副很不爽的样子对我说,我才发觉是我压在他身上,总算,他还有良心。
哼!还不是你自己先绊倒的。我装出理所当然的架子,用手肘推了他一下,而他只是望着我。然后,两个人同时坐在草地上大笑,没什么理由。总算安静下来时,他傻笑着对我说:我还真该垫底的。否则,让丁馨柔的妹妹受伤,我应该会死得很惨。
……他笑,可我笑不出来,不知道为什么。
可能是丁馨柔的妹妹这五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令我很震撼,毕竟他是除了姐姐以外一直叫我真正的名字的人。
有一个这样保护自己的人,也挺好的。他自己发愣了,我反而被他的话带了回来,只听他继续说:真的……挺好的。
我听他说着,感觉到他身上有某种东西跟姐是一样的。可能是落寞,可能世界就是这么的可爱,从天生聪明的人身上,对于他们一切的出色,都变得理所当然,不再有惊叹号的存在。天才好像就只有一次的光环,但是,不出色的人却能容许多次惊人的叫鸣。就像姐的第一名,在我看来是如此的自然,她不拿第一名才怪的这种想法,根深蒂固到不行。而我,如果能够不跟健争最后一名,那就足够让人欣慰,甚至惊叹。
曾经,小鬼问我:二姐,如果你的力量很大,权力很大,你会不会用来保护我?
当时,我好认真地想了想,似乎……有点什么。望着他,这么高大威猛,我还保护个鬼!没好气的,我回答:喂!我不觉得你会有什么危险时候要我保护耶!
哈哈……说得也是。他张开大口笑着,一点都不像姐,姐就算大笑也只是他的四分一。这个弟弟又高又壮,又练过拳击,我实在不觉得有谁这么不识相去惹他。但是,这几点实在跟他那卡哇依的长相合不来,所以才会常被同性排斥吧……不过,我总是觉得有异性缘才是被排斥的主要原因吧。似乎,聪明的人注定是孤独的,他们好像都跟周遭显得格格不入。
是不是这样才能够证明他们的卓越和显示他们那万绿丛中一点红?
但我说的是如果!如果!小鬼盘腿坐在地上,右手握拳轻槌着自己的大腿,这么说。
好啦好啦……如果是的话,那当然保护你啊!谁叫你是我弟弟!我受不了地说。
那大姐呢?
保护她吗?我笨,听不懂他的意思,所以反问了一句,小鬼点了点头。
然后……我思考着。
但为什么我需要时间想?
其实,姐是个女生,看起来又柔弱,如果我有这样的能力,我是一定会罩着她的。可是,我却想着:有必要吗?需要吗?姐会需要所谓的帮忙?保护?
结果,我没有回答阿毅。
二姐,你知道像大姐那样聪明的人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吗?我晃晃脑袋,吐出一句:我又不聪明,怎么可能知道?
像大姐这类型而所谓聪明的人,脑子里其实想着如何变笨一点。小鬼认真的表情是很少见的,甚至从他口中说出不符合他年龄的话是会让我惊讶的,但他就是说着……
笨一点,好让在后面追赶的人有时间喘口气。
她的脑子里想着:如何能让我身边的人活得好一点,活得开心一点……活得没有压力……
这,是另一种形式的保护。小鬼说着。我理解了什么,接了小鬼的话说:可是,她却被所有人认为是打不死的蟑螂,就算她有柔弱的时候,没有人会看见……
所以,你会保护她吗?小鬼问着。我依然犹豫,这回我心里问的问题是:实际上,我有这个能力吗……
人的想法,我真的不了解。很多事情,看似矛盾,却又不无道理,我也不晓得我该不该觉得天才的出色是应该的,觉得他们本来就该是这样的。
这看似自然,又不自然的东西……
这也很禅,不过是你装不懂,我装不懂。
所以,林衡赐的话,我依然保持缄默,不回答,不过我不离开,因为我必须等待他的离开,我才能更换考卷塚的地点。
丁宁,我觉得你根本不差。为什么要这样隐藏?林衡赐望着我,那双眼睛里,我看见姐姐的影子,我以为我看错,但是,不消三秒,当那熟悉的疼痛在我神经线上弥漫,我知道我没有搞错。
姐。回过头,她就在我身后。
我们之间不需要任何语言,就能够达到共识。
因为我什么都不需要解释,姐会把我拖回教室。这是一个要打,一个愿挨的情况……所以,我很乖地跟着姐姐回教室。
在摊着桌上继续神游的时候看见健跟姐聊天,我傻眼。因为我很少看到有人能这样跟姐侃侃而谈,真的很少……甚至没有真正见识过。在我的眼里,姐身边的人大概没有半个值得她推心置腹,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就太多了……而且,有谁能够待在一个永远会被做比较的位子而不会想把姐干掉?
比较可笑的是,没有人下得了手……
就连我,就算是没有选择馀地的我,我宁愿我自己消失,我都不希望会伤害到她。一个完美的人,除了神会忍心把她从污秽的人世间带走,是谁也不想把她从人间赶跑的。所以,我才会乖乖地放弃了跷课的念头,但只是暂时……暂时而已。毕竟,我的考卷塚还没有脱离危险期,一想起林衡赐那张诸事八卦的脸,我就真的放心不下。
正在想着这件事情的时候,林衡赐经过了我的教室,望了里头一眼,我顺着他的眼神,知道他望着姐。他的脸被无奈侵袭,走了进来,我什么都不理,只是赶忙用眼睛扫描,检查着他的手,看看是否有泥土的痕迹。幸好,连指甲缝都是乾淨的,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馨柔保母,你还不回教室啊?他点点姐的肩膀,姐的脸上闪过零点零零一秒的不爽,却还是先跟健说抱歉。林衡赐完全没有注意姐的表情,走到我身边,我假装不认识地别过头。
丁宁小宝宝,要乖乖的,不要梦游到处跑哦!林衡赐那臭小子还伸手要摸我的头,被我打开,他又转向姐投诉地说:嘿,你家小孩乱打人!姐不回答什么,只是迅速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对我笑了笑,那笑的含意啊──似海深啊──
看来,我今天再怎么想寻死,都不能跷课的了。唉,我还必须勉强笑着目送他们两个人离开,真是含恨不已。这种时候,健突然打断我,他紧张地问着:Lucky,你跟那小子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一出现,我的周围充满了三八的眼神,广播檯也启动,我看到所有猴子目光中闪烁着一种讯息:好想知道,说啊──说啊──
我跟这小子是什么关系,你们都想知道?我问着,全体猴子的眼睛里头我都看见星星冒出来,黄色的、四角的、像漫画里头的。
想──大家异口同声。
啊!对了!昨天啊──我家隔壁母狗生了三只小狗。我若有所悟地说,全部猴子差点倒地不起,同一个时间大家对我吼:你家隔壁母狗生小狗关我们屁事啊!
我没理,笑一笑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又招招手,要大家靠拢一点,所有猴子听话的不得了,全部都围近了些,我才说:那,我跟那小子又关你们鸟事啊!
结果,能够做到打女生的人都殴了我一顿才走。
全部人离开以后,我心想:我跟那小子是不是真的太靠近了?他又为什么这么巧合地总是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