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姨母家有三个表兄,他们中最小的也比我大两岁,再加上我是外来的,平时,他们都有意地敌视我,在姨母不注意的时候,他们总是有意无意地把我摔在地上点着我的头说:“你是个野孩子,没人要的孩子。”
这样的话曾使我多次躲在被窝里偷偷地痛哭。
后来长大一点,三个表兄对我态度明显转好,那是因为姨母曾多次警告他们不许欺负我,否则家法伺候。
还说,如果他们中的那一个不把我当亲弟弟相待,那他就不是姨母的亲生儿子。
有一年大表哥考上了一所重点大学,在跟姨母商量怎样办理入学手续的时候,姨母考虑了半天才告诉他:“家中你最大,而且,像我们这样的农民家庭也供养不起四个大学生,你就把机会让给三个弟弟吧?”
大表哥没说什么,只是从那天起,他就很少说话,三个月后,离开家去了上海打工去了。
同样,二表哥也是这样被姨母婉言地拒绝了升入河北大学的机会。
二表哥是个急性子,他不同意姨母的意思,他坚持要去念大学,在家里又哭又闹,死去活来的。
我看见姨母把他单独拉到屋子里,出来后,他就沉默了,不久之后,他就投奔了远在上海打工的大表哥。
事后,我才知道,姨母那天跟二表哥说:“张容是我们家的一分子,可他天生有病疾,如果没有一技之长的话,恐怕日后要过苦日子,若是那样,我死也不瞑目。你们要是懂事的话,就把机会让给他。”
这句话是二表哥临走的时候告诉三表哥的,之后,三表哥不小心说了出来。
那天,我对姨母说:“让二表哥去学校吧,我念完高中后就回来陪您,再说,就我这样,我也不想让别人天天跟在屁股后面耻笑我。”
姨母听了我的话,很伤心,她告诉我:“妹妹生前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要是不思上进就是对不起你的生母,对不起三个表哥和我。至于你自己的前程,你必须给我入最好的学校,学最好的知识。”
我被姨母那坚定的意志所折服,但是让三个表哥把机会全都让给我,在内心也过意不去。
三表哥念完高中后,独自一人去了杭州,他的理想是当一名自由自在的诗人,走遍天下,写遍天下。
送他上火车的时候,三表哥关切地说:“你不要在内心过意不去,这都是我们三个情愿的,你只要努力学习,别让我们失望就是了,再说我们三个也都上完了高中,基本的知识都掌握了,我们还可以自学。”
望着火车远逝的影迹,我问自己,他们做的都对吗?
自从三表哥也离家后,姨母的身体一天比一天瘦下来,还时常咳嗽,她每天都要和我说一会儿话,生怕哪天我也离开了家,想找个人说话也不方便。
两年后,我拿到了北京一所医科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姨母高高兴兴地把我送到北京,吩咐我什么都别想,只管学好自己的学业,今后做一名有出息的医生。
我点点头说:“放心吧姨母,我一定不会让您和三位表哥失望。”
就这样,我专心地呆在学校里,白天上课,晚上去图书馆自休,不知不觉再有一个月就要毕业了。
在这其间,我时常写信给姨母,姨母不识字,她从来没有给我回过信,但是这样,我依然每个月都写信回家,至少能让她知道我在这里都做了些什么。
临毕业考试的前几天,我心里莫名的烦乱,就破天荒地给姨母打了一次电话,那时候打电话特别不方便,传话的人要跑一里多路去通知姨母。
虽然这样,我也很高兴,毕竟能从电话里听到姨母的声音,对我而言也是一种无形的鼓舞。
接电话的是二表哥,他说姨母这两天身体不舒服,不能来接电话,叫他转告我一定要考个好成绩。
挂了电话,虽然有点担心姨母的身体,但更不能让姨母不放心。
离考试还有三天、两天、一天。出了考场,我第一个冲到火车站,坐上了开往家乡的火车。
想着马上就能见到姨母了,心里特别兴奋。
当我意志蓬勃地来到家里的时候,三位表哥都坐在院子里,他们看到我回来了,都显得很急切。
“阿容,我们都等你好几天了,你总算回来了。”大表哥急切地说。
“怎么,家里出了什么事!”我莫名地问道。
这时,三表哥已泣不成声,他一把拉住我的手就往外跑,边跑带边泣咽着说:“快点吧,你姨母都等你七天了。”
“姨母等我七天了,到底怎么回事呀?”我糊涂得一无所知。
大表哥和二表哥也跟在后面,他们不说话,就这样,我跟着他们来到附近的一所小医院。
在医院的冷藏室里,我见到了阔别三年的姨母,她安安静静地躺在冷藏室的冰棺里,面容有点苍白,有点留恋。
我的头嗡的一声就失去了知觉。一头栽倒在姨母的冰棺前。
等我醒来时,三表哥坐在床头,还没等我说话,他就开口道:“你姨母是七天前去逝的,和你母亲一样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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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姨母深沉的爱,为“我”挤出了人生的机遇;是姨母伟大的爱,托起了“我”明天的前程。姨母是人性光辉的楷模,是母性的代表。姨母不是亲娘,却胜似亲娘。
爸爸,谢谢你来捧场!
[美国]艾伦古曼
球赛终于结束。男孩大步跑了过来,把一只手套和一个棒球交给他,然后跟队友一起走了。走到球场中央时,男孩喊道:“爸爸,谢谢你来捧场!”
他告诉坐在旁边板凳上的妇人说,他的孩子们一个个正在长大,这倒不是什么特别新闻,孩子们都如此,这是自然现象。
不过,他面对着棒球场说,他从前以为这种长大过程是一步一步来的。但事实上,他的孩子们却似乎突然从一个年龄阶段跳到另一个年龄阶段,就像他的老大学开汽车时转弯一样,换排挡会发出令人胆战心惊的声音。
他记得,他的老大还是3岁时,牵着他的手在街上行走,碰到一个人竟然会打招呼。这个儿子怎么会认识一个他父亲不认识的人呢?即使在那个时候,他对儿子的这种独立个性已经有点感到震惊了。
现在,孩子们又在经历人生的一些必然里程了。老大在准备他的驾驶执照考试,最小的一个即将报考初中。
老大,球场上轮到13岁的儿子上场搏击了。在短短的几个月甚至几个星期里,这孩子就已经掌握了打球时如何运用眼睛、姿势、腕部动作等取胜的要诀。
这位父亲看球的神情,只有父母望着自己孩子时的神情可以比拟。一会儿过分洋洋得意,一会儿又过分吹毛求疵。做一个称职的父亲或母亲,就是要能了解什么是过分。不过,今天这位父亲所感受到的却是另一种东西,是介乎赞叹与哀愁、慈爱与失落的某种东西。
他记起了历年来的一些小事。孩子们从学校带回来的作业一直在变。起初是一个粗糙的木制烛台,后来的是一张厚板桌子;开头是一幅蜡笔画,最后是一篇较长的论文。
也许,他说,他自己正经历一种青春期。也许,所有父母都会跟他们的孩子一起度过第二个青春期,一方面看见他们长大而欣喜,一方面又要放手让他们离开而心痛。
就在这男人和那妇人边谈边看球的时候,比赛的两队互换攻守。那个13岁的孩子一阵风似的在他们旁边跑过,捡起一只手套后便跑向第三垒。有人击出一个平飞球正对着他飞过去,但男孩却接漏了。
这位父亲突然一跃而起,接着又坐了下来。他告诉那妇人说:两年以前,这男孩一定会流眼泪;可是现在,他很快就恢复常态了。妇人告诉他:两年前,你一定会情不自禁地要去教导他;但现在你只是个观众。
是的,他说,我们父子俩都在成长。这男人从前以为他对为父之道懂得很多。
毕竟,他自己也做过孩子,也有过一个父亲。他以往把自己看作导师,引导他的子女避开他自己年轻时的陷阱。他把自己的一生视作子女们继往开来的发展基础,就像建造摩天大楼一样。
可是,他的孩子们却更像他年轻时一样。
因此,现在他已慢慢接受英国一位小说家在书中所写的话:“他的儿子也许要经历他自己和他同时代的人所经历过的同样途径,吸取教训就像以前从没有人得过这种教训似的。”
现在,轮到他领会到他父亲在他之前所领会过的事情了:对自己子女的关注和期望虽然热切,但始终要放手让他们离开。
球赛终于结束。男孩大步跑了过来,把一只手套和一个棒球交给他,然后跟队友一起走了。走到球场中央时,男孩喊道:“爸爸,谢谢你来捧场!”
他挥手目送男孩离开。没有关系,事情就是这样的,他们都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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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女会长大,会离开家庭、离开父母,奔向自己的人生旅途,但父母的目光却会永远跟随着儿女的身影,永远站在儿女的身后,用无私深沉的爱,做儿女永远的人生后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