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被威胁的人都不会开心,更何况他是九五至尊的皇上。但夏晴看出皇上虽然盛怒,却极力用最后的理智压制下怒气,没有对兰妃发作。皇上为何对兰妃如此忍耐,真的是因为宠爱吗?可那目光中分明没有半丝爱意!
夏晴觉得皇上的种种反应都表明他对夏侯的存在有所顾忌,夏侯已经失踪三年,皇上却一直有顾忌……这说明皇上确定夏侯没死,而且一定会回来,两人之间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协议。
看夏紫菱也被吓的差不多了,夏晴忽而跪下开口道:“求皇上开恩,饶妹妹一命!偷盗有罪,但罪不至死!行为不检点,但并不触犯律法,只是有违道义!皇上乃一代明君,不如给有罪之人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让她削发为尼,常伴青灯古佛,忏悔自身罪责!佛门清净,自会净化一个人的灵魂!”
兰妃以死相逼,又搬出夏侯,皇上虽然盛怒,但已有不杀之心,只是还没有台阶下。夏晴这番话说的在理在行,又给了他台阶。皇上点头道:“夏丫头所言甚至!佛门净地,确实适合污秽之人!朕就饶她一命!将夏紫菱送到平山庵,削发为尼,着僧人对她严加看管!”
“我不要当尼姑啊!姑母救我!”夏紫菱不知好歹,这个时候还在叫唤。
兰妃真是恨铁不成钢,只要能保命,当下尼姑又何妨?她先拜谢皇上恩典之后,对夏紫菱道:“你在平山庵内一定要真心忏悔,潜心修行,感念皇上恩典,为苍生祈福!”
夏紫菱见兰妃不为她求情,反倒劝她念佛,急的又要叫唤,皇上却已经非常不耐烦,催促道:“速速带走!”
侍卫们得令后直接将夏紫菱架着带下去。
死了就一了百了,活着才会痛苦万分!夏紫菱入佛门,是天堂还是地狱,只在她一念之差。
一波三折的宫宴终于结束。天下人茶余饭后又多了一些谈资。
闲王依旧端坐在步辇之上,被四名黑衣侍卫抬走。自始至终,他都是一副淡然的表情,不管宫宴之上闹成什么样,他都淡然自若,似乎一切都和他无关。夏晴想想也是,一个随时可能咽气的人,还有什么可关心的。
……
兰妃先一步将夏紫菱被惩的消息传到夏府。
王宝琴赶到老夫人那里失声痛哭,边哭边控诉着夏晴的心狠手辣,说夏晴先是栽赃陷害夏紫菱,又巧言诱使皇上对夏紫菱下狠手,致使紫菱名声败坏不说,还被削发为尼。
老夫人没想到一场宫宴之后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夏晴变成了准闲王妃,夏紫菱变成了尼姑,一个是嫁给将死之人,一个是常伴青灯古佛,两个孙女处境都比较凄惨。而且兰儿传话回来,说紫菱是被夏晴给害的!老夫人内心凄楚,头部隐隐作痛。
夏瑞云坐在一旁默不作声。夏晴真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影响皇上?
夏晴回来,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
王宝琴一看到她,立刻扑上去,哭吼着质问道:“你的心肠究竟是什么做的?怎么那么狠啊!小菱可是你堂妹,和你从小一起长大的呀,你却先找人毁她清白,毁她名声,现在又害她被削发为尼,小菱那么单纯善良的孩子,你怎么下得去手?”
夏晴往旁边一闪,避开她,随后上前跪倒在地,“奶奶,宫宴之上,姑母丢了翡翠耳环,皇上派人搜身,而后在妹妹腰带间找到!皇上又听闻妹妹前日丑事,龙颜大怒,要将妹妹当场处死。姑母为妹妹求情,甚至用自杀威胁皇上,皇上无动于衷。我当时心中急迫,只好向皇上进言,求皇上饶妹妹一命,让她削发为尼,去佛门忏悔自新!所以,妹妹被削发为尼这件事确实是我的错,我甘愿受罚!”
“假慈悲装好人!这一切分明就是你一手设计的!”爱女被害,王宝琴再也顾不得去伪装一个好婶婶的形象。她哭道:“婆母啊!你想想小菱遭遇的这一连串不幸都是夏晴转好之后才发生的呀!不是她会是谁?”
“都别吵了!”老夫人扶住额头,一脸痛苦,“你们先回吧!晴晴留下!”
王宝琴不想走,还想说什么,夏瑞云却一把将她拉起,带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老夫人和夏晴两个人。
“奶奶可是头痛?”夏晴见老夫人捏住眉心,很是痛苦,于是问道。
老夫人长叹一声,“老毛病了!”
夏晴起身走到老夫人身侧,双手抚上老夫人的额头,开始按揉起来。从神庭穴开始,到眉冲穴、太阳穴,头顶的百会穴,一直到颈后天柱穴,一路有技巧有针对性的按揉。
老夫人觉得舒服了点,她安静的闭上眼睛,沉默无语。夏晴也没有说话,静静的按摩。
一刻钟之后,老夫人竟神奇的感觉到头部略微温热,神清目朗,那种持续折磨她的头痛之症竟不见了。头痛多年,试过多种药房,但从来没有一次像这样见效快过。
老夫人沉吟道:“这手法也是你从医书上看来的吗?”
“医书上介绍了人体的经络穴位,其中有讲解治疗头痛之症的穴位,我便重点学习了下,每日睡前自己给自己按摩试验,发现按后挺舒服的,晚上睡得也好。奶奶,头痛大多是忧思过度所致,您现在应该是颐养天年的时候,而不是再为夏家为我们这些小辈们操心忧虑。儿孙自有儿孙福,您还是安享晚年的好,不要再管儿孙琐事!”夏晴一边按摩一边说道。
这些是她的真心话,老夫人年纪大了,儿孙又多,这个家里又如此复杂,她若不放宽心境的话,肯定要操碎了心。可操心是没用的,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王宝琴一定不会放过自己,自己也不会任人宰割,最后伤的只会是这个老人的身心。
“好一个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夫人长叹一声,突然问道:“晴晴,你跟奶奶说实话,紫菱的事和你有关系吗?”
夏晴沉默片刻后开口道:“世间万事,因果循环。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因果造化皆在自身,旁人不过是辅助作用。奶奶,您莫要高看晴晴!晴晴清醒不过数日,纵有心也无力啊!”
老夫人虽然有疑问,但也觉得夏晴还没有这么大的本事能把夏紫菱绑去青楼,还能在宫宴上栽赃陷害她,这两件事都不是一个人就能做到的。夏晴病刚好,认识的不过是府中这些人,外面没有帮手,她怎能成事?
老夫人想的也不差,夏晴从来没有主动去害过夏紫菱,她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当别人谋害自己的时候,顺势反击,自救罢了。
夏晴回到落樱院,将六婆和红玉喊来,对她们说:“我三月后将嫁给闲王一事你们暂时不要告诉夫人!守好落樱院的门,不要随意让别人进来!”
“是!”两人应了下来,脸上却纷纷露出惊诧之情,显然还不知道这个消息。不过夏晴想,不出明日,她们夏家姐妹的事便会传遍京城,府中下人也会知晓。
“小姐!”六婆满脸忧思,欲言又止。
夏晴知道她的担心,便道:“皇上亲自赐的婚!这是喜事!傻小姐终于能嫁出去了,还是高高在上的王妃,你们应该高兴!都下去吧,我要休息了!”
夏晴沐浴之后躺在床上,在黑暗中静静睁着眼睛,难以入眠。宫宴之上的种种风波是她事先也不曾想到的。脑海中不断闪过闲王那张不惹尘埃的绝色容颜、夏紫菱悲愤欲绝的呼喊、秦飞宇恼恨憎恶的目光、皇上深沉威严的眼神……
还有被所有人忽视的角色——那两个小宫女。夏紫菱被救了,但那两个小宫女却已经被乱杖打死。没有人会替她们求情。不管她们有无过错。间接来说,这两个人也是因她而死。
当她对柳嬷嬷起疑后便一直留心观察,发现柳嬷嬷看到她将金丝羽衣穿好后脸上有种轻松的感觉,嘴角还很快闪过一丝不易触觉的笑意。夏紫菱更明显,看她的眼神分明就是在看冤大头,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她再不起疑便是真的傻子了!
所以,她暗中一直在研究这套金丝羽衣,宫宴后不久,她借口如厕更是将衣服好好检查了遍,终于在衣袖内襟里发现硬物,拿出一看,竟是一对翡翠耳环,造工精细,一看便价值不菲。衣袖内襟逢的极其隐蔽,若不仔细看,不会发现里面还能藏东西。
夏晴不知道具体有什么阴谋在等着她,但这对耳环是这套衣裙上唯一有问题的地方。略略沉思之后,她回到席间,装作不小心跌倒,恰好跌到夏紫菱身上,就在那一瞬间,她将耳环塞入夏紫菱腰带间,为了防止掉落,还特意让环钩钩住衣衫。夏紫菱这套衣裙较为宽大,里面还有内衫,她自然没有察觉。
现在想想,若不是自己小心谨慎,步步为营,只怕现在不死也成重伤。夏紫菱还有兰妃为她求情,自己呢?
夏晴想不通的只是兰妃为何想要害自己。就算她比较疼爱夏紫菱,也断然没有对另一个侄女出手的道理。这其中必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隐情。
夏晴正在沉思,忽然听得窗户那边有细微响动。她扭头看去,但见窗户被人推开,一道黑影如风闪入,轻飘飘落在她床边。
她本欲反击,但透进来的月光照出一张熟悉的狰狞鬼面。
夏晴坐起身,背靠在床头,好奇的望着床边的鬼面男子:“你喜欢大半夜装鬼吓人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