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这时陈旭在《座驾》杂志上看到几个摄影工作室和模特经纪公司的名字,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在网上找到了这家公司。一联系,价格也不是太高。于是只身到北京去拍2004年第一期的封面了。
这次拍摄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选择的地点是诺基亚总部的办公楼,拍出来一看,大家都觉得很漂亮,2004年第一期上直接就使用了。
从那以后,陈旭每月往北京跑,几个月后干脆就在北京长住了,厂商和读者对新封面的认同度都非常高,发行量开始往上冲,书商都很兴奋地告诉发行部,杂志好卖多了。
对那段时间的放弃,范再生感到很惋惜,他常常说,如果早一点走出去,效果可能还要好很多。这其实就是一个消费观念的问题,虽然在北京上海拍摄花费很大,但是随着大家的认可,发行和广告的增长,费用也是可以承受的。有一次,为了拍一组沙滩上的图片,公司在北京租了一辆车,带上摄影师和模特一起到北戴河的海滨去拍摄。这一期杂志读者反映非常好,编辑们都觉得值。
在包装上,《新潮电子》尽管用力颇多,但和北京上海的媒体比,在条件上仍然占不了优势。因此范再生一再向编辑们强调,视觉效果仅仅是一方面,要走时尚化的道路,每一个环节都要往这方面去做。
为此编辑部把美编从制作部独立出来,专门增加了一个版式评刊会,与选题会和内容评刊会分开。同美编的交流中,范再生提出,时尚是一种表现形式,《新潮电子》强调的是新的生活方式,在表达方式上融入一些更亲切的生活元素,力求把实际上的这种应用场景和要表达的主题结合起来,不能只是好看,这种好看是短暂的,好看了还得有用。要通过图片让读者阅读到编辑所要表达的主题,这就需要通过图片的各个细节表达出来。一些细小的元素,包括色彩、色块、线条都可能成为时尚的一部分。不同的色彩代表什么含义,表达什么样的心情,不同的形状表达出哪些不同的东西,都需要美编去研究。
其他杂志的编辑也经常感到奇怪,为什么同样的摄影师、模特儿、造型,拍出来效果就是不一样,总感觉《新潮电子》的要好一些。到底好在哪里,说不出来。
有人问过《新潮电子》的编辑,时尚是什么?每个人的回答都不一样。陈旭认为,流行的东西与产品和生活结合起来就是时尚,如果一味追求《T3》和《STAFF》那种风格,读者也会难以接受。而且,《新潮电子》归根到底还是一本技术杂志,时尚要为技术服务。就像编辑徐林说的,“时尚只是一种感觉”。《新潮电子》对时尚的追逐,走过了一段曲折而艰辛的道路。但即使是现在,谁也不愿意说真正触摸到了时尚的灵魂,因为对他们来说,时尚就是不断地变化和创新的动力。
领先一步
车东林说:“媒体不能做第二,否则你要追第一相当困难。”他亲眼看到那些追赶自己的对手一个个陷入困境,因此深有感触。他有一条座右铭:“想到了就去做,做错了就改。”他不赞成对一个决策进行反复的论证思考,而要尽快地去做,做错了在实践中再调整,这样才能抓住市场先机。
和《微型计算机》不同,《新潮电子》的编辑面对的是一个全新的领域,很多人对产品的了解只有手机和数码相机。陈旭做的第一篇文章就闹了个笑话:把掌上电脑PALM拼成了PLAM,居然三审三校都没有看出来。而徐林来应聘前,甚至连数码相机都没有摸过。
在这样的情况下,要保持领先一步的优势,只有靠勤奋。
有一次临近年终,谢东赶一份总结报告,直到凌晨4点多。完成后他准备下楼回家,走到八楼的时候,看到《新潮电子》编辑部还是灯火通明,他知道大家又在加班,平时遇到这种情况,他一般都过去和大家打个招呼,聊几句。
他走进中间的一个办公室,里面有两个不认识的女孩儿——当时《新潮电子》刚刚改半月刊,新进了一批编辑。她们没见过谢东,看到一位陌生人这么晚了还走进来,很奇怪,十分警惕地问:“你找谁?”谢东赶紧说谁也不找,径直下楼了。
像这样的加班在远望是常事,有一次不知是什么原因,发片很顺利,首次没加通宵,编辑部还集体拉出去庆祝了一番,但那以后再也没有这样的好运气。
《新潮电子》100期特刊的时候,页码由176页增加到256页,蒲鹏和编辑们通宵加班,周一上午来到公司,除了周三回去洗了个澡,一周内就再没回过家,熬了四个通宵。
在大家的努力下,《新潮电子》的文章开始影响市场,创刊的时候,有个栏目专门教读者辨别产品真假,很受欢迎。2001年第五期做的耳塞,第八期做的手机,又重现了当年拿着《微型计算机》去购机的场景,很多读者拿着杂志到市场上去对比,买这两样东西。
杂志曾经做过一次数码创业的专题,反响非常好。
特别是其中介绍的数码冲印,当时还是一个新兴的事业。问的人特别多,北京深圳等几个办事处跟编辑部说,很多人来问一些细节问题,编辑部一个星期之内也接到了四五百个电话。
经销商通过读者知道了这本杂志,厂商因为经销商的影响也认识了这本杂志。
徐林写过一份手机的单品评测报告,是一款知名厂商的CDMA机器,这是那家厂商专门为联通公司的CDMA网络开发的一款产品,但文章对它评价不高。据说,杂志出来以后,联通的技术人员拿着评测结果直接去找了这家厂商:看看你给我们提供的什么产品?
要他们给一个说法。
本着远望公司一贯的风格,《新潮电子》仍然是以内容为主导,把读者的规模做到一定的程度,形成一个具有商业价值的平台。前几年公司明确告诉编辑部,你们不要去考虑广告,全部精力一定要放在内容生产上面。
早期也有少部分编辑显得比较浮躁:办了一年,还没有广告,想尽快去拉点广告,甚至不惜牺牲杂志的公信力去迎合厂商,在这种情绪影响下,内部形成了不统一的看法。公司及时做了纠正,告诉他们,一个杂志首先要有一个有价值和上规模的读者群,这就必须依靠内容,远望公司一直是通过这个模式走过来的,不是靠作秀和铺天盖地的市场推广。
只有真正为读者写的文章,才能对厂商有影响力。
杂志社有一次作了一个MP3播放器的横向评测,其中有一款产品,当时在市场上卖得很好,但评测结果发现,它的产品左右声道竟然是反的,音质也不是很优秀,结果得分比较低,排名靠后。厂方知道后专程派了一个人到杂志社来了解情况。在编辑们向他演示评测过程之后,厂方代表表示信服。一个月之后,这家厂商所有的产品都进行了改进。
在这样的思路下,《新潮电子》的广告开始启动,2003年达到了一定规模,2004年进入了快速发展期。
大家信心也很足,深圳办事处主任张晓鹏预计《新潮电子》的业绩还会有一些突破。比如MP3市场,现在主要的客户是中小型厂商,但经过几轮洗牌,越来越多的大厂商进入了这个领域,这些大厂商进入得晚一些,他们的MP3研发基本上和《新潮电子》改版在同一时期,宣传会有一定滞后性,但等到大规模投入时,《新潮电子》在这一块的领先作用就会凸显出来。
专业媒体聚集了一帮对市场、技术、消费有一定理解力的人群,而这个人群具有传导性。他会把他所知道的与人分享,起口碑作用,这正是厂商所看重的,他们希望通过专业媒体在技术层面上去引导消费,《新潮电子》的读者正是这样一个示范人群、顾问人群,这群人对厂商不可或缺。
但公司清醒地认识到,《新潮电子》作为一个数码类的杂志,广告商在选择投放上,和《微型计算机》有很大差别,可替代性比较强。数码类的产品是一个大众化的产品,不需要教育培训就能使用,在广告投放和媒介的选择上,厂商更追求大覆盖面,比如大众媒体和电视,专业媒体不是主流投放媒体。张仪平说,相对于大众媒体而言,《新潮电子》只是第二集团。但它在专业媒体中,一定要做到第一。
杂志在成长,编辑们也在成长。曾经对数码一窍不通的徐林现在已经是公司的“选购顾问”,同事们买个MP3,或者数码相机都要来咨询他的意见。
编辑们都认为范再生对他们的帮助很大,他们感觉他对整个行业的认识站得高,他对整个行业的动态现状、未来的发展都有自己的见解。他们也喜欢他的管理方式,在他面前,愿意把事情做好,不会去做出格的事情。
望坤刚到《新潮电子》没多久,就因为缺乏计划性被范再生骂了一顿。范再生留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好脾气,温和而忠厚。据说这也是他唯一的一次骂望坤。
当时他们做一本增刊,因为是新编辑,负责的内容也不多,他把稿子约出去以后,就以为高枕无忧了。
对这些内容怎么安排,作者能否按时到稿,完全没有概念,范再生组织大家开会统计稿件的准备情况时,他支吾着说不出话。范再生火了,走到他的座位上拍着桌子大声吼了起来。
望坤说,从那以后,他开始在时间方面对自己要求得非常严厉,对自己的工作,每一周,每一个半年都有一个具体的安排。“这样起码就不会挨骂了吧。”
那以后,他慢慢开始负责比较大的专题。在编辑部,如果让你负责专题,说明领导是相当信任你的,这是一个传统。
他对那段时间的拍摄印象特别深,感觉就是一个字:累。因为按照要求,报道和拍摄产品,应该尽量创造一种应用场景,而不单纯是介绍产品的性能。而责任编辑就得像一个导演,每次要带队出去拍摄。但望坤自己觉得最初的几期拍摄都比较失败,在于自己缺乏经验,对拍摄的东西一知半解,而且事先对拍摄环境没有做深入的了解,导致到了拍摄现场以后才发现准备不足。他说,如果能把自己现在的思路拿到那时去做,就可以拉下竞争对手很大一截了。
范再生自己的感触也很深,对他来说,这个平台让他有机会施展自己的更多想法。“以前曾经在一家国企工作,也很努力,呆了6年多的时间,虽说也有收获,但相比现在来看,是很小的收获,以前觉得很了不起的一点进步,现在觉得真的没什么。”
“这几年对我的三十几年来说,是最有用的几年。”
《文摘》“危机”
新的《计算机应用文摘》诞生在争论之中。
《计算机应用文摘》在改版前发行量只有7000册,但在学术刊物中已经是非常可观了。随着远望的发展,1998年,情报所把它交给了远望。
在这本杂志工作了7年的王莲也一同调到了远望,她参与了最初的市场调查和研究。她记得,对于《计算机应用文摘》的办刊方向,大家进行了好几次激烈的讨论。
有人提出,《计算机应用文摘》应该办成一本“媒体中的媒体”。它可以摘录IT媒体中最精华的文章,同时扮演一个评判者的角色,对这些媒体进行评论打分,指点文字,激情飞扬。
也有人提出,还是实用性的把握更大一些,可以做一本电脑应用技巧为主的杂志。
当时《新周刊》创办不久,它做的一系列策划和年终大盘点很受大家的喜欢,因此有人说,可以学习《新周刊》,做一本业界的盘点杂志。
由于定位反复修改,编辑们的稿件也一再被废弃重做,从6月份开始,3个月过后,才最终定下了以“计算机应用”为切入点,做一本综合性的杂志,内容分为四大版块:新闻、硬件、软件、网络。虽然是文摘,公司一开始就要求基本素材摘自其他媒体,但要把自己的编辑思想融入进去,要重新进行组合和改写。因此大家也做得很辛苦,第一期和第二期试刊,刚刚进公司的秦挺楠接了50多个页码的任务,由于休息太少,两期试刊完成以后就住院了。
由于老刊要到年底才正式停刊,王莲必须要完成两边的工作。她的时间安排是两本杂志各做半天。原来做文摘的时候,主要工作是翻译英文文章,并不需要实际操作电脑,所以她基本上不会用电脑,连鼠标是什么样子都没有见过。来远望以后,开始认识电脑配件,学上网。编辑部的电脑也不多,只有两台,大家轮流上。王莲家离单位很近,就主动把白天的时间让出来,晚饭后自己再跑到办公室上网查资料。
当时有名的电脑媒体屈指可数,而且做文摘在时效性方面会差很多,做了一期以后,大家觉得这条路很难走通,于是慢慢增加了原创内容。
《计算机应用文摘》的第一篇原创稿件是《学生哥购机大参考》,这篇文章写得非常扎实,从学生的应用需求出发,分析了各种主流配件的优劣,并提供了多种搭配组合方案。文章的作者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评测人员,自己亲手试用过文章中提及的所有配件。
文章出来后很受欢迎,原创内容也越来越多,做到后来,很多读者已经忘了这还是一本文摘杂志,偶尔摘了几篇,还有读者来信指责说,某篇文章是一稿多投,某篇文章又是抄袭某报?
2001年开始,《计算机应用文摘》基本上就停止摘文章了,只有网络文化方面的会摘一些帖子,以前比较偏爱的港台杂志,因为内容定位差异比较大,也放弃了。
《计算机应用文摘》的调整花了一年多时间,但在调整过程中杂志销量一直在上升,半年之内就上到6万册左右,最快的时候甚至超过了《微型计算机》。
那是一段令人难忘的时光,有遗憾,有骄傲,有熊熊燃烧的青春与激情,有一起成长的苦与乐。
编辑程磊清楚地记得他接手第一个硬件评测那天的情景:
“踏着渐浓的夜色和点点星光,我跟着“精力旺盛”
(系一编辑的网名——编者注)东拐西拐,第一次来到他的家——一栋颇为老旧的居民楼。进门的过道很窄,几乎仅容一个人通过,昏黄的白炽灯光让整间屋子充满破败的味道。客厅有只白色瘦弱的小猫用畏惧的目光警戒着我这张陌生面孔,套间当中摆了一张双人床,上面堆满了主板、显卡、声卡、音箱和其他一些电脑机箱里才有的东西,床边有一张电脑桌。他说,这是我的测试平台,累了可以一躺就睡。当时办公室人满为患,找不到地方放测试平台,因此几乎所有的评测都是带设备回家来完成的,买来装主板的背包都被锋利的PCB板边角戳坏了几个。硬盘测试是个耗时的工作,那一夜我们睡得很晚,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我久久不能成眠?”
那以后,他回家也东拼西凑搭建了一个测试平台,也把自己的电脑桌拉到床边,跑测试的时候就调好闹钟小憩一下,就这样度过了好多个不眠之夜。
之后,杂志一直在稳定中发展,和《微型计算机》、《新潮电子》一起成为公司的三驾马车。“远望三刊”的称呼逐渐为大家接受并经常使用。
2002年年初,突然有销售商反应:新年第一期杂志不好卖,第二期准备减少要货数量。
读者的反应也很强烈。最多的意见来自于这期的一个20页的主板横向评测文章。
有位读者写来了一封充满惊叹号的邮件:“应用应用!这么长篇幅的硬件评测无用,要看硬件不如看《微机》!封面,花哨!硬件的东西太多!手把手叫你安装刻录机、DVD就不用教了,安装这个有什么技巧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