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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六国集团首脑峰会

公元前208年,是秦末汉初最闹腾、最为摇曳多姿、最富有戏剧性的一年。

六月,骄阳似火。脑袋顶上那一轮烈焰腾腾的白日把人烤的心慌意乱。黄土地皮被晒出了一片片的卷儿,跟鱼鳞似的,空气中的浮土打在人身上焦热滚烫。在薛(位于今天的山东省滕州市)这个鸟不拉屎、偏僻荒凉的地方,有一座光秃秃、无名无氏的小山包。傲娇的阳光在不断翻烤着挤在上面的几十个破衣烂衫、蓬头垢面的人。你可不要以为这是要召开个什么丐帮大会的,这些人可都是当世真正的豪侠、枭雄、有资深贵族背景、沧海风流、史册留名的一群大人物们。他们正在胜利召开着一届大会——一个决定未来历史走向和千万人命运的大会。

本届峰会的主办方、东道主就是占据江淮大片地盘儿、兵强马壮、气焰正盛的楚国代表团。不远千里来参加会议的嘉宾是前几个月还趁着四海沸腾的乱劲儿、大张旗鼓、“死灰复燃”、态度嚣张、不可一世,没想到还没狂放、蹦哒多久,就被大秦三军总司令章邯打的灰头土脸、惶惶如丧家之犬、形容枯槁、痛不欲生的燕、赵、齐、魏、韩五国代表团。

这一次的“六国集团首脑峰会”是在一片唉声叹气、血泪控诉、怨天尤人中开始的。无外乎就是些——不是章邯多生猛,只怪队友太废物了、哪个国家太不经打了、哪个国家太怂包了、我都被打的连亲爹都认不出来了,哪个国家居然就在旁边儿干站着见死不救了,等等的吧。声音是越吵吵越大,整个会场不断盘旋着各种负能量的磁场。每个人的火气是越来越大,似乎随时都会撸胳膊挽袖子的干起架来。东道主楚王芈心第一次见识这种大场面,又是拘束羞涩、又是惶恐不安的,两只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坐在一旁的楚国三军总司令——项梁,希望他能来主持一下局面。

项梁没搭理楚王可怜的小眼神儿,他只是饶有兴趣地观赏者这些喜剧演员们的表演:就这几根葱也想跟我大楚均分天下?天下强者也就是我跟章邯二人了。嗯,先把章邯给摁死,然后再收拾这五国。这几个跳梁小丑,弄死他们还不是信手拈来?项梁扫了一眼坐在身边的一个老人。这个老人微闭着双眼、目中无物,两耳不闻身外事、一副清心寡欲的得道高人形象。他叫做范增,今年已经七十了。

范增是居巢(就是今天的安徽省巢湖市)人。按理说人生七十古来稀,即使在现代,这岁数也基本都是安安稳稳的待在家里,少吃点荤腥、没事儿就出去溜溜鸟、吊两嗓子京戏的。但是人家范增却绝对是个生命不息、战斗不止的人。年少时正是战国七雄谁也不服谁,天天打来打去、杀的天昏地暗、玩命死磕的时代。他的偶像是屈原,在他的内心深处一直有着一个燃烧不止的小火花,就是跟屈原一样把所有的一切都奉献到楚国兵强国富的事业当中来。从他年轻时起,就跟过不少领导,上过战场掂刀砍过人、深入过田间地头懂农业、当过会计盘过账、跟过名师也能写点文章,绝对的文武双精、满身的本事。但是怎么都不能得到上级领导的重用,奋斗了大半辈子,头发都白光了,也没混出个样儿来。按现在的级别来说,他撑死也就是个副科级干部。这辈子算是交代了,他很憋屈,真的是很憋屈。没多久“老戏骨”嬴政“奋六世之余烈,振长策而御宇内”扫平了天下,把所有的对手都给打灭了。“委屈的爱国者”老范最后望了一眼楚国首都的城墙,背着只有几件破衣烂衫的行囊,回了老家。回家后的老范每天就是种种地、偷偷骂骂秦政府。怀着国仇的他死也不会当大秦的官儿,当然人家秦政府也从没想过要请他这个副科级。老范以为这辈子,也就只能这么浑浑噩噩的活到死了,没成想陈胜吴广一揭竿而起,全天下突然就乱成一锅粥了。没多久“根红苗正”的项梁就带兵杀回来了,还嚎了一嗓子——亡秦复楚!这一嗓子真是让老范乐到了心坎里,自己终于可以老有所为了。

老范穿了一身崭新的衣服、做了个拉皮儿还新整了个发型,一脸春光灿烂的就投奔了项梁的部队。虽然老范没啥名气,但人家毕竟这么大岁数了,还不甘寂寞的愿为复楚大业奋斗到死的。项梁以很尊重的礼节接待了他,并且虚心的向他请教项家军未来的定位、发展模式和远景目标。其实项梁心里也没抱多大希望,也就为了博一个虚怀纳谏、敬才惜才的名儿罢了。但是老范却说了一番话,项梁瞬间知道了什么是振聋发聩、什么是醍醐灌顶——这老头子真不简单!绝对是顶级的高参:

老范口干石燥、费了老大劲、喷了许多口水,挥斥方遒的说明白了项家军未来的战略规划——第一步,找到楚王的嫡系子孙,把他立为楚王,这样咱们就名正言顺、出师有名了,咱大楚人也就有了信仰和旗帜。另外一个好处就是能跟其他五国势力平起平坐了,咱都是王谁也不高谁一等;第二步,坚持“东南进取西北防御”的方针,咱们应该把江淮和吴越这些地盘牢牢握在手里,依托长江一线防御北边儿,绝不过江。中原华北地带是大秦的命根子,大秦一定会不要命般的夺回来。就让五国跟大秦打,咱们就等他们两败俱伤了再北进中原;第三步,如果我们过了江就一定要联合五国,他们那时候肯定是被打的精疲力尽了。咱们兵强马壮,就能以最强盟主的姿态联合他们、号令他们,大家拧成一股绳儿的灭秦。那时候的大秦主力也一定是打得精疲力竭了,咱们合五国之力可以一战功成;第四步,如若灭了大秦主力,我们就放弃中原,让五国去分赃内斗。我们自己快速西进函谷关、打咸阳,灭秦;最后一步,我们有长江以南的老地盘,又有了函谷关以西的新地盘,我们要摒弃大秦苛政严刑、收拢住民心。到那时候,主动权就是在我们手里!我们势力最强、地盘最广、声望最高、民心最稳,而且我们还是六国盟军的总盟主。中原五国我们可以轻松愉悦的玩分化瓦解或是拉一家打一家,若是想一统江山,那也是探囊取物、易如反掌了!

就这样,大楚的三军总司令项梁任命范增为三军总参谋长。项羽依旧是副总司令兼前敌总指挥。顺带一啰嗦:项羽直接掌握着项家军里也是整个楚国最狠最凶的四支兵团,这四支兵团的指挥官分别是——龙且(这个字在这里念作“居”)、季布、钟离昧(这个字在这里要念成“默”)、英布!这四个猛人在未来追随着项羽南征北讨,从没打过败仗!这四位悍将就是项羽帐下的“四大天王”,我们以后会好好聊聊这几位将军的。咦?我们的老朋友刘邦呢?此时的他又进步了——他成为了三军总后勤部部长。楚军里除了范增,其他人都是大老粗。掂刀砍人、浴血奋战他们可以,但是统计统筹、玩儿脑子、沟通协调他们就真的不行了。老范毕竟是总参谋长,平日里得研究战略层面、高屋建瓴的东西。后勤这种需要费时费力、出力还不讨好、工作繁杂的活儿,老范是真的没那精力管。这跟现在的公司很像啊,你见哪个公司的老总或是副总直管行政工作的,天天为买个笔、买个垃圾袋儿的去跟店家讲价的?撑死也就是个总经办会监管一下。老总多忙啊,得亲自抓销售、技术、外联或是HR,真是忙不过来。

那谁能管?刘邦啊!这老兄毕竟干过十几年的亭长了,统计、分配、运输粮草、沟通协调各个环节,本来就是他当年分内的事儿!再加上老刘会来事儿,一张嘴就只会让你爽、从不得罪人、会花钱搞关系、讲义气够意思,虽然打仗一般但是他在军队里混的真是左右逢源。那些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淳朴、一根筋的厮杀汉子、将军们都把他当哥们儿处。就连“老狐狸”项梁、范增都挑不出他的毛病来。其次,他又不到前线带兵打仗跟将军们争功夺利的,所以将军们也都乐得顺水人情,就都点头同了意。

刘邦在下一盘棋,他的眼界可高了去了!管后勤就一定得跟政府单位、各个地方的领导打交道,在这里面可是能玩儿出很多猫腻花样的,说白了就是很能来钱!粮草运输上的耗损折算、车马军粮的议价买卖,这里面想要贪点儿黄的白的,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各个地方征集粮草的多少也全是他一个人说了算,地方上要是交不够指定数目的粮草,按军法可是要杀头的。领导们还不得给他塞点儿硬通货、让他账目上操作操作抬抬手的?就这么翻云覆雨、左右互搏倒腾出来的钱,刘邦又大把的花出去搞关系、玩人缘儿,让自己的位置更牢固、渠道更广阔。哎,真是完美的“商业模式”。这个我们就不做深入探讨了啊。他真正的布局是——管了后勤就得经常向楚王芈心汇报工作、交流思想、请示提调安排。他终于直接联系上了最高领导。芈心是个年轻人,是个很失意的年轻人。军队和国家大政安排都被项梁给操持了,芈心内心是想要干出一番事业、一鸣惊人的,但是没人听他的啊。现在会来事儿、会说话、有能耐、有人脉网的刘邦把热脸贴了过来,他能不接着?芈心把刘邦当成了亲信看待,终于在军队里有了自己人了!刘邦也很高兴,终于布下了这个最重要的棋子——芈心!很快,我们就会知道刘邦最真实的打算......

还是回到会场上吧。

项梁清了清嗓子,乱哄哄的会场瞬间安静了下来。这就是实力!

项梁微笑着请出了范增,为大家宣讲本次六国集团首脑峰会的目的、议题和楚国提案:

目的——六国本着合作共赢、在真挚友好的前提下,共同签署战略合作协议!

议题——如何灭掉纵横中原、气焰嚣张、近乎无敌的章邯三十万秦军!

楚国提案——“七伤拳”战法!燕军正北、赵军西***军正西、魏军西南、齐军正东,我楚军出两支兵团为正南和东南。七支部队分进合击(就是军队从几个方向前进,协同围击同一目标的意思),将章邯的秦军主力摁死!楚国两支兵团各十万兵,其他五国各出十万人。这七十万兵马为了方便协同作战,应该任命声望最高、最能打、最强悍的楚国上将军项梁为盟军最高指挥官。下个月的第一天定为六国出兵之日。大家要同生共死、荣辱与共,有违盟约者人神共愤、天诛地灭!

我说完了,现在开始举手表决!好,没人反对、全体通过!来,大家签字吧!好了,我宣布,本次峰会圆满成功、胜利结束!鼓掌!为了不耽误大家回去备战的时间,这里就不留大家吃饭了。让我们为即将到来的胜利再次鼓掌!

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项梁感觉自己达到了人生的巅峰,脸上是兴奋的酡红;范增感到自己终于实现了人生价值,激动的有些热泪盈眶。

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有三个人没有跟大家一起澎湃:一个是冷漠的看待这一切,深深的皱着眉头,似乎已经看清未来的翩翩中年大叔;一个是没有参会资格,就一负责会场安全、正在四处巡视的小兵;一个是烦躁这些文绉绉的东西,懒得听这些废话只想回去睡觉的壮汉。

我曾经在前面的篇幅中说过,秦末汉处、乱世浮沉的时代有“三个半天才”。大秦三军总司令章邯就是那“半个”,因为他也就牛了半下——前半生牛到不要不要的,后半生却混的邋里邋遢。而这三个人则是那“三个天才”,真正照亮那一段历史的三大巨头、他们的名字直到现在都是妇孺皆知。秦末汉初20年风云激荡、精彩纷呈,最绚丽多姿就是最后的六年,而这六年最为闪耀的明星就是他们——那个翩翩中年大叔就是韩王“复国”第一功臣、爷爷和老爹都当过韩国宰相、“官三代”、三等贵族(大夫)张良;那个巡逻的年轻小兵就是落魄的四等贵族(士)、少年时忍受过街痞流氓的“胯下之辱”、被人讥笑挖苦为“窝囊废”的韩信;那个无聊的壮汉就是我们的男主角、项家军二把手、三等贵族项羽!

这六年的故事、这三个人的历程,我们后面会慢慢展开。

项梁的六国联军与章邯的大战,我们也得到后面再说。

因为正在大家激情洋溢、鲜花伴着掌声的召开首脑峰会的时候,秦国出了一件天大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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