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沈先生生日那天发出的邀请是这么说的:茗茗,来给我过生日吧,一帮子人热闹热闹。
赵茗茗没有拒绝,但不知道送什么礼物好,想来想去最终到书店里买了本清朝野史,因为沈先生说过自己喜欢看野史之类的书。
到了茶庄,赵茗茗发现有点不对劲,之前说的一帮子人热闹热闹,可怎么不见沈先生那些朋友?服务员打扮成采茶妹很亲切地领着他们进去。
“我们来的最早吗?”赵茗茗问。
“不。”沈先生摇头,“只有我们两个。”
“啊?”赵茗茗惊讶,只有他们两个面对面?沈先生在骗她?要知道只有他们两个或许她就不会答应了。
沈先生笑得很狡猾:“不骗你不敢保证你会答应。”
赵茗茗只好干笑:“其实人多一点热闹,一年也就一次生日。”
沈先生又深沉地摇头:“平日里热闹惯了,生日是自己的,我要清静一点。”
点了一桌子的菜,都是农家菜,鱼虾鲜美,莼菜汤清口。赵茗茗发现一餐的时间里沈先生一直盯着她看,慢慢地,她有些发毛。那种男人的目光很明显,带着一种深究,一种挑逗,一种邀请。
“你为什么会找我?”赵茗茗放下筷子,微笑,“这不是你的生日吗?你说喜欢清静那为什么要找我?”
沈先生想了想:“我也不知道,只是脑子里突然蹦出你的影子。”
赵茗茗这下子无语了,只好本能地低头夹虾吃。
“茗茗,我其实挺喜欢你的。”沈先生爽朗地笑笑。
赵茗茗口中的虾掉到面前的碗里,耳根子红了一片。喜欢?是什么喜欢?沈先生这样的男人说的喜欢应该是完全没有什么可以深究的,或许他下一秒可以对店里的女服务员美眉也说喜欢,他可以对全世界的女人说喜欢。
“你呢?”沈先生不放过赵茗茗,“你喜欢不喜欢我?”
“有沈先生你这样的朋友我也很喜欢。”赵茗茗迂回。
沈先生摇头:“茗茗啊,你别张嘴闭嘴都是沈先生,太生分了。”
那?
“叫我弋泽就可以了。”
赵茗茗笑:“好,挺好的名字,很有人文气息。”
沈先生又爽朗地笑笑,他是那种话题一点对就停不下来的男人:“我还有个大哥,叫弋城,一个妹妹叫弋卿,都有一个弋子,读小学的时候很多不识字的小朋友都叫我戈泽,读起来真叫难听。”
赵茗茗静静听他说话。
“我们家以前很穷,父亲是镇上教书的,母亲是做针线活的,赚不了什么钱,难得买一块西式小蛋糕还要三个孩子一起分。”沈先生开始忆苦思甜,“我大哥是个很好的男人,他很能干很男子气概,是他让我们过上了好日子。”
“有兄弟姐妹的童年不会寂寞。”赵茗茗觉得这点很让她歆羡。
“我们感情不错,我大哥一直疼爱保护我们,后来他出去闯荡,做生意做大了才有我们现在的好日子。”沈先生提起他的大哥,眼睛里满是钦佩和崇拜。
“你很崇拜你大哥啊。”赵茗茗笑。
“你觉得我长得怎么样?”沈先生摸摸下巴,突然问。
“很好看。”赵茗茗实话实说。
“我大哥比我长得好看多了,人比我高也要再挺拔一些。”沈先生笑。
“你呢?”沈先生反问。
赵茗茗楞了楞:“我?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异了。”
“哦。”沈先生低头,像是觉得这个问题不妥立刻主动回避。
“没事。”赵茗茗笑,“现在这个社会离异很普遍啊,又不是和以前那样,离异的孩子都是苦娃娃,我过得还不错,爸爸妈妈两边对我都很好。”
沈先生抬头看赵茗茗的笑颜,自然道:“你长得随你爸还是你妈?”
“我妈妈多一点。”
“你妈妈一定是个大美女。”沈先生不吝赞许。
赵茗茗脸红:“我远远不如她年轻时候好看。”
“哪里,我觉得挺好的,看得很……舒服。”沈先生凝视赵茗茗。
本以为沈先生那帮朋友会来且很热闹地推出一个大蛋糕,没想到朋友只是个幌子,蛋糕也没有出现,赵茗茗有点愧疚,早知道就应该带一只蛋糕来。
“没事。”沈先生挥挥手,“我没有生日吃蛋糕的习惯。”
“那这个是我送你的。”赵茗茗端上书。
沈先生打开一看,一本古今奇案,一本名妓优伶,越看越惊喜:“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看这种书?”
“你不是说过吗?”
“你还记得?”沈先生突然觉得心尖柔柔软软的,“你真细心。”
吃了一顿后,两人漫步在茶庄后的小山坡上,今日的天气有些热,沈先生脱下大衣挂在手臂上。这里风景很漂亮,草皮绿绿油油的,躺上去却一点也不扎人,两人走了走坐下。
“这里真漂亮。”赵茗茗赞叹,“你怎么知道这里的?”
“我知道的地方很多,你以为我就回去那些酒店宾馆,高级餐馆?”沈先生直接躺下,随手将大衣扔在远处,“我喜欢静的地方。”
静的地方?这个男人竟然说自己喜欢静的地方?这还真让赵茗茗吃惊,本以为他的生活只有类似“声色犬马”“挥霍成金”“金碧辉煌”的词可以标签。
“你也躺下,坐着多累。”沈先生小心地扯扯赵茗茗的衣角。
赵茗茗忍不住也躺下,鼻尖是暖暖的风,带着青草,花香的味道。
沈先生睡着了,赵茗茗侧头看他,他的确是个很英俊的男人,长手长腿,胸膛还很宽阔。
赵茗茗却一点也睡不着,她不是傻子当然知道沈先生应该是对她有那么点意思,从开始到现在,几番的试探,挑逗,她都采取了回避的姿态……但不得不说,沈先生这样的男人还是挺有魅力的,至少不会像叶靳拓那样,脾气硬得和块石头,处处以自我为中心,狂妄自大,傲慢无礼,不会哄女人,只知道让女人围着他转……不知不觉中,赵茗茗又想到叶靳拓并且将他在心里骂了一通。
可是爱情就是这样,他有数不清的缺点,但当你爱他的时候,那些缺点会变得很可爱。
沈先生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自己身上盖着的大衣,再看看边上的赵茗茗,不用说,这大衣应该是她为他盖的,现在她也睡着了,睡得香甜,他静静看着她,觉得她很漂亮很漂亮……他已经很久没有对一个女人动心过了,这一刻,像是体内什么又复苏了,他想吻她。
他这么想也这么做了,慢慢凑过去,唇下移下移对着她的唇顿了顿,又觉得有些不妥,迟迟没有下落……
尴尬的是赵茗茗突然睁开了眼睛,鼻尖是一股浓重的烟草味。
画面停格了几秒,沈先生很绅士地挪开脸,装作没事发生:“醒了?”
赵茗茗也装作没事发生:“嗯。”
回去的路上,一路尴尬,一路静默,赵茗茗心慌不得了,脑子里是刚才那副画面,心慌不得了,一个劲地提醒自己千万不要太紧张太慌乱,刚才那一幕是假象,不是真的,没有发生过。
“茗茗。”
沈先生突然回头,看着赵茗茗。
“嗯?”赵茗茗惊慌。
“你多大了?”沈先生笑。
“啊?”赵茗茗觉得沈先生怎么会问这么唐突的问题,“快年底就二十九了。”
“我比你大三岁。”沈先生温和道。
“嗯。”赵茗茗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你还是单身?”
“嗯。”
“那你愿不愿意和我结婚?”
……
简直是晴天霹雳,赵茗茗快站不住了,她揉揉太阳穴,面前的的确是玉树临风的沈先生,可是他在做什么?他和她求婚?慢着慢着,这是一个玩笑,沈先生这人很喜欢开玩笑很喜欢逗女孩子,他这句话可能和别的男人口中“今晚月亮很美”是一样的意义。
“你吓着了?”沈先生笑,“没和你开玩笑,真的。”
“你别开玩笑了,这玩笑挺好笑的。”赵茗茗摇头。
“其实很多人交往八九年到最后还是分了,也有很多人认识一眼就在一起一辈子了,时间又算什么呢?”沈先生依旧微笑,“我现在已经是可以结婚值得托付的好年龄了,女人需要的那些我都有,我不是狂妄,这是事实,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马上结婚。”
赵茗茗楞了很久:“那感情呢?我们没有感情基础,你不看重那些吗?”
沈先生想了想说:“我父母也是婚后恋爱的,周围有些朋友也是这样,现在也很常见,”
赵茗茗镇定了一下:“也许你的圈子里有不少这样的实例,可我不能接受,这太轻率了,婚姻这是一辈子的事情,你不应该随口像开玩笑一样对我说这些。”
“我不会看错的,你是我要找的人。”沈先生自信道,“我保证我也不会骗你。”
开车送赵茗茗回家,车子到公寓下,赵茗茗突然侧头问:“那你看中的是我的什么?”
沈先生想了想,目露狡黠:“至少,你可以在我睡着的时候为我盖被子。”
感动,动心,往往是一瞬间的事情,何况在沈弋泽的眼里,赵茗茗越看越漂亮,越看越顺眼,和初次相亲的感觉完全不同,他觉得她是块宝,慢慢发现她的好,既然发现了就不能放过。
“你考虑考虑。”沈先生又诱哄道,“我是个很适合结婚的对象,我有房有车,也有事业,我可以给你带去你想要的生活。”
“你……一直这么自信吗?”赵茗茗瞪大眼睛。
“时间宝贵,我不过是将优势条件摆出来,当然我也不会隐瞒缺点,嗯,我晚上入睡前不喝点红酒会睡不着,睡不着会发脾气……”
赵茗茗愣住。
回家后脑子里还是沈先生些话。的确,有点动心,他是个很适合结婚的男人,他几乎没什么可挑剔的。婚姻和爱情始终是不一样的,婚姻是种互相关系,要是和他结婚,住在一起,她相信在往后长久的岁月中她会爱上他。
一切都很诱人,可是……
手机突然响了。
竟然是叶靳拓。
“我在你楼下,你下来。”声音依旧没什么情绪。
赵茗茗立刻跑到窗台前一看,果然,下面是叶靳拓的车子,太久不见,那辆车亮了许多。
下楼的时候赵茗茗不知道等会该说什么,以及他是为什么来找她?脑子里满是疑惑,又有点紧张。
一开门便看见叶靳拓颀长的身子倚在车头,他瘦了一点,不明显但她还是一眼就能察觉,头发短了许多,看上去面部线条更是硬朗,表情依旧……没有表情,冷冷的,像是不悦,像是不耐烦。
可她太不争气,在这一眼看见他的时候心又猛地跳了跳,他依旧英俊,但一段时间不见,那英俊的杀伤力越来越大,四目相对,她就感觉不对了,自己又陷进去了。
“你,什么事请?”赵茗茗问。
“你今天出去了?”叶靳拓问。
“你,什么事情?”
“你今天出去了?和谁?”
“你,什么事情?”
……
叶靳拓双手插裤袋,一双眸子直直看着赵茗茗,像是一把火,他的确很久没看见她了,刚才她下楼开门探出脑袋的那瞬间他简直就想扑过去将她抱在怀里……
赵茗茗和他对视,心里想八成是来说分手的事情,也的确,他这样的脾气是只能别人让着他的,要和他在一起必须遵守他的规则,融入他的生活,一切以他为中心,而她不乖顺了,他自然不会忍受,他想要什么女人没有,何必在意她?
叶靳拓从裤带子里掏出一个东西,在手里掂了掂,随即丢给赵茗茗,赵茗茗还没看清是什么东西本能地用双手接住。
“这个东西,你想要很久了吧。”叶靳拓声音冷冷的,“我今天就给你。”
什么东西?赵茗茗看了看,是个宝石红的盒子,圆圆的,上面有那个**牌的标志,那个价值不菲的钻戒的标志。
原来是戒指。
没有错,生活总是那么戏剧化,他,那样一个男人竟然将戒指丢过来,像丢一个纸团,一块香蕉皮,一个橙子那样……
将求婚丢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