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这个话题好邪恶
众人默。
手上使劲,陶七七偏过脸冲着饶有兴趣地轻挑眉梢的宫翎挤眉弄眼。
喂喂喂,老娘只是想逃婚而已,你丫别误会哈!
哦?我误会什么?
以上,无声的眼神交流。
夜色沉沉,古色古香的庭院,雕花的回廊下,正站立着一个面容沉静的老妇人,眉宇间沉寂无声,历经沧桑变更的深邃双眼,眸底尤带着淡淡的忧虑。
许久,才听她开口说话,声音苍老而不失威严:“堇色,弥儿传信说什么时候回来?”
四下本是无人,却在这老妇人话音刚落,从层叠的假山盆栽后轻盈步出一个扮相古典气质柔美的女子,年龄约莫二十上下,长发束腰,身形婀娜,话音更是呢哝婉转:“回老太君,少爷他……只说事了便回,并未有具体归期。”
花白的眉毛紧紧蹙起,老妇人拄着手上回龙纹饰的苍木拐,缓缓走至院中摆设的圆桌旁坐下,沉吟良久,才摇头低叹:“也罢,若是此番能让他圆了心愿,倒也不失为一大喜事,吩咐下去,婚礼的操办加紧些,不日就将那陶家姑娘娶进我南宫府。”
女子垂眸,浓密纤长的睫毛轻轻一颤,万千心绪收拢进身侧垂放的细白掌心,低低应着:“堇色记下了。”
“陶七七你给为父好生记着。”依旧是陶家大宅灯火通明的厅内,陶翼之已经完美地诠释了何谓“吹胡子瞪眼”了,声音更是比平素粗犷了不下八十个百分点:“现今这婚事你是非答应不可,那年轻人这般出色,能嫁与他该是你几世修来的福气,岂容你说推却就推却的?”
陶七七大眼翻翻,巴巴地望着厨房的方向,等着亲亲娘亲弄来二次晚饭,嘴上满不在乎地回应道:“哎呦,不都说了么,我对我家阿翎爱得深沉,十头牛都拉不回我拒婚的心的。”
被点到名的某猫只是噙着笑意坐在不远处的待客沙发上,细长的眼眸慵懒地扫了眼某姑娘,才不紧不慢地插了句:“伯父,既然如此,宫翎倒是可以提个建议。”
陶翼之浓眉皱起,压下心中的怒火,态度还算客气:“宫先生有什么好的提案,不防直说。”
“嗯,比武。”懒懒地换了个坐躺的姿势,妖孽十足的美色诱惑,看得在场的几个人都不自觉地吞吞了口水。
除了,一直宛如与世隔绝的好宝宝,南宫小朋友。
陶七七不禁有些咂舌,这样的乖孩子到底是怎样的家庭给教育出来的,不多话,非必要可以一直不说话,气质淡雅仿佛一株白莲,偏偏又将惟一的清香给匿藏起来。
啧啧,她果断是遇到比她家老爹、莫大降灵师更加古人的人了。
无语凝噎间,这个古人少年竟轻轻接过话题:“如果七七不同意,我会等她同意再另行求亲。”
从一回到青水县,更准确的说法是,从一回到家开始,陶七七就无比怨念地发现自己是和扎堆的古人作伴,个个出口就是文绉绉的古言古语,听得她一阵接一阵的肉疼,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少年一说话,她就觉得他合该是这样讲话的。
古韵。
另一个现代人齐小兜突然从角落里蹦出来,动作太大,也一同把他兜里的石头师父给震醒了。
“哎呦,我的玉皇大帝如来佛呦,这婚到底是结还是不结了呦,这要是不结的话咱们就赶紧回去哎呦喂,这里总……”
“这里总有奇怪的气息,宫大人。”醒来的感应石,传递着这一发现。
它从一踏进青水县就开始断断续续的沉睡,或者只是对这种莫名的气息的下意识排斥。
笑意愈浓,姿势未变,某猫自动将耳边吸纳而来的信息屏蔽,仿佛觉得眼下的事情更能得他欢心,唇角微扬:“她,不是已经一直说她不同意了么。”
传说中,比武招亲就是几个人轮番上台对打,然后赢的人就能抱得美人归……可是,恕她愚钝,为毛线,摊她这里,就成了一个个和她打,打赢了她就算赢了这场招亲?
六月天里飘白雪也没她来得冤枉啊,她就是一躺着中枪的无辜姑娘!
少年淡淡的眼神,眸间是琥珀色的微光,安静地看着垂头丧气,只差捶胸的陶家姑娘,扬唇浅笑,温和道:“要不要休息会儿?”
顿时就有飙泪的冲动,这孩儿真心是太贤惠了,陶七七泪眼汪汪地点头,实在是……好饿啊。
然而,比武招亲没能如期进行,因为陶母端着菜步出厨房,嘴里叨叨念着:“没有酱油和醋了,七七,你吃完饭就和宫先生出去买点回来。”
女儿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妈妈是女儿的知心大姐姐啊有木有,陶七七一个劲儿地点头,和死猫出门,她就可以考虑要不要趁机溜走了。
这里是封建社会红果果的逼婚现场啊,作为一个现代四有好公民,她不逃婚谁逃?
这样想着,下筷如有神,几口扒完碗里的饭,陶家姑娘站起身,抬手一抹油腻腻的嘴角,直接把沾了油腻的恶爪抓向始终抿嘴含笑的某猫,眉毛一挑,脆声道:“老爹,娘亲,咱撤了。”
青水县民风古朴,居民都是世代居住这里,形成淳朴而单纯的交际圈,即使也有不少爱八卦的人,但也不失为平素里的娱乐,虽然一些先进的技术也被及时地引进来,但居民始终没有更多的沾染世俗的气息,也令这不大的一个小县城,保持着极好的自然环境和建筑风格。
走在不算宽阔的柏油马路上,陶七七撇撇嘴,小手还无意识地扯着人家宫大人的衣角,留下一个油花花的掌印却还不自知,心思里还在盘算着要不要直接买过夜的车票回S城算了。
不是她纠结于感情上的事情,而是真的不喜欢被这样安排,在她的思想里,感情应该是水到渠成的,否则,即使一辈子不挖男人,也绝不会去将就。
思考着以上如此哲学的问题的陶家姑娘,反应慢三拍地发现自己正被某猫反拥着迅速退到一边,而他们原来所在的位置竟然无端燃起大火!
嘴角剧烈地抽啊抽,哎,她勒了个GO!不会又这么人品奇葩地遇上灵异事件了吧?
某姑娘颤巍巍地扬眸询问:“爷,咱这又是摊上哪路英雄了?”
宫翎垂眼低笑,吐出一个名词:“黑暗使者。”
这么……洋气的名字?
她丫还是光明天使呢?
啊,靠之,这年头出门打个酱油都能无事惹尘埃啊惹尘埃。
沙哑的嗓音来自一个阴暗的角落,听得人毛骨悚然:“有人出了高价要拿下您的精魄灵珠,宫大人,我这也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囧囧有神中……合着这只死猫树敌颇多啊……
陶家姑娘一个激灵惊悚了,于是这接下来的日子不会一直这么无休止地被追杀吧?
泪垂满面,谁来赶紧剁了她吧……
抬头,星辰漫天,无月,有微凉的夜风吹来,让人不禁打了个冷颤。
对于陶七七而言,这个仅仅是为了打酱油而出来的晚上,却注定不同寻常了。
从黑暗巷口走出的那个劳什子的使者,很有范儿地披着件黑色斗篷,黑色的长发披散下来,被街边惨白的路灯一照,露出的一张很是平凡黝黑的脸,也被衬得十分诡异。
陶七七微微吸气,丫这不就是……黑白无常中,黑的那一只么?
亏得他也还真有职业忠诚度,打扮得挺像模像样的。
男人直接将来自某姑娘的莫名鄙视的眼神忽略,嗓音沙哑得仿佛被刀子刮过:“换做以前,或许我不敢接这笔单子,但是现在的宫大人,对我来说,并非是难以战胜的。”
这句话的白话版本是,以前你风光时,我默默地在背后不敢靠近你,现在你弱爆了,我终于敢操刀来砍你了。
宫翎没有接话,只是淡淡笑着,身子慵懒外带无赖地靠在陶家姑娘身上,看得人家使者眼皮一抽,说话的声音也一并更加尖利了:“宫翎,不要以为你是皇族血脉,本座就不敢动你……啊……”狠话还没说完就突然两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脖子,眼睛瞪大,明显上了年纪的老脸上皱纹都挤在了一块,痛苦的表情一览无遗,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就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陶七七正满脸黑线地伸手推开靠在自己身上的某猫,眼角瞥见使者那货满脸痛苦地半蹲在地上上演默剧,嘴角倏地一扬,高兴地推了推某猫:“啊咧咧,死猫,你越来越厉害了,竟然都没见你出手,那个黑无常大叔就自动败了……喂,你怎么了?”
借着漫天星光,陶七七看见这个一直以为很强大的死猫,正脸色苍白地紧抿着唇,细长的双眸紧闭,额前甚至还有薄薄的一层细汗。
他……这是怎么了?
慌乱袭上心头,陶七七挺挺身子,努力让自己支撑住他靠过来的高大的身躯,大眼里交织着种种复杂的情绪,到了嘴边却只是一句沉稳的问句:“死猫,需要我怎么做?”
宫翎有些艰难地抬起手,拍拍故作镇定的某姑娘的小脸,眸间有淡淡的笑意,轻声道:“七七啊,你不是一直想学会那个瞬间转移么?”
陶家姑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知道就好,在没把那个招数当做白吃白住的补偿费教给我之前,你丫连根猫毛都不许掉!”
心下酸酸的,陶七七第一次觉得这只死猫远没有一开始那么令人讨厌。
“亲我。”清润的嗓音,认真而坚定。
“啊?”还没表达完感情的陶七七跟着一愣,消化完后,两片红霞随即飞上俏脸,看得宫翎也微微一怔,却很快轻轻叹息出声,低头,轻易捕捉到这个笨蛋姑娘微张的樱唇。
有幽蓝静谧的光从两人相接的唇间发出,一颗盈透小巧的蓝色珠子顺着彼此的唇瓣缓缓进入陶七七的体内。
他,将世间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存放到这个姑娘的身体里。
待得醒神时,二人已经站在陶家后院了。
瞠大汪汪的大眼,嘴角抽着抽着,好不容易淡定下来,陶七七一掌拍在身边恢复一贯慵懒笑意的某猫身上,咬牙切齿地问着:“你丫给我吃了什么?”
“定情信物,唔。”无辜的回答。
有很大的雾,仿佛天地都交织在一起,辩不清路途,也看不见近在咫尺的人,他只知道自己要走到那人面前,他想狠狠地抱住那个人,他想对她说一声“对不起”然后再问她,可不可以,再给他一次机会。
他会让她再次爱上她。
不是千万年前的遗憾,不是千万年前的无奈,而是现在,他是南宫家的少爷,她是普通陶氏武馆的接班人。
这个梦啊……多少年了,他一直都跌撞在无尽的梦里,直到终于得到她重生的消息。
这个女子,有着她的灵魂,却比她……更加干净讨喜。
“喂,死猫,你确定那个诡异的小珠子不会对我身体造成伤害?我严重警告你啊,虽然我是摄于你的淫威才会收留你的,但是,这不代表老娘还得卖身……呀,小嫩草,你还没睡?”
扯着笑得一派无辜的某猫走向前厅,陶七七龇牙咧嘴地质问着刚夺走自己初吻的罪魁祸首。
一抬眼,就看见穿着单薄短袖衬衫的南宫弥,有些诧异地挑挑眉,又问了一句:“小嫩草,你失眠么?”
南宫弥清秀的眉眼有些失神,看着女子灵动的五官,突然很想冲动地问她一句:“一点记忆都没有了么?你……真的一点都记不起我了么?”
终究只是将双手收拢,安静地垂在身侧,少年清秀的面容只有静谧的神色,仿佛一株遗世独立的白莲。
“唔……”低低的呻吟,不解风情地打断了二人的对视,陶七七眨眨眼,从不自觉的凝眸中回神,转身便看见某猫正弯着腰,墨黑的发丝有些凌乱,垂在白皙的肌肤上,更衬得俊美无俦的脸庞妖娆魅惑。
甩甩头,抵挡住美色诱惑,陶七七伸手扶住他摇摇晃晃的身子,紧张地问:“死猫,你没事吧?”
“疼……”清润的嗓音带着虚弱,轻轻地响在陶家姑娘的耳侧,整副身子也毫无保留地赖在她的身上,细长的祖母绿双眼里却清明如常,若有似无地瞟了眼站在台阶上的少年,然后垂眼看着某姑娘手忙脚乱支撑着他的模样,笑意不动声色地染上唇角。
嗯,偶尔虚弱一下,也还不错。
陶七七咬着下唇,不知所措地连声问着:“死猫,你哪里疼啊?这里?还是这里?”小手在他身上到处摸着,完全不知道“男女有别”这四个字怎么写,毕竟在这姑娘一根筋的概念里,某猫于她而言……就是一宠物而已。
比如刚才的那个吻,虽然只是短暂的嘴唇接触,虽然被她自己定义为初吻,但其实,没什么。
觉得没什么的姑娘有些吃力地后退几步,腰上却突然多了份温暖的力量,温和的嗓音也一同传来:“小心。”伴着轻轻的叹息,少年微一用力,接过宫翎“造假”成分颇多的虚弱身子,淡然道:“我送他回房。”
“别太过分。”低低的话语,显示着少年难得的怒气。
“呵呵,心疼了?”清润的嗓音,带着某猫万年不变的慵懒。
揉揉酸疼肩膀,陶七七莫名奇秒地看着相互扶持而走哥俩儿好的两人,撇嘴,啧啧,貌似……有诡异的JQ啊……
所以……她家那个小公司真的被收购了?
边刷牙,边低头看着桌子上某爹买来的报纸,陶七七有些不是滋味地思忖着,果然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丫虾米就只配吃满嘴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