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的头不是这么多人能够动的。
今天一样的不正常,更不正常的是羽球社的其中一个短发女生把球打了出来,还对我很不客气地说:喂!把球拿进来啊!我拿起了球,要从围栏递给她,她一脸不耐烦地又大声说:拜託!你是猪吗?没脑子啊?从围栏拿进来的球会坏!不是已经叫你亲自拿进来了吗?真是的!
我望了望手上这可怜的羽球,心想:像你们这种打法,就已经听到羽毛球的哀号声了,再从小小的空间被抽进去,还真的不残废都很难。算了,去就去。在我准备走,香铃拉了拉我:Lucky,不要进去,丢回去不就行了?
不打紧。我笑着说,走进羽球场。
这或许是错误的决定,或许是一种让我认清事实的时候,或许……这个世界已经不容许我继续当个傻瓜,更不要说当一辈子。一踏进去,球又向我飞过来,而且是快狠准的杀球。如果我有球拍的话,我是接得到的……但是右手已经拿着球,当我正想着用左手接会不会接不到的时候,脚边落下了另一粒。
好吧……就是这样,把我的注意力分散。虽然不是正中我的头,但也敲到了我的额头。打中我的是一个脸型削瘦,身材平平板板,一副竹竿儿样子的女生,我仔细看起来,她还好像是姐的同班同学。只见她把球拍靠在肩上,掩着嘴假装突然认出我来,然后演起了愧疚的样子。
对不起喔!我竟然打中丁馨柔妹妹的头,真是不好意思呢……姐的同学这么说,那短发女生居然也配合着演出,装不知情般地说:哦?原来是丁馨柔的妹妹,我还以为是傻傻的新生呢!我也想说不好意思啊!刚刚骂你猪呢!
哎,你也真是的,总不能人家像什么,你就说她是什么啊!竹竿说着。
哈哈哈哈哈──球场上,四周围,大家都笑了。
哎哟,虽然很──不好意思,但能不能麻烦你还我球啊?竹竿在对面这么喊着。又是那种眼神,那种语气。
现在我面前有两粒球手上有一粒,我弯下身正想拾球的时候,听见球的哀号声又向我飞过来……
也不知道谁这么顺手地被我抢了球拍,我把球杀了回去,跟着手上的跟脚下的一粒一粒打回去……
这才发觉……原来陪阿毅打篮球时练了接球传球时的准,却没有练到他投篮的功夫。所以,就算球接得再准,我却一颗都投不进篮框。换句话说,羽毛球虽然夹杂着哀号声被我打回去……却没有一粒打中人。
嗯……好可惜。姐故意眯小她的大眼睛,眨一眨后这么说。
……姐的出现让我吓到,她站在我右手边,我的左手边也突然冒出一句话:Lucky──你杀球还真的不是普通的不准!这是香玲皱着眉头说的。
嗯嗯!说的没错。小宁,回家要好好练一练球喔!姐拍着我的肩膀,我的汗流了下来。这才仔细地看了手中的球拍,只见上头贴着小纸娟秀的字体写着:丁馨柔。
靠──难怪会这么顺手……我心想着。
那根竹竿开始泛黑,她周围也多了两个杀球给我的人。短发的一手插着腰,一只手的食指对我指着,然后骂道:喂!丁馨柔的妹妹!你还球怎么这么没礼貌啊?
要不是姐就在身边,我一定把球拍丢过去,就算丢不中。我看了看那个人,打算不予理会离开球场。转身才踏出一步,又是一阵呼啸而过的哀号……
我在想着事情,那就是:为什么我杀回去的球都没有他们的准?所以,那粒球又打中了我的头。在我的脑子还没有下指令以前,手中的球拍不自觉地握紧,身体不自觉地弯身拾起了球。
现在是还能够选择沉默的时候吗?我问着自己。
如果现在我身边有一群猴子,大概早在我没抢球拍以前,他们就冲过去咬人了。那么,这一刻,还是不是能够不开口的时候?
为什么沉默?为什么不反驳?你说无所谓是吧?
那为什么总是替别人辩驳?你身边的人都忍不住为你打人,你还在虚伪什么?
想清楚,是不是真的什么都无所谓!
耳边突然响起了不该记得的话,那个人的声音盖过了所有羽球场的声音。那轻蔑的语气嘲笑的眼神说的话,把我带回童年记忆的话……说话的人就是林衡赐。
他不只是在我面前晃动着那把刀,他还狠很地对准我心头插了一道鲜血直流。
跟健吵架的那一天,我跷课了。靠着树睡着的我又被胃的战鼓声敲醒,被饿醒时差点被胃的抗议声淹没。心里想马上去食堂找吃的,这时,树上又有人跳下来,还递给了我一个便当……那是林衡赐。
他笑嘻嘻地对我说:饿醒啦?下次跷课前记得先买便当傍身。我拿着便当傻眼一两秒,说着:你怎么会知道?他没回答转身就想走,我连忙跑到他面前把便当还给了他。
他看着我手上的便当却不接,只是笑着问我:你不是饿了吗?
我估计他的温柔程度是跟有着白羽翼时的姐姐不相上下的,如果上次那个被健打成猪头的学长没有突然出现……我真的会把他当天使看的。也许,很多事情我真的不会处理……那个猪头学长其实也是纠察队的。看到这么好报告的事情,他身为广播电台的一员,是不会放过採访的。但是他的採,应该是足字边的踩……
纠察队队长,林衡赐同学,你还真的很难找。请问你现在是刚好抓到跷课的学生呢?还是自己跷课出来约会?他正踩着。
学校还真的是一个复杂的地方,它复杂到只要一男一女走在一起就叫约会。如果一男一女单独存在于一个角落……那个就会被叫做──幽会。林衡赐就像传闻中一样的酷,他的酷到了一种地步,他可以酷到连一眼都不看那个猪头学长就回答:关你什么事!
当然,那个猪头学长不会眼巴巴看着自己难堪,他会转移目标把气出在我身上,所以在他上下打量了我一遍以后,他说:嘿嘿,我想我误会了。这不该是约会,我们的纠察队队长应该不会看上这种货色……说着说着,他慢慢走向我,又边说着一些奇怪的话。
真是令人好奇。我以为你只是成绩差,想不到你还会那种勾引人的技俩啊?
不过……做人嘛──总得看看自己有没有这样的资格。
难道你就没有半点自知之明吗?还是天生就是这样贱格?他笑着,就像猪的嘴咧着叫,我真想塞粒橘子进去然后杀了它去祭祖。
请你马上滚。林衡赐开口了。
之后,那个猪头学长大摇大摆地丢下一句:主任找你。,就走了。而我完全地沉默……我不知道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一句话都不说。
为什么喊停的人……不是我?
为什么在那些人说一些难听的话时,我只会沉默?
Lucky啊──你生气了吗?我问着自己……拼命的。
生气吗?一把声音问着。
如果我说不生气呢?我回答。
如果一个人不生气,是不是就表示他接受了别人说的指责?是不是就代表他是别人口中说的那副德性?但明明就不是,为什么我就不能坦然地说不是?健,你说我本来不是这样,那现在的我是应该怎样?
这些人的目的就是想要我生气的反驳,那我不生气不回应,他们就达不到目的了,说完了他们自然就会满足地走了,不是吗?如果我没有生气,那为什么我身边的人都要为了我而开口呢……
为什么沉默?林衡赐问着。
为什么不反驳?他又问了。
他这样说的话,你不反驳不就是等于默认吗?他一直一直说着,拚命说着。说到我几乎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只隐约看见亲戚们逼视的脸孔……他们在指指点点,交头接耳的对话着。又想起亲戚的小孩们围着我的时候,或嘻嘻哈哈地说着,或带着鄙视的脸孔说着,都在说我的不惹人疼,都在说我跟姐的落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