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法在此展开父亲的一生,天资聪颖,弱冠丧父,为人正直却又饱经沧桑什么的,甚至于旧影集间泛黄的风流倜傥,以及40年后荣归故里为我指点江山时的那种愉悦之情,以反证上述结论。对于我,对于任何人,父亲都还不是大钟稀声、大象无形的。
记忆中,除了希望我能把字写得更整齐一些之类委婉的说法以外,父亲几乎很少指诘我什么。他总是先和我风马牛地谈着,不知不觉就叨入了正题。我学写作不久为他觉察,他笑着劝我再读一些书。“除了爱情,你没什么经验可写,对不对?”他说他喜欢家中的每个房间,包括厨房、厕所都置上一盒唾手可得的烟,却不免使我有隙可蹈。他又只是说“等你赚钱吧,现在太早,是不是?”等到我第一次领回薪水,他便出现在我房间里,伸出手来:“表示一下你对家庭的责任,行不行,数额由你定……”
父亲就这么和我生活着。我们渴望了解却时时逃避,沮丧而又欣慰。
事实上,很难说清父亲和我之间有过什么。更多的时候,我们像其他父子那样,极少交谈,有时几天都没有一句话。但除了血缘和责任以外,我总隐隐感到有些什么把我们牵连在一起。
我们一样又不一样,父亲会一边把书扔向床上躺着的我,一边为狄更斯的那种幽默开怀大笑,我却莫名其妙;我高唱著名的流行歌曲,他却认定不过是高分贝嗓音而已。有一阵子,金庸的书叫我废寝忘食。父亲总在我睡后挑灯偷读,次日又总说胡闹,却时不时问及何以只借上册,中册和下册又安在,害得母亲老抱怨这些破烂弄脏了床单。可是,只要世界乒乓大赛关键的几个傍晚,回家我总能掌握最新消息,四分之一决赛对阵形势及中国球员的状态皆在一小纸片上;同样,父亲烟柜中若库存减量,商业系统的几个朋友当频频接到我的求援急电。
我们无时不在交谈。我们珍惜长期的共同生活造成的默契。我们是寡言的,我们不说废话。我知道,如果必要,我们可以在椅子上坐下来,吸烟喝茶。情人的幽会、卫星现场直播……统统取消,坐下来,作一次促膝长谈。
“说说看。”父亲习惯了这么结束他的话。点起烟。“说说看,你是怎么考虑的呢?”
面对一个觉得你已有所考虑并准备认真听取的父亲,你有什么可说,又有什么不可说?我一生的自信此其时,长大成人此其时,发誓学习尊重此其时。
至今我还记得12岁那年父亲为我编辑的德黑兰亚运会剪报,13年来我无穷无尽地藏书,未发现出其右者,朋友们的来信随读随揉,父亲的3封家书我存留着。对于父亲,这都是秘密。也是一个初夏之夜,父亲跟我讲起死亡的方式。他说不想给别人添麻烦,还说骨灰要撒在江里,全部撒光。他说,眼睛照例不看我,直视满天星光,仿佛回忆着一生中最为幸福的往事。你去撒,全部撒光。他又说。
这样的父亲,足以使所有的儿子眼睑潮湿,然后把话从心里拿出来,一句一句说,轻轻地说,以示我们难言的恩情,以献给他——我的永远的朋友——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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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朋友般的父子,也许是一个现代家庭和谐温馨的标志。因为:和父亲做朋友,是一个儿子的骄傲,在平等的交流中,亲情得以升华到更高的高度;和儿子做朋友,是一个父亲的明智,在和谐的沟通里,两代人的心灵能够得到更亲密的融合。
20岁,我哭了
周晴
欢笑一下子充满了整个房间,相册、娃娃、围巾……堆了一桌子,我们吵啊、闹啊,笑声夹着歌声一次又一次地爆发。当20只蜡烛点燃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在这一个晚上,拥有了太多的快乐。
小时候,日子是坎坷的,家里很少有一种快乐的气氛。但每年我生日那天,家里总是愉快的。妈妈会烧那么多好吃的菜,爸爸也会买几件礼物,我便俨然成了骄傲的小公主。那时常想,莫非我的生日,真有一种能使大家欢愉的神奇魔力!
每年,我都盼望生日。每年,都在欢乐中度过生日。终于,我20岁了。
“20岁是个大生日,”同学对我说,爸爸妈妈也这么说。我参加过好几个同学的20岁生日宴会。或许是家里的房子都不大,也或许有长辈在旁边,是总有几分别扭的宴会。爸爸妈妈如不参加,同龄人有的是自己的快乐。一个狂欢的夜晚,常常让我们一下子感觉到自己长大了。
我的生日也要这样过,我想。可是,我有些为难了母亲早几天就在张罗着问我爱吃什么?父亲还问我喜欢什么礼物。我怎么开口呢?
时间不等人,同学是早就约好了。如果爸爸妈妈请来外婆一家,就麻烦了。我嗫嗫嚅嚅地开了口:“我想请同学来热闹一天,你们那天先不参加,过几天家里再过,好吗?”
我看到他们都不吭声了,脸色也不大好看。我差不多要哭了,亲爱的爸爸妈妈,你们能理解女儿吗?她也是大人了,也有自己微不足道的社交,和由此产生的欢乐,而这一切,我怎么说得清楚呢?
僵了好一会儿,爸爸叹口气说:“好吧!我们出去躲一个晚上。”
生日那一天,妈妈还是为我买了许多荤素小菜,但大家都有些沉默,我有些不知所措,不久,爸爸妈妈带着弟弟出去了。
我一个人,忙得不亦乐乎。菜摆满了一桌子,够丰盛的。我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得意中常常掠过几丝不安,剪不断,理还乱,拂去又来。直到同学们来了以后,这几丝不安才冰消雪融。
欢笑一下子充满了整个房间,相册、娃娃、围巾……堆了一桌子,我们吵啊、闹啊,笑声夹着歌声一次又一次地爆发。当20只蜡烛点燃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在这一个晚上,拥有了太多的快乐。
10点,爸爸妈妈回来了,我笑着请他们吃蛋糕,他们也似是高兴地与同学打招呼,吃了蛋糕,回自己房间去了,我送走同学回来时,他们已关灯睡了。以后几天,爸妈变得沉默寡言了,我也很难解释。
不久的一个下午,朱叔叔突然夫妻联袂来访。一进门,就对爸爸说:“今天要躲儿子生日,来你家混顿晚饭,你招待不招待?”他爱人俞阿姨也忍不住说:“十月怀胎,一把尿一把屎的,好容易盼到他20岁,想同他欢欢喜喜过个生日,也不成。他要请同学,不要老头子老太婆了,想想真伤心啊!”说着眼泪真的下来了。
大家都愣住了,妈妈跟着长叹一声,爸爸朝我眯眼睛。我鼻子一酸,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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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对儿女的深爱,是无条件的,是不讲究回报的,只要儿女能幸福和快乐,父母付出任何代价都舍得。而作为儿女,除了用心珍惜和感受这种浓浓的恩情外,还应该在我们20岁生日时,别忘了和父母一起欢笑着度过。
母亲节的礼物
[美国]肯威伯
妈妈说,她并不认识那位老妇人。可是这天是母亲节,而她又是那么孤单。谁看见花会不高兴呢?她又说:“再说,我有你们,我还有我的妈妈——虽然她离我很远。那位老奶奶比我更需要这些花的。”
5月的一个星期日,年轻的主妇颇感忧郁。那天正好是母亲节,可是她的双亲却远在800英里外的俄亥俄州……那天早晨,她曾给母亲打过电话,祝她老人家母亲节愉快;而她母亲提到,随着春天的来临,庭院里显得绚丽多彩。在她们谈话时,这位年轻妇女几乎嗅到了紫丁香那诱人的芬芳——那些花开在她娘家后门外的一株茁壮的丁香树上。
后来,当她对丈夫说起她是多么想念那些紫丁香时,她丈夫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说:“我知道哪能找到你要的东西,把孩子们带上,走吧!”
于是,他们离开了家,开车沿着罗德岛北部的乡间道路行驶。这天,阳光明媚,碧空万里,周围一片嫩绿,充满生机,令人心旷神怡——只有在5月中旬才能有这样的天气。
他们停车的道路两旁,长满了茂密的雪松、桧柏和矮小的桦树,却看不见一株丁香。
男的说:“跟我来。”他们刚爬到半山腰,就感到花香扑鼻。孩子们开始往上跑。紧接着,妈妈也跑起来了,她一口气跑到了山顶。
在那里,一株株亭亭玉立的丁香树上开满了硕大的、松果状的花朵,压得枝头几乎弯到地上。这些花远离驱车旅行的游人,也不受日益扩张的文明的侵袭。这位年轻妇女微笑着奔向离她最近的那一株,把脸埋在花丛里,尽情地汲取那迷人的芳香,陶醉在它所勾起的回忆之中。
她十分细心地这儿挑一个嫩枝,那儿选一个嫩枝,并用小刀把这些嫩枝割下来。她不慌不忙地欣赏着,好像每一朵花都是精美的稀世珍宝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