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媛媛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些简单的道理她当然也懂,可是,事情真的到了自己头上,还是让人不寒而栗。望着韦芳芳的眼睛,余媛媛说:“可是……”
“可是什么?”韦芳芳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是想说你还是第一次是吗?不用怕,任何事情,都有一个开头的,有了开头,后面的事情就顺了,到时叫你停也许你还不想停呢。”
余媛媛扑闪着大眼睛,愣愣地望着韦芳芳,头脑里翻江倒海,在复杂地斗争着。韦芳芳问道:“媛媛,我说的事你同意了吗?”
余媛媛足足停顿了有一分钟,才轻轻地“嗯”了一声。“不要说’嗯‘,要说同意。”韦芳芳说道。
余媛媛不得不说:“同--意。”声音很小,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韦芳芳满意地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这就好,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去吧,到时候我叫你。”
见余媛媛走了,韦芳芳重重地躺倒在沙发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就等着柏安民来调研了。这一天终于来了,柏安民在李非语和孙志明秘书长的陪同下,来到了南戏演艺公司。韦芳芳带着公司的演职人员,早早地等在公司门口。
柏安民一下车,就看到了等候多时的韦芳芳和一批小演员,一片花红柳绿。柏安民心情大好,他首先来到南戏演艺中心。中心分为两个部分,前部分是南戏艺术展厅,陈列着南戏介绍及大量老照片,来到这里,观众就可以初步了解南戏的发展过程。南戏以包公戏、清官戏为主,展厅里的包公和海瑞的大幅画像十分突出。
海瑞是柏安民十分推崇的清官,在海瑞画像前,柏安民站住了,他说:“海瑞任淳安知县时,穿的是布袍、吃的是粗粮糙米,甚至还让老仆人种菜,自给自足。他的母亲大寿,海瑞上街买了两斤肉,连屠夫都感叹道’没想到我这辈子还能做上海大人的生意啊‘。海瑞好歹是一县之长,买两斤肉连屠夫都感叹,可见此人清廉到何等程度。海瑞的精神,永远不会过时,在今天仍然有着深刻的教育意义,我们弘扬南戏艺术,要把弘扬海瑞精神作为重点,加强廉政建设,推进反腐倡廉教育。”
孙志明对海瑞也还是有一点了解的,他说:“海瑞有时也做得太过分了,他不收礼也就算了,有时还反过来勒索上司。一次,总督胡宗宪的儿子到了淳安县,向驿站里的驿吏索要见面礼,驿吏报告给海瑞,他当然不给。胡公子大怒,把驿吏倒挂起来。海瑞听说后,计上心来,说过去胡总督按察巡部时,命令路过的地方不要太铺张,现在这个人行囊丰厚、行事张狂,一定不是胡总督的儿子,他让人打开胡公子的行囊,里面有金子数千两,全部没收到县库中。他还亲书一封,派人报告胡宗宪,说有人冒充他的公子行骗,让胡宗宪有苦说不出。”
柏安民问道:“真的还有这样的事吗?不过,胡宗宪的儿子也太过分了,索贿不成还打人,’官二代‘是应该教训教训。”
李非语说:“海瑞的清廉,可以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临死时,别人问他有什么遗言,你们知道他说什么了吗?他说欠了户部五钱材火钱。哪像现在有些干部,把孙子和重孙子用的钱都捞足了。”
柏安民听后,神色严峻,不停地点着头,说:“非语同志,南戏艺术节,一定要突出海瑞形象。”
接着,一行人来到南戏演出大厅。企业改制时,对演出大厅进行了全面装修改造,现在的大厅有一千五百个座位,分上下两层,大屏幕电视、中央空调等各种设施齐全。柏安民一边看,一边问韦芳芳,了解有关情况。接着,在公司会议室,韦芳芳代表公司对剧团改革后的队伍建设和市场拓展情况进行了汇报,柏安民对公司改制后取得的成绩表示了充分肯定。
领导来调研的主要目的,是要发现问题和解决问题的。当汇报存在的问题时,韦芳芳将电视剧《陶渊明与翟素颜》拍摄资金严重缺口的事提了出来,并指出了该剧拍摄的重要性。这个问题柏安民是知道的。柏安民当场表态说,电视剧《陶渊明与翟素颜》是市里的一项重点文化工程,投资问题一定会解决的,并初步确定投资模式,由政府和企业联合投资,由南戏演艺公司负责资金统筹。
领导讲话从来都是大而无当,模棱两可,没什么实在内容。政府投资,投资多少?哪些企业参与投资,他们愿意吗?这些问题都不是一句话的事,还有一大堆问题。
下午,韦芳芳请几位领导观看一场内部演出。演出主要由刚招聘的小演员担纲,节目是经过精心挑选的,也不多,只有五六个,有南戏、舞蹈、歌曲对唱、琵琶独奏等。当由余媛媛领舞的舞蹈节目上场时,柏安民的眼睛一亮,余媛媛在台上跳舞,柏安民的目光在台下跟着她跳舞。余媛媛共上台两次,她第一次上场演出的舞蹈是集体节目,还有一个单独节目琵琶独奏。和第一次出场的激情飞扬相比,第二次出场的余媛媛安静了许多。只见她一袭暗红的旗袍,犹抱琵琶半遮面,有一种古典的美。琵琶与美女,娴静、优雅,还有着一点瑟瑟秋风芦苇的凄凉。演奏结束时,柏安民对韦芳芳说:“这个小演员很不错,形象好,艺术天赋也很好,是好苗子,要好好培养。”韦芳芳暗暗地笑了,她生怕余媛媛不能引起柏安民的注意,只有领导满意了,这个戏才能接着唱下去。
吃饭的时候,韦芳芳特地安排余媛媛陪酒。柏安民说:“小余同志琵琶弹得很不错。”大家都跟着说是不错。余媛媛端起满满一杯酒,扑闪着大眼睛,笑盈盈地对柏安民说:“领导过奖了,小女子才疏学浅把丑献,敬杯酒来多包涵。”说着,一口干了。
柏安民哈哈一笑说:“小余同志还很谦虚嘛。”说着,也一口干了。接着,余媛媛又端起一杯酒,说:“喝了双杯酒,关心才长久。”说着,又一口干了。
柏安民问道:“小余,你的酒量行不行,别喝多了。”
韦芳芳笑道:“小余刚说关心,领导果然就关心了,我吃醋了。”一桌子人哈哈大笑。
接着,余媛媛又敬起另外几位领导。柏安民几杯酒下肚,说:“小余同志要在电视剧中担任角色。”听了柏安民的话,小余激动万分,又敬了第三杯。作为一个刚走出校门的小演员,马上就能在电视剧中担任角色,叫她如何不高兴呢?这年头,做着明星梦的女孩多的是,她们有的跑了好多年龙套甚至付出了惨重的代价都还无缘在影视剧中亮相。和她们相比,余媛媛太幸运了。当然,她也知道,她的幸运是由于柏安民的关照。
韦芳芳看在眼里,喜在心里。看来,余媛媛思想上已经完全没有顾虑了,事情朝着预计的方向发展,这怎么能让人不高兴呢!
吃过饭后,几位领导分别回去了。送柏安民的车子在街上转了一圈后,又到了某酒店的门口,韦芳芳已经在这里将他的住处安排好了。
韦芳芳将余媛媛领进了酒店。余媛媛很紧张,韦芳芳握着她的手,发现她的手上有汗,湿漉漉的。电梯到了柏安民房间所在的楼层,韦芳芳站在电梯门口,示意余媛媛继续向前走,去主动敲门。
余媛媛咬着嘴唇,前脚跟挨着后脚尖,在挪。挪了几步,又突然跑了回来。韦芳芳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鼓起勇气。余媛媛又开始慢慢地挪,终于来到了一个房间的门口,站住了,一动不动。韦芳芳在远处不停地做着手势,示意她按门铃。余媛媛用余光瞟了瞟韦芳芳,她那手舞足蹈的样子,活脱脱像一只丑陋的蜘蛛。
余媛媛作了一次深呼吸,举起右手,翘起食指,慢慢伸向门铃按钮。就在要接触到按钮时,她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狠狠心按了下去。门铃灯亮了,那闪烁的红光,像血一样刺眼和烫手。
门上有猫眼,里面的人能看到外面。门开了,柏安民穿着睡衣,故作惊奇地说:“小余啊,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打个电话,快进来,快进来。”
当柏安民微笑着近距离打量她的时候,余媛媛感觉自己在瞬间被脱光了。那是一张微笑的脸,脸上的皱纹笑得挤成了堆。皱纹很深,一道一道的,像浪一样卷过来,强而有力,余媛媛感觉自己就像是浪尖上的一只小船,在上下颠簸着,随时有沉没的可能。
她勉强恢复了镇定,脸上挤出一点笑容,说:“韦总说,我舞台表演经验不足,您是南戏专家,让我来找您,请您指点指点。”
柏安民点点头,问道:“你多大了?”“十八岁。”
柏安民“哦”了一声,又问道:“有男朋友了吗?”余媛媛摇摇头说:“没有。”
柏安民说:“很好!南戏啊,我还是懂一点的,但不一定有你懂得多,你也是受过专业培训的嘛。小时候,我家住农村,逢年过节的时候,就常有戏班子到村里来演出,我就迷上了南戏。那时候看一场戏,难啦。”
余媛媛说:“听我们老师说,南戏历史悠久,起源于唐宋,明清时就在民间流行开了,南戏寄托着老百姓的理想,几千年了,他们就是靠着这东西活过来的。可是,在我看来,包公也好,海瑞也好,也就是在戏台上唱唱罢了,现实中是很少见的。”
余媛媛的话显然是有针对性的。柏安民点点头,说:“小余你讲的很有道理,可是,你不了解官场,官场险恶,是一个大染缸,你进去之后要想全身而退,谈何容易啊?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南戏吗,就是要以戏中的清官为榜样,去努力做一个好官。”
余媛媛扑闪着大眼睛,瞅着柏安民慷慨激昂地说着。柏安民说道:“政治说多了你不懂。来,你唱一段,我来看看你基本功怎么样?”
余媛媛唱了一段《南山种菊》:“尘网归来南山下,掩面避开世中人。老隐田园痴种菊,闲居寒舍慢烹茶……”
柏安民轻轻拍手道:“好,有境界,这唱腔,这表情,这姿势,都对了,就是种菊的动作,还是生硬了点,身子还要低一点。也难怪,你本来就没有接触过农活的。”说着,柏安民走到余媛媛的身边,捉着她的手,不停地比画着。比画完了,说:“再来一遍。”
“尘网归来南山下……”余媛媛感觉刚才被柏安民捉过的手有些抖,怎么也不听使唤,动作变形得更离谱了。柏安民见状,又走到她的身边来指教。见柏安民离自己越来越近,余媛媛的整个身子都抖了起来,像一堆泥,往下一栽,正好躺倒在柏安民的怀里。
柏安民搂着余媛媛,在她的背上轻轻拍着,慢慢地抚摸着。柏安民说:“媛媛啊,我知道你的心思,别紧张,身子别抖得这么厉害,你放心,只要你跟了我,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余媛媛咬着牙,鼻子里哼了一声,拼命忍着泪水,不让它流下来。柏安民坐了下来,让余媛媛跨坐在自己的腿上。余媛媛的头埋得很低,柏安民伸出手,托住了她的下巴,亲切地说:“媛媛,别紧张,把脸摆正了,让我好好瞧瞧你。”余媛媛只好摆正了脸,柏安民在她的脸上轻轻拍了拍,说:“好,漂亮,还是年轻好啊,皮肤真嫩,像豆腐一样,好像碰一下就会碎的,你知道吗,你白天弹琵琶的样子像一尊女神,真让人着迷啊。”
余媛媛又羞又急,脸涨得通红,什么话也说不出。柏安民开始解余媛媛的衣服。他每解开一粒纽扣,余媛媛的身子就紧张地抖动一下,待她抖了五下,身上就只剩下内衣了。
柏安民缓缓褪下余媛媛的胸衣,一对饱满的乳房蹦了出来,两粒小小的乳头就像是两颗红樱桃,温润、精致、迷人。柏安民伸出手指,在两颗樱桃上轻轻地拨弄着,余媛媛的呼吸急促起来,胸脯紧张地一起一伏着,柏安民拨弄得更厉害了,余媛媛感到自己的身子越来越软,浑身像着了火一样热。
柏安民轻轻一把抱起她,向宽大的席梦思走去……第二天早晨,韦芳芳陪着柏安民在宾馆餐厅里吃早餐,两人边吃边聊。柏安民说:“你们公司里新招的这批小演员素质都很不错,是搞艺术的好苗子,要好好培养。”
韦芳芳当然知道柏安民说的是什么意思,她说:“这批小演员中,要论自身条件和艺术天赋,余媛媛应当是出类拔萃的,有培养前途,请领导放心,我一定要将她培养成能挑大梁的台柱子。”
柏安民哼了一声,表示认可,他说:“小余同志昨天的表演我认真看了,的确是非常优秀,是个人才。只要是人才,我们就要给他一个施展才干的平台,许多大明星都是从小演员一步步走过来的嘛。”
“《陶渊明与翟素颜》这部戏就是一个平台,只要戏拍成功了,还愁着演员不出名吗?不过,资金问题是个瓶颈,请柏书记在百忙之中亲自过问一下投资的问题。”
“芳芳你放心,投资的问题马上要解决。还有,这段时间你工作很出色,你的生日快要到了,我个人准备送你一件小礼品。”
韦芳芳听说柏安民要送自己东西,喜出望外,笑眯眯地问道:“领导,能否透露一点信息,打算给我什么礼品啊?”
柏安民轻声地说:“一部车子。”韦芳芳高兴得差点蹦了起来,问道:“什么牌子?”
柏安民吃好了,站起身来,眼睛望着天花板,说:“恕不奉告,不过,我想你一定会满意的。”
韦芳芳心里美滋滋的,听柏安民这口气,他肯定是打算送一部名车给她,要不是餐厅里有人,她恨不得立即就在柏安民的脸上啵一下。
几天后,市政府召开了电视连续剧《陶渊明与翟素颜》筹拍工作会议,主要研究拍摄资金问题。本来,政府的会议,柏安民一般是不参加的,但这个会议他亲自参加了,荆都市著名企业的老总们都来了。柏安民说,电视剧工程是“文化兴市”的重要部分,是荆都市的一张文化名片,经过前期的紧张工作,已经到了开拍的时候了,一定要拍出水平,拍出质量,拍成精品。经过研究,市财政拨款一千万元,剩下的一千万元,由市内企业自愿赞助。
说是自愿赞助,那是客气话,情况已摆在那里,来参会的企业家,每个人都要当场报出赞助金额,否则,就是不支持荆都市的文化事业。更重要的是,那是不给领导们面子。领导不高兴,后果很严重,就连银行、烟草、电信、移动这些由上面垂直管理的单位,也得乖乖赞助,毕竟他们的业务还在下面,不支持地方工作就是不支持地方发展,领导治他们的办法多的是。
结果,筹款金额比预期的两千万元还多出了几百万元。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电视剧《陶渊明与翟素颜》开机仪式在南山风景区隆重举行,导演张一坤携主要演员包括陶渊明的扮演者著名影星陈雷、翟素颜的扮演者韦芳芳、翟素颜婢女扮演者余媛媛与媒体公开见面。由此,该剧正式进入拍摄阶段,拍摄时间预计三个月。
《陶渊明与翟素颜》剧组共有一百多人,吃住都安排在花都大酒店,包下了两层楼,便于统一管理。
电视剧开拍不久,市委、市政府召开了南戏艺术节筹备工作会议。会议决定,为了扎实推进“两兴工程”中的“文化兴市”工程,市委、市政府决定举办首届南戏艺术节,定于五月十八日举行开幕式,活动时间一周。五月十八日就是谐音“我要发”,是一个好日子。艺术节期间,除举行大型开幕式晚会外,将举行南戏演出、项目推介会、招商签约仪式等一系列活动。
节庆活动从来都是所谓文化搭台,经济唱戏。至于经济这场大戏有没有唱起来,那是另外一回事,反正要搞得热热闹闹,搞出声势,就算成功了,好歹也提高了一个地方的知名度。为了加强领导,会议决定成立以市长孟扬帆为组长的艺术节组委会,市委副书记李非语任组委会常务副主任,市直相关单位为成员单位。
戏是要唱的,要唱,就要讲究形式,讲究包装。艺术节是一台大戏,筹划和包装更是必不可少,也无非就是花钱换个热闹,至于是否真正促进了南戏艺术发展,那又另当别论了。文化是一张任人打扮的脸,也不在乎多涂这一层脂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