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索性硬拉着她走出医院。刚一出门,就有一群跑黑车的司机围过来,问我要不要车。我说要后,其中一个很机灵的小伙子就抢先拉住我的胳膊,一直把我们俩带到他的车跟前。
车开动的时候我回头望了一眼,看见冯奇和阿珠先后走出楼门。
她们好像是单独行动,互相有意在躲避着对方。冯奇在门口向一个司机打听着什么,阿珠则躲在另一个地方监视着冯奇的行动。
李磊也回过头来,问我:“看什么呢?”
我怕李磊看到有人追上来心里害怕,就一把将她搂过来,说:“没看什么。”这一搂不要紧,我发现她的背上缺了一样东西。
我问李磊:“你的背包呢?”
李磊也慌了:“不知道呀!”
“出门的时候你不是背着的吗?”
“当时只顾着云云了,我也忘记背没背了,肯定是没背。”
我傻眼了,赶紧强迫自己静下来,以便仔细回想从早晨准备出逃到现在的每一个细节。我记得清清楚楚,李磊站在椅子上准备跳窗的时候背包是在她背上的,然后就听到了敲门声。她从椅子上下来,后来我去开门,李磊帮我把云云抱进屋里,再后来是李磊打电话叫车,最后是我们俩把云云扶进车里……我问李磊:
“你记不记得你曾经取下过背包?”
李磊说:“想起来了,我从椅子上下来,害怕被她们看出我们要出门,就把背包取下来放在床上了。”
我的心瞬间凉透了,脂砚必丢无疑了。把背包放在房间里,和把一块肥肉丢在狼群里没什么区别。本来我和李磊可以直接离开这里去我的住处,这样一来,就必须先回山庄了。要是老天怜悯我们,脂砚也许还有救。
我跟司机说我们有东西忘在植物园了,希望他快点开。司机说没问题,十分钟之内准到。我心里担忧不已,回头望了一眼,竟看见后面的一辆出租车里坐着云云。果然不出我所料,她居然……我预感到事情不妙,就小声吩咐司机加快速度,想法把后面的车甩掉。司机一听说有人跟踪,马上来了精神,说了声“坐好”,就使劲一踩油门,车就像箭一样飞了出去。那辆跟在后面的车看我们加速,也提高了速度紧追不舍。我问司机能甩掉吗?他说没问题。说着就向右拐进了一条小路,又从小路的另一边冲出去上了一条大路。那辆车还是紧紧跟在后面。司机看我着急,就安慰我说:“放心,五分钟之内要是甩不掉,我就再也不开车了。”说也奇怪,还不到两分钟,前面出现了一个十字路口,我们的车刚刚过去,红灯就亮了,正好把那辆车挡在后面,我回头看见那辆车的司机很无奈地向云云摇了摇头。
李磊好像起了疑心,问我怎么了?我说心里着急,让司机快点开。
出租车从植物园的后门进去,一直开到6号院门口。我老早就把钥匙掏了出来,还没等车停稳就打开车门往下跳。三步并作两步到了房间门口,却怎么也捅不进钥匙去。李磊从我手里抢过去,开门一看,完了,房间里的东西全被翻过了,显然早有人光顾过这里。李磊的背包倒是还放在床上,我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态度,让李磊快去看看她包里的东西少没少。李磊却不谎不忙,走过去打开背包,把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地翻出来。我的心随着她手的动作上蹿下跳着,盼着她能拿出那个小小的红盒子,可直到她把包里的东西全都放到床上,那个红盒子也没有出现。她又用手拎起背包口朝下抖了一阵,最后说:“什么也没少,东西全在。”
我就有些奇怪了,明明是脂砚不见了,她却说什么东西都不少,难道……看来这鬼丫头并不像我平时想得那样单纯,心里一定装了很多秘密。一种难以遏制的好奇心瞬间控制了我,我想弄清真相,不能这么稀里糊涂地跟着这丫头到处跑,我要逼着她说出她心里的秘密。
于是我冷眼看着她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着,你可千万别大意。”
果然,她不敢和我对视,把目光转向一边,向我解释她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不怕贼惦着,但说得明显没有底气。
我说:“不对吧?”
她说:“怎么不对?”
我说:“你心里明白,还要我明说吗?”
她的脸一下就沉下来,阴得像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天空。她把头转到一边,背对着我,用一种极低的声音说:“你翻过我的包?”
气氛立刻紧张起来,在短短的几秒钟的沉默里,我已经感觉到她开始怀疑我了。我想我惟一的选择就是把事情捅破。我说:“是的,我翻过你的包。”
“为什么?”
“因为好奇。”
“你看到了什么?”
“一个小盒子。”
“你打开了?”
“打开了。”
“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我知道,那就是著名的脂砚。”
我承认,我又一次对她撒了谎,要想让李磊说实话,我只能如此说。我的话果然起了作用。李磊猛地转过身来,两道匕首一样的目光直逼着我:
“你为什么不把它拿走?那可是价值连城的东西!”
为了证明心里没鬼,我费了好大劲儿才没让自己的目光躲避掉。
我说:“我为什么要拿走它,你以为我是贼吗?不,我不是,我是为了你才待在这儿的,我对别的东西没兴趣。”
我看到她美丽的眸子动了一下,目光开始变得柔和,我继续说:“你明知道有好多人都在打这砚台的主意,你却背着它到处乱转,你知道这有多危险?你知道吗?我每时每刻都在为你担心,可你却一次又一次地伤害我。我若真是贼,早就把那东西偷走了,还能等到今天!”
我越说越来劲儿,越说越动情,连我自己都被打动了。我看见李磊的眼睛里开始潮湿,泪光一闪一闪的,最后她实在忍不住,竟一下扑到我怀里大哭起来:
“对不起,我太害怕了,我谁也不敢相信,他们都在算计我,每个人都想从我这儿偷走它。我不敢告诉你,对不起,请你原谅我……”接下来又是呜呜地哭。
哭了一会儿,她好像下了什么决心,给自己擦去眼泪,说:“我想求你一件事,你能把我藏起来吗?让他们找不到我,越快越好。”
李磊的想法正合我意,她不能再这样到处跑了,她应该有一个属于她自己的落脚点,否则那些对脂砚感兴趣的人,还会不断找她的麻烦,我必须带她到一个谁都找不着的地方躲起来。
我让李磊快准备,李磊说东西早就收拾好了,没什么可准备的,现在就可以走。我突然想到还有一件事没办,就以退房为名,一个人出了房间,走到李磊看不见的地方,从上衣口袋里拿出阿珠给我的钱和假脂砚,用纸包好,到了总服务台办好退房手续,又委托他们把这个纸包交给阿珠,就回房间带上李磊,急匆匆地出了山庄的大门。
我们俩一路向南,走出植物园时四处看了一下,没发现有可疑的人,便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坐上去,也不说去哪儿,只告诉司机一直往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