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有好几十个面积不超过一平米的铁箱如整齐的队伍并排屹立着。
我与二郎一人一单间便被暴力“安置”在这铁箱之内，铁箱很矮，矮得只能我们在里面蹲着。
每一间条件“卓越”的单间都都配有一道明亮的窗，一道光线如同深夜的明月照亮了这里面的黑暗，时不时有眼神焦急略显疲惫的眼睛透过光亮往箱内观望。
这是铁箱的设计，以便前来认领的人能透过此窗辨认。
而，在我看来，这便是赤裸裸的侮辱，噼里啪啦箱外急促的脚步声，时不时晃动的人影，以及那若隐若现的光芒，似乎都在嘲笑我的第一次。
后来，我才从经验丰富的二郎口中得之，龙城闹事的人太多，以至于派出所的等候室根本不够用，便增加了这么些铁皮房，常住的人，如同二郎，便会将派出所戏称为酒店，铁皮箱为雅间。
“灰，你别急，他们最多扣押我们四十八个小时，就得送我们出去，等下你一句话都不要说，什么事有郎哥在”
二郎便在我旁边的“雅间”细声说话都能传过来，可以想象，铁皮房的隔音。
“这都叫什么事啊，不就打了一架”
虽说有二郎的安慰，可我还是觉得心里慌，蜷缩在“雅间”角落，豆大的汗珠很快将我湿透，原本T恤上的呕吐物，血水，药水，都感觉在此刻洗净。
背后一阵阵生疼，不得不感慨一句，这“雅间”待遇真好，还配套“桑拿”
“轰隆”
一声巨响，我感觉耳膜都要被震破，头晕目眩的我看到了一双铮亮，铮亮的大头皮鞋一脚将“雅间”门踢开。
处身在里面的我如同置身于一个巨大的铜锣中。
“拿去，给你亲朋好友打电话，两人一共五千保释金”
毫不客气的一句，斜叼着香烟吧唧吧唧的人民公仆不可一世斜着眼吞云吐雾将没收我的手机丢给了我。
“什么，你也得告诉我们犯了什么事，再叫我们打电话吧，你???”
耳旁传来同样待遇的二郎的咆哮，但是话还未说完，便听到“吧唧”一声巨响，生生打断了二郎的话，显然，二郎挨了不轻的一巴掌。
“打架斗殴就算了，还打群架，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五千算轻的，真要我们请你们喝茶，那就不止这么简单了”
从斜光中，我看到了肥头大脸上的怒目圆瞪。
“好，我们要喝茶，群架？亏你们说得出口，就我和我兄弟两人两人没事和花花草草干一架？抓我们两个病患就说我们打群架？”
二郎声音很大，好似故意说给在场的人，尤其是交保释金的众人。
“好，好，好，兄弟武威”
不一会，几十个“雅间”不断有拍打铁墙壁加上咆哮震耳欲聋，仿佛要将天花板掀开。
“沈彬，你个老油条子，今天谁也救不了你，谁来也没用，带走，去审讯室喝茶”
气急败坏的肥头大脸招呼手下将我们带走审讯室。
“兄弟，我们自己走”
连被公仆都称为老油条了，二郎的话显然是在告诫我，率先大摇大摆的朝着审讯室而去。
后来，从他口中我才得之他的意思，去审讯室五十米短短的途中，如果不自己走，那么押解你的人，便会让你走人生最痛苦的五十米。
审讯室三个发光的大字犹如地狱判官庄严，却又有股阴气掺杂其中。
“砰”
的一声，大门闭合，四五个警察叔叔将我们围住，我缩了缩身子站在了二郎身后，听人说过，在这里，你就算再能打，也不能还手，他们有千万种方法令你妥协，外加子虚乌有的罪名。
“抽吧，这是你们在这么清洁的空气中抽的最后一根烟“
肥头大脸此刻显得很是客气，将软中华烟盒丢给二郎，在他脸上，我看到了暴风雨前奏的平静。
二郎笑呵呵的抽出两支，一支递给了我，示意我无须担心，我看到了他嘴角溢出的鲜红色血迹，显然，刚刚的一巴掌显然不轻。
战战兢兢的接过二郎手中的香烟，尽量压低自己狂躁的心跳，开玩笑，未知的平静才是最令人恐惧的，我的第一次受审，如同黄花闺女的第一次献身，能不紧张么。
“给我五分钟”
二郎很是平静，与公仆谈起了条件。
“彬彬，都是熟人了，你能不能长大点，一个群架为何只有你们两人？你找你大哥也没用，我们都知会过了，给你大哥面子，赔偿，医药费给免了，但我们也要给上头有个交代，今天你们打了你们惹不起的人，你知道么？”
肥头大脸坐在办公桌上，一张椅子怕是容不下他那么大的屁股，脸上笑得五官挤到一块，只看到颤抖的肥肉，居然跟二郎开起了玩笑。
“我想知道他是谁”
一连的几个反问二郎脸上有一丝阴云闪过，显然，也有些心惊，不是没钱，只是交得冤枉。
他的大哥我是见过的，金鹰十三将的扛旗老大，亦是龙城呼风唤雨的存在，连他也搞不定？
“嗷呜”
未等公仆们作答，我的手机不合时机的响起。我将一脸征求看向肥头大脸。
“接，接，张李是吧，青少年省级散打亚军，龙城杯越野大赛冠军，轰动龙城一时的时代逆行者乐队鼓手，哎呀，你头衔太多，我数不过来，你这种好青年怎么跟沈彬这渣渣为伍呢？接，接，别害怕，我们就聊聊天”
我不知道肥头大耳为何知道我们的这么详细，我想是这些老油条给予我们心理上的威压吧，示意我们如同笼中的鸟儿，掌握在他手中，注定掀不起什么风浪。
二郎也就笑笑，他的头衔比我还多，而且只大不小。
“喂，佳佳，你怎么还不睡？”
电话是林佳佳打来的。
“小李哥哥，怪蜀黍，现在都凌晨五点半了，我们都起床晨跑了，还睡，你是猪啊？你别说话，伦家太激动了，必须一次性说完，小李锅锅，你知道吗，你火了，我一大早看手机就看到你的英勇事迹，你去看龙城贴吧，点击过万了，贴名为“醉拳重现江湖，玻璃兄弟硬悍持刀扛把子”，小李哥哥，是视屏，别舍不得流量，一定要看，太帅了，沈彬哥哥也帅，我们好多姐妹都花痴了，很多男同胞都要拜你们为师，只不过，你们怎么可以是玻璃，难怪昨天沈彬哥哥，说多了都是泪~~”
林佳佳喋喋不休，我知道，是那些太妹惹祸了，但我现在哪还有时间解释，
“佳佳，你听我说，我现在在和叔叔们喝茶，没时间解释，有空在打给你”
不忍心打断那颗激动的心，但是，我看到了肥头大脸那双“你不是英雄，是狗熊”的眼神。
“大清早的喝什么茶啊？叔叔？什么，叔叔？”
电话那头尖叫起，我没心思欣赏那如同百灵鸟的清脆，挂断了手机。看了下时间，果真是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了。
还未等叔叔们的评论，门口响起了爽朗的笑声“哈哈，郭警官，我那弟弟们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
“哈哈，肖总，什么人物能让您百忙之中亲自跑一趟啊”
肥头大脸迎上去，样子要多贱有多贱。
在我惊大的眼神中，我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人，正是面包车司机“肖飞”，他怎么来了？而且是为我们而来？
震惊中我又得重新审视肖飞，二郎的眼神也是一丝不由的暴戾。
“肖总，这事不好办，让他们交钱，我们留个案底，人你带走，毕竟他们打得是我们老所长的侄子啊，他侄子现在还在医院躺着”
从被称为郭警官的话语中，我们知道了对方的背景。
“哈哈，谈钱伤感情，郭警官，我弟弟没受什么喝茶的特殊待遇吧？我就是来接他们喝早茶的”
肖飞笑嘻嘻的，话语很明显，确认我们没受暴力审讯，今天早上铁定带走我们，钱一分没有。
“肖总，这不是为难老弟么？他们在这可舒服呢，毕竟也是老鹰的弟弟”
郭警官居然主动给肖飞点起了烟，
老鹰，也是我之前说的金鹰十三将扛旗的，二郎所拜的大哥。
“如果，在加上我呢，小郭”
门口突然走进一位身着运动装的老者，浑厚的声音直撑肥头大脸为小郭，健壮的步伐虎虎生威，说明他宝刀未老。
肖飞瞪大眼看看我，在看看老者，二郎亦是不解，郭警官的手明显有些颤抖。
而这个陌生的老者为我们而来，而，一身的气质如同威压，令我不敢直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