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蕲峄,我们生一个孩子吧?”
她的话音未落,腰间蓦地一松,唇边的温热尽数退去,某种尖锐而冰冷的气体乘机包裹住她的整个身体,寒冷刺骨,沈尧一怔,左手抓了个空,蕲峄已退离她半尺,高大的身形遮挡了头顶的大半光亮,他低头看着她,黯黑的双眸里沉得像是里面正在进行一场剧烈的狂风骤雨,他不说话,只是淡淡的凝着她,但她明明感觉到各种不知名的情绪像潮水一样不可抵挡的扑面而来,在她的脑海中不停的翻滚咆哮,纷繁复杂,纷涌而来,她躲无可躲。
他一直不说话,沈尧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她预备了他的答案,她甚至早已经想好了说服他的说辞,可是他一句话都不说,她提前准备好的那些言辞通通都成了多余,视线绕过他看向他背对着的厨台,厨台上烧开的汤不知何时已经烧开了,水面上蒸腾出一个个圆润的水泡,又“啵”的一声破裂开来,香味四溢。
“蕲峄,我们生一个孩子吧?好不好?嗯?”她望着他笑,双手攀上他的手臂,身体贴上他,很缓慢很耐心的重复。
也许她自己不能察觉自己脸上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样急切的看着他,仿佛他说出的答案不是她心中所想,她立马就能哭出来给他看一样,白皙的脸颊两旁出了些许细汗,两鬓垂落的发丝黏在上面,越发显得她的楚楚可怜,无奈竟把她逼到这样的境地,他心里苦笑,手指温柔的抚上她的脸,拨开缠绕的发丝,仍旧是坚定而缓慢的摇了摇头。
早知道是这样的答案,原来真的看见他的样子,她还是连准备好的台词也无法说出口,沈尧把自己的手收回来,侧身走到一边去关天然气,状似无所谓的笑道:“不要就不要嘛,别傻站着了,不是饿了么,可以吃饭了。”
之前温馨的气氛已荡然无存。
这顿饭吃得异常沉默,两个人都埋头跟碗较劲,其实仔细想来,这还是这么久以来两个人第一次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却颇有些食不知味,最后沈尧杵着自己手里拿着的勺子,想着是今晚自己这饭还是白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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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睡觉的时候他依旧把手臂缠上来,紧搂住她的腰身,她心里还在为之前的事情生气,就去使劲掰开他的手臂,他不肯放,在她身后闷笑,她气急,正要翻身起来,就见他在她身后淡淡说了一句:“小气鬼。”
她就不动了,横他一眼,反驳回去:“你才是小气鬼,给你生个可爱的小鬼不行么?”
“我没有说不行,只是现在要小孩子,还不是时候。”他在她身后说着话,声音微微低沉的。
她背对着他,能听见他坚实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撞击着他的胸口,她从来不敢想,如果有一天再听不见这样的声音,她会怎么样。
她其实心里知道他的顾虑,他们过几天都去医院了,没去之前,什么都还不能确定,他不肯让她生孩子,又何尝不是为了保护她。
一瞬间心里想了很多,她不想逼他。他不想让她知道他生病,甚至编出了那样的谎言,让她恨他,但她知道了,也不愿就此放弃,非要逼他出来,如今走到这一步,他们都已然没有了退路。
她习惯性的往他的怀里缩了缩,听到他心跳更清晰的跳动,才不情愿的嘟囔了两句:“好,等你身体好了,你别再想找借口推脱。”
仿佛是感受到她内心的不安,他准确的反手握住她的手,宽大厚实的手掌把她的小手整个儿裹在手心,这才认真回答,却是答非所问:“我也喜欢小鬼。”
他说完后就闭上眼睛,并不等着她的回答,缓慢的松开了掌心的柔软温暖的手,不一会儿呼吸就清浅均匀下去,像是真的已经睡着了,他今天忙了一整天,现在才有时间,她不敢再动,或许是在他办公室睡过了,这一夜她却是一夜无眠。
到天亮才迷迷糊糊睡过去,她本来就刚睡着,因此睡得极浅,所以身侧的人醒来的时候她也就跟着醒了,蕲峄正在背对着她穿衣服,不防腰上被缠上一双柔胰,女子埋怨的声音传过来,“你怎么不叫我?昨天说了要跟着你去的,大骗子。”
她最近撒娇的技术越来越来纯熟,本来对他来说应该是个好事情,但现在这样的状况,蕲峄无奈的笑了笑,尽量斟酌着说话:“你在家休息吧,我去公司忙的时候也没时间招呼你,更何况你在那儿等着,我会分神,工作也恐怕得出错。”
“真的不要我去?”她裹着被子坐在床头抱着他,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不想他为难,也不想为难自己,纠结的重复道,“你真的、真的不要我去?”
他点头,见她立马表示不满,拍狗似的揉揉她乱糟糟的头发,“你若是闲得很,可以在家里看书,我书房里有很多杂志和小说,都是新买的,你无聊的时候可以用来打发时间。”
他这么说,竟像是早有准备,她也并不想去打扰他的工作,他虽然不说,但她能看得出来,那公司,是他的心血,如果一个人对某件事不热爱,是很难做到那么好的,再没有拒绝的理由,只好点头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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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正是多雨季节,昨天刚放晴了一天,今日清晨又开始下起了小雨,雨幕延绵不断,像是一块巨大的幕布笼罩了整个暗沉的天空,落在窗户上划出一道道蜿蜒的水渍。
她躺在床上睁着眼发呆,望着外面暗沉的天际好一会儿,他一走,她心里就开始胡思乱想,好半天都睡不着,偏偏身体又倦怠得不想动,最后等到肚子咕咕叫了,她才爬起来去做吃的。
他们昨晚去超市买了不少吃的,她填饱了肚子后没事做,想起蕲峄说的书房里有书看,就径直往书房里找,然后,无意中却翻到了一份奇怪的股权转让合同书。
他是公司总裁,经常会把工作带回来做,本来在他的书房里看到合同无可厚非,但她扫到那文件里A4纸上的地址和签名,一时间心中一颤,手上竟抓不住那不算厚重的文件夹,文件夹便啪的一声重重掉在地上。。
那声音在她脑子里变成巨大的轰鸣,沈尧呆呆的站在那里不知有多久,恍然抬起头来,看了眼窗外晦涩阴暗的天空,雨势似有渐渐加大的迹象,她或许是低头想了太久,抬头的时候觉得眼前阵阵发黑,窗户都有扭曲变形的模样,她艰难的扶着书桌才不至于让自己倒下去。
记忆中许多的往事纷沓至来,甜蜜的,快乐的,忧伤的,甚至有些是撕心裂肺般的痛楚,在这一刻都像锥子一样刺痛她的心。
她以前一直想,这世上能不能有一个人,能在所有可能发生的结局之前,为她做好万全的准备,如果那人真的出现了,她是不是该心存感激?感激真的有一个人可以以那样绚丽的姿态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像烟花一样点缀她的生活。但如果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她一个人的继续,她又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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蕲峄这日回来得很晚,屋子里没有开灯,这是很反常的,即便是刚认识的那会儿,她也会每天等到他回来,最开始会不动声色的抗议,到后来也就习惯了,但从来没有过不等他的情况,这样的反常,让他在推门进卧室的时候心里很没有底。
他也只有在遇见她的时候,心里会没有一点儿把握。
卧室里的灯是关着的,很安静,她似乎是睡着了,床铺上隐隐可以看到一个凸起的小小影子,她这几日在他身边其实睡得不好,她还一直以为他不知道,但她在他身边那么长时间,也只有她才会笨到什么也不能发现,怕进去会吵到她得之不易的睡眠,蕲峄也不开灯,悄悄转身就想出去,手刚碰到门把,腰间一紧,一双玉臂已经缠上了他的腰。
屋子里除了沈尧别无他人,蕲峄站住不动,失声笑:“你干什么?”
沈尧头也不抬,理所当然就道:“看不出来么,我在勾.引你呀。”
她咯咯笑着,手下动作名副其实,迅速沿着他的腰际往前摸,不给他再像昨天一样挣脱的机会,一只手牢牢揽住他,另一只手已经熟练的解开了他胸前的领扣,五根手指头灵活,不费吹灰之力就帮他把扣子解了开,蕲峄还没反应过来,胸前一凉,专属于女子的温香柔软已经严密贴上了他的后背,两片薄薄的唇瓣,细密的吻,沿着他的后背一路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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