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国文字,与春秋不同,然无特异之名,今亦不可知(《凡将》、《训纂》或有七国时字)。文字异形,淆惑自生。秦既并天下,同文之举,自不容缓。李斯等所作《仓颉篇》,今所谓小篆也。小篆之前,秦所用皆大篆。秦本周地,史籀造大篆,不行于关东,而行于关内,秦器盄和钟,文字方正,略同大篆,可证也。其后秦尊视大篆,依倚以成小篆,所谓省改者,以大篆太繁,故略有省改耳。秦以法治,事须明白,古文易乱,不得不废。废古文,以其背法治;焚诗书,以其易立异,意正同也。然仍有用古文者,秦碑“及”作,二十六年,“二十”作廿,皆古文也。峄山碑, 从十不从 。十, 古文也。可知秦亦有时用古文,盖碑版美观,用意不同耳。
自尔秦书有八体,一曰大篆,二曰小篆,三曰刻符,四曰虫书,五曰摹印,六曰署书,七曰殳书,八曰隶书。
张怀瑾《书断》引《吕氏春秋》“仓颉作大篆”,今《吕氏春秋》无此语,或古文亦称大篆,事未可知。刻符文字,今于汉铜虎符见之,字体并无稍异。虫书即所谓鸟篆。摹印者,刻玺之文,宋人摹秦玺文,见薛尚功《钟鼎款识》,字体甚奇,书于旗帜者亦然,盖摹印与虫书互相混用也。署书所以题榜,殳书所以书觚,汉瓦当文,随圆势而结体,亦其意也。刻符、殳书,字体不变,虫书、摹印,加以花纹,为之不易,故别立门目耳。秦隶今难见,即西汉人隶书亦难见,汉碑八分有波磔,东汉初年石刻,笔势似篆,全无波磔,与夫秦权、秦量所刻,笔势似篆而笔画减省者,殆皆所谓秦隶矣。
汉兴有草书。
草书之原甚早,不始于汉。《论语?宪问》“裨谌草创之”。《史记?屈原列传》“屈平属草藁未定”。疑古人已有,唯不立专名耳。二十并作廿,笔画连缀。旅古文本作,而又变作,亦取其本不连者而连之,是皆草书之滥觞也。
《尉律》:学僮十七已上,始试,讽籀书九千字,乃得为吏。又以八体试之,郡移大史并课,冣者以为尚书史,书或不正,辄举劾之。今虽有《尉律》,不课,小学不修,莫达其说久矣。
《尉律》者,廷尉所守之法律也。讽籀书九千字,孙渊如谓籀书有九千字,许书九千字皆籀文,然《仓颉篇》小篆仅三千字,焉得籀文有九千字哉?段氏训籀为读,义亦未谛。《说文》:“讽,诵也。”讽籀书九千字者,取九千字之成文,以籀文书之,令受试学童,读而诵之耳。《尉律》虽定于萧何,本多捃摭秦法。秦作小篆以前,籀文盛行,及后焚书,而官书固在,故令学童诵之以观其习识籀文与否。逮及汉初,去秦未远,故犹以此为考试之标准也。《汉书?艺文志》但言讽书而无籀字,盖时至汉季已渐变旧制矣。
孝宣皇帝时,召通《仓颉》读者,张敞从受之。凉州刺史杜业,沛人爰礼,讲学大夫秦近,亦能言之。孝平皇帝时,征礼等百余人,令说文字未央廷中,以礼为小学元士。黄门侍郎扬雄,采以作《训纂篇》,凡《仓颉》已下十四篇,凡五千三百四十字。群书所载,略存之矣。及亡新居摄,使大司空甄丰等校文书之部,自以为应制作,颇改定古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