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冰心里“咯噔”一下,咀嚼的动作下意识缓了许多。他为什么这么问,是发现了什么,亦或只是试探,还是,他根本就在府里安了眼线?不,不对,如果他真在府里安了眼线,她不可能没发现,退一步讲,即使她没发现,要瞒过柳七也绝非易事。所以,最有可能的状况是,君凌逸当晚去找过她,发现时至亥时,人竟然不在房内,这才起了疑心。所以,这应该只是试探,或者好奇。如此一理,若冰又重新镇定下来:“你说那天,我在阿姐房里,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见柳七一直没回房,还道他去了你那里。”
“哦。那天我回席的时候,他就已经走了,我也没见着。不过他就是这脾气,讨厌应酬不喜欢热闹,许是又独自跑什么地方乐去了。——爷找他有事?”
君凌逸笑了笑:“随便问问。柳七,倒是个人物。不过,你确定,他和你姐姐合适?”
“感情这种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这话说的好,但——”君凌逸话锋一转,“你却介入了。你在心急,急着想把你姐姐嫁掉。”
若冰没有立即反驳。君凌逸说的不错,她是在着急。圣命难违,皇帝的指婚有如芒刺,令她忐忑难安。但只要是未定之局,就有转圜的余地,而成亲,是唯一合适的方法。
“记不记得西宁顾氏?”
若冰想了想:“爷是说,顾眉?”
“对。那你又记不记得她是怎么死的?”
若冰点头:“是自尽。”在心上人大婚那天,穿着鲜红的嫁衣,直直从城楼坠下。死相极惨,也妖娆至极。
“知道为什么顺帝不同意她和我三叔的婚事?”君凌逸顿了顿,然后继续道,“没别的原因。只因为,顾家已出了一个太子妃,满门俱荣,没有必要再锦上添花。所以——”
“所以,父皇此举,已是莫大的恩宠,我不该不识抬举。”
“知道就好。看得出来,父皇喜欢你,也对你姐姐另眼相待。这事儿若真成了,将来姐妹成连襟,也是佳话一桩。再说,我三哥不错,你觉得呢?”说到后来,君凌逸的眼中已蕴了笑意。
若冰见他心情不错,语气不由放松许多:“是是是,三殿下龙章凤姿,自不是柳七所能比拟。”
君凌逸似是猜到她的回答,对于这近乎敷衍的话只是一笑置之,倒是若冰耐不住,抬眼多看了他两眼。注意到她的目光,君凌逸收回投注在外的视线:“我刚才在想,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若冰笑:“那么,爷有答案了吗?”
君凌逸摇头:“我想你告诉我。”
若冰作势头痛:“爷可给我出了个难题。不过,也不是不能回答。——女人。我是一个女人,而且,是爷的女人。”
君凌逸一愣,继而拊掌:“有意思。不过,我知道这不是你的初衷,包括前者。但——我要你一句真话。当然,你有选择的权力。”
无甚起伏的语调,却意外温柔。
此时雨已渐歇,阳光透过翠薇铺展在他肩头,透出明亮而和暖的色调。他的脸隐在暗处,手中转着一只景泰蓝酒杯,翠色扳指绽出圆润隽永的辉光。他似乎没有笑,但嘴角却是弯的,弯成极小、极小的弧度。
——她被诱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