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的泪水证实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这句话,这才知道,有很多事情不是记不得了,是不想去记得而已……
娘的,真他叉的丢脸!健用衣袖擦掉眼泪,我拿出纸巾在他不卫生地想擦掉鼻涕以前:拿去!你这鼻涕要是擦在衣服上更丢脸!我笑着,健也大笑了,他的一派豪放笑法:你这小娃娃,老子你也取笑?
敢哭就不要怕认啊!我大声说,他伸手要拍我的后脑勺,我顺势低下头,他的手只是碰到我的头发,我却大叫:痛!
老子都没打着你呢!痛屁啦!他又伸手,我就贼贼地说:嘿嘿,你敢打我,我可不知道我的嘴什么时候会不听话……
说啊!说啊!老子的事情,你能说个鸟!他很自信从来没有把柄在我手上,我窃笑着摇晃手上的东西说:可惜,科技的发达让老娘手上正好有香玲的MP3随声听,这可附有录音功能啊!我把耳机放到他耳边按播放,嘴上边吓他:你说,那些娘啊!鸟啊!屁啊!那些很没有文化的话语让姐听到会如何?健登时沉没了,沉进大海里面冒起泡泡,一句话也说不出,正学浪花儿──吐白沫。
不过,我不理会。因为健的这些表情都是假的。只是为了掩饰,为了让我以为他没事,当然,还想要阻止他自己继续回想下去。他还没有说完的,我清楚他的个性……这傢伙每次都会把情绪发洩得淋漓尽致,我见过他大喜大怒,却从来不晓得他会悲伤,会把事情闷在心里。作为朋友,我真的想帮他,可是又该怎么帮?总不能真的把他的伤全给揭了吧?虽然那伤已经被包扎住,我却看见脓血渗透,得擦药水消炎,换下之前的纱布了。
健,对你来说,这回忆打开来若是痛,不打开来又会怎样?会不会表示它没有存在过?我把耳机收回来,抓起健突然认真地问。我问这主人:这伤该不该揭?该不该?
你又怎么说?健又一次对我苦涩地笑,摇摇头我说:不知道。他揪皱了上衣口袋,那左胸的位子,对我说:不打开,你以为会变宝物啊?
这话说得我莫名其妙,眼睛眨眨不明所以,面对受伤主人的怒视,我胆怯地把手缩回去。那主人却自己摸摸伤处回答:不会。只听他继续说:那回忆关在脑子没事,可它会发霉,发霉在你心里。它有着毛茸茸,白色的毛,偶尔搔搔痒,偶尔刺刺你的心。声量突然放大,吼着:那是他叉的痛!
呵,闷在心里发霉了还不肯说?我笑了笑,不敢轻举妄动,只敲了敲那伤处说:我们太不熟?
……他静静的,慢慢拉开纱布让我看见了伤口,他警告:可别撒盐。我笑着让他知道消毒药水跟新的纱布已经准备好。
想不想知道老爸他留的是什么字?健问了。
嗯。我回答。
他缓缓地说:我老爸写了两件事……
第一件,做你当下该做的事,坚持你觉得真的对的事。
第二件,自由不等于可以放纵,年轻不等于可以放肆,规矩是全世界该遵守的事。他握紧的拳头,我笑着把自己的手放在他冰冷的拳头上。让他放松,他才勉强地放开心胸给个笑的回应。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我不知道。当时应该做的事,应该是同年龄的人在做的事。
所以我回到了学校……听健把心事娓娓道来后的轻松表情,我的纱布应该有了效果。就遇上了一群猴子!我拍了他一下伤口试探这是不是真的心情,只见健欣慰地大笑:是啊!格老子的,这么会给老子遇上这么奇怪的一班学生!现在的小孩真是不正常。
这傢伙一透露了自己的年龄就开始倚老卖老……我心里无奈地说着,像他这样奇怪的人还真好意思说别人不正常。他最爽的大概是遇上他的梦中情人,而且正好同年。
说起姐,我好像忘了问一个问题。
健,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姐姐?一不做,二不休,给他问了!
他没预料地愣了,然后色色地笑说:你姐这么漂亮又能干,十个男人有九个会爱上她的。
是喔……这么说也是……
尽管这答案烂的可以,我还是接受了。其实,就算姐不能干,以她是个全方位美女这一点来说,她已经会让十个男人里的七个爱上她。这么有内涵的,应该不只九个,应该是九个半,那半个人应该会因为她而搞乱自己的性取向。可是这样天使似的姐姐只会让人远远看着,真正敢对她付诸行动的根本连半个都没有。
也许,男人就是有这么一点大男人主义作祟。所以到目前为止,我的姐姐还是一个人。姐跟学长应该是最匹配的,可是他们之间好像不是很来电。唉,现在听健说喜欢姐,实在是不知道该祝贺他:哈!恭喜你,我姐那追求队伍没人,你不需要排队,还是先为他准备失恋派对……
在我思考着这一连串的事,健突然开口了说:如果非要有一个喜欢她的理由……
让我心动的理由,大概是她对你的温柔……健这么说,我正想回答:姐对我会特别温柔吗?我反而觉得她对我特别暴力。可是我却愣着说不出话。
在感应到一股熟悉的杀气时,我心里的这句话一直闷着,发了霉。
才知道……当健对我说着他的故事,我跟健都停在回班的走廊上。在一切都说完后,去教务室的姐姐正好回来。所以,这回班的路途,在那学生老师天天来来回回的走廊上,除了我跟健,还有我姐姐。
请记得,我的路,很平凡……
偶尔出现的不寻常,是把我的头敲成猪头,再把我拖回课室的……温柔美丽可爱动人善解人意和蔼可亲──那让人眼前出现绚丽彩虹的──我的姐姐。
香玲,听说你家婆婆是问米婆,真的吗?那秃鹰老师还没有回来以前,无聊的我开始在花果山上游走,跑到香玲旁边,想起那双把我紧紧勒住洁白无瑕的手顺口问问对策。只见香玲让自己的人质被杀,再让自己被乱枪射死gameover以后放下她的游戏机,笑着对我点点头。我突然感觉一阵刺骨寒风吹过,不知道该不该问下去时,香玲自己接话说:你是想对付白骨精?
我瞪大了眼睛,一声妈呀──
是的,我逃跑了。
这一跑还真是没完没了,到我恢复意识,我已经抵达那阴阴凉凉的老树下头,正吹着带给我睡意,那柔情似水的风……
擦擦眼睛,我没看错;深深呼吸,我没感觉错……
啊哈!我跷课出来啦──我兴奋地呼叫着。
那一段戒严的日子,真是凄凉得很,我多久没见您啦?我发神经地抚摸着老树,那老树居然还会回应我的问题,沙沙作响,我笑着又说:知道您想我挂我得紧,这不是来找您叙旧了吗?这回,老树发出更多声响,我没在意风大不大,只是准备坐下再说些什么痴话……树上却跳下一个人来,而且哈哈大笑没有停止。
我那时呆住,不是因为自己的丢脸,而是没办法接受这么一个跟姐一样的优质生,而且还是纠察队队长的人……
怎么可能跟我一样跷课!
你……
我跷课。我在树上睡着了,就是这样。他很理所当然地说着,我除了继续傻眼……我就没别的可问了。因为他没有任何藉口,坦坦荡荡地承认了。那个救我一命的林衡赐。
喔。过了许久,我才能接受模范生跷课这件事情。这才收起惊讶回应他一声。之后,我靠着老树坐下来,他又忍不住看着我大笑了。
你你你──他边笑边说,却没办法说出一句完整的句子,我说──你你──噗!哇哈哈哈──又笑了。
你是口吃还是白痴?我瞪住他,他不笑了,走到我的面前弯下身,两个人面对面,他很认真地说:你刚刚跟树说话,你还说我白痴!真被这小子听到了,亏我还装若无其事,我暗骂:真该不说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