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黑暗，看不到任何色彩，寂静得仿佛被世界抛弃，内心却意外地安宁。
要死了吗？玉恣忻想着，有些感慨，身为武者，在踏入武道征途时少女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这一幕来得这么突然，仿佛上一秒还高高在上，幽灵掌控内围一城，她为幽灵的三把手，然而下一刻，突兀却要面临死亡，这样的反差才是少女有些难以接受的。
迎接死亡的到来，让少女想到了很多，庭院的花香，便是父母因为她体质问题而不时的争吵也变得亲切，她像是一个第三者一般阅览着自己的一声，化为一笑而过的感慨。
不知觉，脑海中还有一张脸庞一闪而逝，竟是古殇救下她时认真的面孔。
我竟然会想起那个家伙，真是玩笑？玉恣忻心头有些发酸，思绪一掠而过。那个少年的内心早已被另外一名少女占据，留不下容身之地，她若真的投入真情，才是万劫不复吧？
像是过了漫长岁月，久远到少女的难以想象，不仅睁开一条缝隙，却是猛地瞪大双眼。
得救了？玉恣忻的心头掠过这般念头。在她视线内，是那诡异少年苍白的面孔，正用他那双瞳孔轮廓闪烁红光的眼眸瞪着她，其中满是凶残和狂暴，而那厉鬼般手爪上，锋利的指甲也几乎就要刺到她脖子的动脉，让少女隐约感觉头皮有些发麻，像是随时都有可能死亡。
不过，那手爪轻微颤动着，却终究没有落下。玉恣忻眼角余光这才是注意到，在身前这诡异少年身上，四肢和眉心竟不知何时被刺上了银针，像被定住般，整个人也不能动弹。
身体有些颤抖地后退了半步，发现那诡异少年虽然死死瞪着她，但身子笼罩在一片漆黑雾气中，终究没法跟上来，少女心头才是大定，大口喘了喘气，发觉自己背后不知何时已经一身冷汗，这才感觉到自己其实并非能够那般坦然面对死亡，死里逃生才让她也有些后怕。
“这般姿态，难道……”
听到声音，玉恣忻回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背后竟然多了三名少年。
出声的乃是那名穿着打扮如一名药童般的少年，似乎正看着她身前的那诡异少年，面色凝重地靠近。药童少年手中有青翠光辉，少女在银针末端也看到，明白救下她的正是这位。
不过，未等那药童打扮的少年靠近过来，耳边有尖锐的嘶吼，像是隐约还夹杂着婴童的啼哭在少女耳边猛地响起，让她抽身倒退的同时，注意力回到身前那诡异少年身上，便发现那张苍白的脸孔上，像是破碎的瓷器一般布满了一些血痕，正大张着恐怖的血口厉声咆哮。
“糟了！”耳边，是那名药童少年的声音，随即玉恣忻便看到，那诡异的少年面容扭曲地挣扎着，让那银针都抖动不已，随即在厉啸声中爆碎成一团黑雾迅速消失在原地。
“叮叮~”
清脆的声响，是那诡异少年消失后，原先扎在他身上那些银针掉落的声音。
“还是让他给逃了么？”药苼低语着，走上前来将掉落到地面的银针拾起来。银针在阳光下反射出闪闪银光，上面清晰可以看到有一丝阴森的黑气缭绕。药苼没有意外，手中充满生机的翠绿光焰燃烧起来，将那丝黑气蒸发掉后便把银针都收回了储物戒，而后站起身来。
“药少，那家伙是什么情况？”出声的是宗星鸿，他和公羊忧都向药苼这边走过来，目光不时惊疑不定地看向方才诡异少年站着的地面，此时却已经空无一物。
药苼沉默，摇头没有回答二人，转头看向还有些发愣的红裙少女，“姑娘没事吧？”
似乎还因为方才的惊吓而有些发愣，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冲他摇了摇头，不过看着药苼的眼神却是有些惊奇。这也难怪，能够轻易制住那诡异少年，已经暴露少年出一些不凡之处。
“没事就好。”药苼轻道了句，心里却有些感叹。方才情况危急没有注意，现在才发现面前少女竟是世间少有的绝色，面容仪态自带妖冶魅惑，眼角一颗泪痣更是起了点睛，红裙飘绫，即便药苼早些年游离大陆各地增进医术，见过诸多绝色，面前少女也是难有匹敌的。
“此番多谢相救，我乃幽灵玉恣忻，若是三位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话……”救命之恩，让少女觉得应该做出些什么来报答，正想许诺对方，可说到一半却被那恩人给打断。
“幽灵的人？”药苼眉头一翘，似乎有些喜色，“不知能否带我们去见我大哥？”
“你大哥？”玉恣忻一愣，这药童打扮的少年在她心中已是极为强大的存在，而能让他如此尊敬称为大哥的，实力应该更上一筹，还在他们幽灵之中，难道这少年口中的大哥……
“我大哥正是你们幽灵的队长，古殇。”
……
幽暗的寺庙内，巨岩雕琢的青色神牛昂着头颅，双目怒瞪，犄角像是要冲破苍天。
在神牛石雕的头颅上，光团荡着柔和的白光，如水一般浸透这座荒废多年的寺庙，内部却有各种光影纷杂闪烁，不时可以见到辽阔的青色草地，无数如山岳般庞大的巨牛尸骸。
光团前，古殇静静地站着，双目闭合，隐约可以听到呼吸间的鼻息，宛若陷入熟睡。
突兀地，像是被人关掉了开关，光影戛然而止，光团内部恢复了纯净的白光，闪烁一些有些黯淡，竟是缓缓地下沉，直到完全没入那青色的石雕神牛之中，肃穆得仿佛一种仪式。
不一会儿，石牛前，古殇的身子动了动，眼皮也抬了起来。
这是青天神牛的塑像吗？少年心想着。方才经历的一切，仿佛他化为了这座城池曾经的那位主人，亲眼见证了远古时期繁盛强大的苍青哞牛一族最后如何被灭亡，就连死亡的感触都扎实印刻在脑海中，犹如多活了一生，才能分辨出眼前这座和苍青哞牛有些区别的神牛。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试炼？古殇有些困惑。虽说试炼并不局限于各式，但似乎未曾听闻过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让他惊愕之余，一时也分辨不清自己到底算不算通过了考核。
“你……知晓我们的过往了吗？”
声音从脑海之中传来，犹若天音，古殇却一下就把目光对向神牛石雕的双眸。
“是的。”沉默片刻，古殇点了点头，语气却有些沉重。
“失败了吗……”
对于这句话，古殇没有回应，只是微微低头，他知晓这个声音的主人在感慨什么。那位强大的城主，即便被斩断头颅也没有死绝，一点执念竟数十万载而不灭，竟然最终成为了这座城池的本源意志，而他死前的心愿，便是希望苍青哞牛一族能够在漫漫历史留下痕迹。
可惜，以古殇阅读到的那些书册，关于远古时期的那些妖族中，却是根本没有苍青哞牛这个种族的记载，仿佛从未在大陆存在过，他能够听出这一声叹息中的悲戚复杂。
“你是否好奇，为何你经历的试炼却和他人不同？”
良久，那个声音再次在少年脑海中想起，古殇闻言也点了点头。
“多少年了，没想到肉身毁去，残留的意识也被困于此地，居然还能够碰到那位大人的禁忌体质，而且出现在当时孱弱的人族身上，难道这一切就是传说中的天命注定？”
古殇有些惊讶，对方所说的那位大人，应该是与三眼魔狼一族效忠对象相同的存在，没想到居然也是神禁之体的拥有者。不过转念一想却是能够理解，神禁之体本就并非人族专有的体质，恐怕只有完全成长起来的神禁之体才能够让妖族中那么多强大的种族争相追随。
“这就是你受到特殊待遇的原因，来吧，接下来才是真正……”
话说这，神牛石雕的双目中却有熠熠的白光闪烁，一道能量也从神牛的口中射出，仿佛蚕丝一般将少年团团包裹，化为黯淡的光茧，整个庙宇的光亮也在扑闪一下后便全都熄灭。
“真正……第一次……”
黑暗中，断断续续的声音回响，随即便成了死水般的寂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