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的话还没出口,李磊就一把把我的嘴捂住了。当我明白了她的用意之后,竟吓出了一身冷汗。想到高洪亮很可能就藏在某个地方,通过监视器偷听我们的谈话,心里就不住地骂自己糊涂。
李磊见我有些沮丧,就安慰我说:“你别这样,我藏的东西没那么容易被别人找到。”
我们谁都不说话了,只是抱在一起,相互听着对方的心跳。
一会儿,李磊对我说:“哥,云云在这儿真可怜,我们去看看她好吗?”
我明白了她的意思,就说:“好吧,如果不是她,我也许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我把云云得了绝症的事告诉了李磊,她没等听完就坐不住了,说,“快走,我们去看她。”
这时候我们俩才意识到我们可能出不去,云云在临走时把门关死了。我问李磊:“你知道怎么开门吗?”
李磊说:“不知道,云云每次开门都用一个遥控器,我们没有遥控器肯定开不开。”没有别的办法,我们俩就在房间里大声地喊起来:
“云云,云云开门呀,快开门啊!云云!”
尽管喊声如雷,可就是没有人回答。我还用手拍墙,用脚踹墙,用身体撞墙,一直折腾了好长时间,有一个多小时,仍然没有人过来给我们开门。我已经确信云云把我带到这儿来肯定又是个圈套,目的是让我和李磊在谈话时暴露出藏脂砚的地点。我简直就是一个笨蛋,居然还把她当成恩人,我是怎么了?为什么总是上云云的当?这时候高洪亮和云云一定是一起去了张家湾。他们如果得手,下一步自然是杀人灭口,我和李磊还能活命吗?
李磊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我们都不说话了,坐在那儿对望着,事实上我们也无事可做,只能默默地等待厄运的降临。
又过了一个小时,房间里突然出现了一种奇怪的呼呼声。
“呼——呼——呼——”先是很小,渐渐地又大起来,就像一头受了伤的野兽在喘息。李磊吓坏了,将身子畏缩在我怀里。
我说:“别怕,有我呢。”就强装镇定一手护着李磊,一手握拳,准备应付突如其来的袭击。
就在这时,我们曾经千呼万唤的那面墙终于打开了,外面灯火通明,却没有一点动静,仿佛这门是鬼开的。李磊在我的怀里抖作一团,我就鼓起勇气,冲着外面喊道:“哎,有人吗?”
没有任何回应,这让人更加害怕。我用身子护住李磊,小心翼翼地往外走。当我走到屋子的正中央时,李磊突然尖叫一声抱住我。我转身把她挡在身后,这才发现,有一个人一动不动地倒在床上,头和一只手臂垂到床下来,蓬乱的黑发摊在地上,看上去很像是一个在地狱里受罪的冤鬼。
一切都明白了。云云发病了,在忍痛给我们开了门之后就昏死过去了。
我们俩把她扶上床。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苏醒过来。
“云云,你怎么样?”我焦急地问。
云云挣扎着爬起来,艰难地断断续续地说:“他——他要回来了,你们必须——离开这儿。”
我说:“你病成这样叫我们怎么离开?你告诉我,到底哪儿疼?”
云云显然是疼得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
我说:“你不能这么干挺着呀,有药没有?”
云云好像疼得更厉害了,把头顶在墙上,使劲地扭动脖子,好不容易才吐出一句话来:
“没用的——药——不管用——”
李磊急得直哭:
“云云姐,你这是怎么了?你快说呀,你是不是头疼?”
云云只是不住地把头往墙上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知道她是头疼,这是脑肿瘤的主要症状之一,疼起来会要命的,可是我不知道怎样才能帮她减轻痛苦,心里很无奈。李磊却比我有办法,她两手捧住云云的头,用大拇指找准穴位,用力地按摩起来。
过了一会儿,云云好像平静了一点儿,嘴里说:“谢谢你。”
李磊和我都松了一口气。
云云抓住李磊正在为她按摩的手,像宝贝似的捧着。她低着头,不敢看李磊的眼睛,用虚弱得几乎是听不出来的声音说:“李磊,对不起。有件事我一直想要告诉你,我……我曾经想破坏你们。”
我立刻明白了她要说什么,就说:“云云,别说了,磊磊已经原谅我们了。”
李磊也说:“云姐,我知道的,你别担心了。”
云云好像被李磊的话感动了,她们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要不是那阵又阴又冷的风,我们还不知道已经出事了。直到感觉身上有些凉,我才发现事情有了变化。通往收藏室的那面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洞开,阴影里站着一个人,他的脸上蒙着黑布,手插在兜里,我一眼就认出了那两只躲在幽黑眼眶里的深不可测的眼睛,他是高洪亮。
他显然是正在饶有兴味地欣赏着眼前这场难得一见的好戏。看我抬起头来,他竟然抽出手来冲我鼓掌。突如其来的掌声惊动了云云和李磊,她们俩同时转过头来。李磊理直气壮地把目光投向高洪亮的脸,云云却卑微地低下头,极其恭顺地说了声:“主人,你回来了。”
“精彩,太精彩了,简直就是绝妙的激情三人秀。为什么不继续呀?我还没有看够呢。”
高洪亮一边说话,一边摘下脸上的黑布,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还是那张看似儒雅的脸,两只眼里却露出凶光。他身后的收藏室里有一个黑黑的洞口,阴风就是从那里刮过来的。
“袭人,你过来。”
他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云云竟如着了魔法似的,马上低着头向他走去。
“你知道你犯错了吗?”
“知道。”
“知道该怎样罚你吗?”
“知道。”
“知道就好,你还等什么?还不快去!”
云云快步离开了,不一会儿双手捧着一根长长的皮鞭过来,单腿跪着献给高洪亮,又脱去上身的衣服,露出雪白的脊背,背对着高洪亮跪在那里。
“主人,请惩罚我。”
啪的一声脆响,云云尖叫一声,一道血从她的背上淌了下来。
那声鞭响和云云的尖叫,开始我并没当真。因为我不信高洪亮会真的打云云,充其量是在模仿虐恋电影中的虚假表演。当血流下来的时候我才省悟过来,这是真打!这兔崽子怎么这么狠!就在他再次抡起皮鞭的时候,我大喝了一声:“住手!”
高洪亮并没有住手,啪的一声,云云的背上又出现了一条血痕。
云云这次没有叫,只是闷闷地哼了一声。这一声更让人心痛,我再也忍不住了,冲过去要夺高洪亮手里的鞭子,还没碰到他的手,自己却无缘无故地飞了起来,又重重地撞在墙上。我气极了,继续往上冲,我倒要看看他是怎样把我打倒的,只要不死,我就不许他这样折磨云云。
当我离他只有一米远的时候,我看见他手里多了一把手枪。那黑黝黝的枪口我是熟悉的,它让我永远记住了那次耻辱的经历。可这次不同了,那枪口不但没有吓住我,反倒更激起了我的愤怒。我就像黄继光堵枪眼似的,直朝那枪口扑过去。
“啪——”这一次不是鞭声,而是枪声。
我好像是被什么人猛推了一下,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一股鲜血从大腿上喷泉似的涌出来。
“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