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浓,严少主还没有睡吗?”蝶舞不打算拆穿严升的心事。
“你怎么也没睡?”严升戒备地上下打量了蝶舞几眼,“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云,叫云蝶舞。是为了炽焰枪来到这里的。因等待新月之机,暂且留宿在红莲葬魂总坛。”自己的身份,红莲葬魂应该已经打探清楚。所以严茂琮和严魁与己方见面的时候,不曾询问众人的身份。从严升的问话中,蝶舞就明白,这位大少爷是个甩手大少,对红莲葬魂的事物一无所知。
又上下打量了蝶舞几眼,东升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大半夜的,你不睡觉,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蝶舞走到严升身旁的一棵树旁坐下:“最近心事繁多,夜间便睡不着,出来转转。看来,严少主也有心事。能否跟我说说?到底是谁让你这么苦恼?”
一阵沉默之后,严升还是开口,话语有些孩子气:“那个湛清灵要将我义弟带走,所以心里气苦,无法入睡。”
“严少主说的是严茂琮?”蝶舞明知故问道,“你是舍不得他走?他倒是个有趣的人,只是让人感觉冷冷的。依我看,他恐怕是红莲葬魂的第一高手了。他自幼便与少主长在这里吗?”
严升摇头道:“不是的。他是十一岁那年被爹爹救回来的。听说,他自幼父母双亡,因为长得俊俏,被买入有钱人家做娈童。可他却不甘被辱,用一把匕首一连杀死五个成年男子。那些权贵动怒,逮住他后,就要将他当众阉割。正巧爹爹路过,觉得他是块当杀手的大好材料,就将他救了回来。”
严升说话口无遮拦,听得蝶舞脸上一阵发红。她实在想不到严升竟是这样一个呆子,会将这些话跟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孩子说。不过,也幸好他是这样一个呆子,自己才能从他口中打听出严茂琮的身世,说不定还能问出更多的事情:“他与清灵公主多年前就认识了吗?”
“根本就不认识!湛清灵那小贱人本来是我们要刺杀的目标!”终于有个人愿意听自己诉苦,严升一下就打开了话匣子,“三年前,红莲前面那个王死了之后,东哲侯派人来,委托我们去将两个王子和一个公主全部杀死,斩草除根。爹爹不愿与红莲国内的人做买卖,但那个东哲侯出的价钱实在是高得惊人。于是,爹爹想来想去,还是接了这笔买卖,派我和茂琮带领一队兄弟到都城下手。”
东哲侯?原来,三年前湛清灵的两位哥哥被刺杀,是受了他的指使。那么他后来被湛清灵设计杀死,倒也算恶贯满盈,一点儿都不冤枉了……蝶舞恍然觉得,冥冥之中,报应循环,或许真的是上天早已定下的。
严升紧紧皱起了眉头:“那次任务进展得十分顺利,我们没费什么力气,就把那个没用的二王子杀了。得到小公主赶往大王子府宅的消息之后,我们就打算趁机两他们一起宰了,省得再多费事儿。可茂琮杀了那个大王子之后,却说小公主不在屋中。我把整个府宅翻了个底朝天,他就是不让我进大王子的屋子去搜。”
“这么说,严茂琮是有意庇护清灵公主了?”
“当然!就是在庇护那个小贱人!”严升义愤填膺,“为此,东哲侯扣掉了一半佣金。茂琮也依据族规,被三把刀定在庄珏上,悬挂于广场示众一日。”
“噢?”蝶舞微微扬眉,明眸流波,笑道,“这次任务,不是严少主和严茂琮一起去的吗?为何只罚了他一个人?”
严升愣了愣,道:“因为,回来之后,茂琮就到义父那里,将罪责都承担下来了。”
蝶舞似笑非笑道:“这任务是你们两个人一起做的。不论出于什么原因,只要失败了,就是两个人的罪责。严少主就由着他一个人承担所有罪责?”
“关我什么事儿?那时,湛清灵明明就在那间屋子里,茂琮却非要替她遮掩。我有什么办法?我是怕茂琮不高兴,才没有强行进屋搜索。难道,我还要因此受罚不成?明明是湛清灵那小妖精蛊惑了茂琮的。”
听了严升的这番话,蝶舞心中好笑:原来,严升不仅是个毫无城府的呆子,还是见了危险就跑的窝囊废。这也就难怪严茂琮对他的态度比对一般人更为冷淡了。
“严少主,你为什么舍不得严茂琮走?”
“这还用说?我跟茂琮在一起十年了,怎么能眼看着他被那个小贱人从我身边带走?那小贱人一直当茂琮是她的杀兄仇人,白日里还将他刺成重伤。将他带在身边,不过是想用其他办法折磨他而已。茂琮昏了头,我却不能眼看着他往火炕里跳!”
“这么说,严少主对他要好得多了?”
“那是自然!这十年来,我可是日日夜夜都陪在他身边!”
蝶舞笑了,是发自内心地觉得好笑:“日日夜夜都陪在他身边,就是对他好了吗?若是有一只苍蝇日日夜夜都陪在严少主身边,严少主会觉得这只苍蝇对你很好吗?若是有一只蚊子日日夜夜围着严少主转,时不时凑过来咬上两口,严少主就会喜欢上它吗?”
“这……”刚才还口若悬河的严升突然哑口无言。当然不会,若是有这样的苍蝇或者蚊子,恐怕早就被他一掌拍死了,更别说喜欢了。
“严少主不防回想一下。这十年前,到底是谁在陪谁,是谁在忍让谁多一些。蝶舞以为,是否喜欢一个人,不在于你是否想要拥有他,而是在于你是否肯为他牺牲。依我看严少主现在的言,行实在与将要失去玩具的孩童没什么区别。”
严升呆呆看着蝶舞,实在想不到这样的一番话,会出自这个比自己还要小好几岁的少女的口中。尽管无从辩驳,严升还是觉得不服气:“大道理谁不会说啊?你有喜欢的人吗?”
蝶舞点了点头。她心里想得自然是凌天痕。可是,有那么一刹那,百里飞云那俊雅的身影却掠过了她的脑海。
严升撇嘴道:“那你又肯为他做什么?”
抬头看着满天的星斗,蝶舞幽幽道:“魂飞魄散,挫骨扬灰,但凡我能做的,我都肯做。”
在红莲葬魂总坛休息了三天,众人终于等到了新月之夜。
傍晚时分,众人早早用过完善。等天色完全暗下来之后,就随着严茂琮前去取炽焰枪。严茂琮走在最前面,冷子兴和湛清灵跟在他身后,冷怀悠和冷漠闻走在中间。蝶舞则带着若狐走在最后面。
蝶舞抬头去看湛清灵的举止神情,似觉得自那夜探查之后,她的骄纵张扬之气收敛了不少。严茂琮的态度却依然我固,冷如冰刀。也不知那一夜,他们到底谈了什么。不过,如果严升的话是真的,湛清灵确实是从头到尾都在被东哲侯欺骗。不仅两位兄长被他所杀,清白也毁在他的手中。算下来,她杀了东哲侯,也算是手刃仇敌了。只是不知道,她对严茂琮又会怎么看待。
穿过一小片树林,走到一个山洞前,严茂琮停住脚步,转身道:“由于炽焰枪的力量十分霸道,山洞的石壁上已雕上符文,布下结界。在洞内,任何法术都无法使用。进入洞内之后,若感到内息不畅,真气混乱,请诸位不要惊慌。”
众人点头之后,进入山洞。在迂回曲折的洞窟中走了许久,眼前终于豁然开朗,到了一个可容千人的开阔之地。放眼望去,就见山洞中间立着一座十丈见方的石台,石台周围杂而不乱地围着许多巨大的红水晶般的晶石。中心的插着一只火红色的长枪,萦绕着红色为主的七彩荧光。
“炽焰枪……”一直怯怯地跟在蝶舞身边的若狐松开了蝶舞的胳膊,仿佛被什么牵引着一般,一步步朝炽焰枪走去。赤金色的眸子映着七彩荧光,眩光流舞,闪着妖异的光芒。
“若狐?”见若狐的神情又些反常,蝶舞伸手想要将她拉住,却被若狐身上骤然发出的红莲之火逼得向后退了两步。再抬头时,若狐整个人都已笼在一片赤红色的中,朝炽焰枪走了过去。
众人都觉得惊讶,却又无法阻拦,只有静静看着若狐步上石台,到了炽焰枪旁边,伸手摸握住了炽焰枪。
炽焰枪发出“嗤”一声高亢响亮的厉响,仿佛被从睡梦中唤醒一般,周围的气场立刻狂躁动荡了起来。汹涌澎湃的热浪骤然以枪身为中心,向四方逼射开来,冲得众人不得不向后倒退。在这股力量的催逼下,挂在冷子兴耳畔的噬日弓自动化成了人形,护在了冷子兴身前。
炽焰枪上空,冲天咆哮的火焰闪烁。火焰中一袭闪现出一只硕大的狐型,身后九条长尾飞散飘扬。
冷子兴愣了愣:“九尾狐?难道,炽焰枪里所封印的,是神兽级别的九尾狐灵魂?”
十日点了点头:“不止炽焰枪。当年天帝赐给人类的四件神器中所封印的,都是神兽。碧水双剑中所封印的是一双上古苍龙,雷音棍中封印的是神兽雷虎,神兽撼天鞭中所封印的是神兽玄武。炽焰枪中所封印的,就是九尾狐的始祖了。”
九尾狐的始祖?这就难怪了。若狐也是九尾狐,算起来,应该算是炽焰枪中所封印的神级九尾狐的后裔了。望着盈盈立于炽焰枪旁的若狐,蝶舞松了口气,知道炽焰枪不会伤害若狐。
“女娃儿,你也是九尾狐?”火焰中的九尾狐居高临下望着脚底的若狐,“哈哈哈……我还以为我九尾狐族的血脉早就断绝了,没想到还有残存于世的。女娃儿,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若狐!”若狐挺了挺胸膛,鼓足勇气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若狐?这名字倒是有趣得很。你明明就是狐,何必再叫若狐?”九尾狐又大笑了两声道,“小狐狸,你连尾巴都还没有长全,还不赶快找个隐秘之处刻苦修炼。到这里来做什么?”
“我……我是跟蝶舞姐姐一起到这里来取炽焰枪的。”
“姐姐?”九尾狐顺着若狐的眼神朝蝶舞望了过去,突然发出一阵冷笑,“早在我被封印入炽焰枪前,九尾狐族就与人类势不两立。人类只不过是我们一族赖以生存的食物而已。你竟然认一个人类少女做了姐姐?”
若狐一脸迷惑地望着九尾狐:“食物?什么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