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年后的夏至。
君竹一身白衣提着篮子高兴的到木槿花树下挖了个坑,埋上爹爹最爱的酒酿在铺上一层木槿花。
白嫩的小脸上沾了些泥渍,正抬手去擦时,街头突然一片嘈杂,有司仪声高起唱道:“云家有女,年十八,祭神……兴……”声音极为刺耳。
随后锣鼓鞭炮声响彻街头巷尾,君竹卸下外衫,爬上木槿树朝高墙外望去,远远就见一群带着狐狸面具的人抬着穿红衣的女子,往城外走去,看样子像是结亲的队伍。
轿上的女子凤冠霞披,穿着不凡,想来也是大家闺秀。君竹试着又往高处爬了点,想要看的更清楚些。
突然一阵疾风吹起女子纱帘,撵轿上的女子脸色惨白双眼无神,纵使是浓妆艳抹,看起来也像是已经死去的人。
而紧随撵轿后的近百人哭哭啼啼令君竹不得不惊讶,一群男女老少一步一叩拜跟随结亲队伍方向而去,身后磕了一地的鲜血,边磕边高声叫道:“神明之徳,佑吾九胥……”
这一路吵声哭声不断,街上的鼓乐喧嚣声又掩盖了人们的议论,君竹竖起耳朵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眼见着接亲队伍渐行渐远,整个南城长街却被鲜血染的殷红。
君竹正看的入神,奶娘突然带着几个丫鬟从殿外鱼贯而入,大吼一声:“君竹,怎么又爬树上去了,快下来。”
“我在看结亲的队伍呢。”
“今天怎么会有结亲队伍?”
君竹迅速爬下树拉着奶娘的衣袖不悦地瘪了瘪嘴:“真的是结亲呢,我看见了。他们还说什么神明什么佑吾九胥,奶娘,那是什么意思。
原本还在微笑的奶娘神色突变,肃然道:“莫要胡闹,快回房去。今儿个晚些我要同家主去城外祭祀,你记得好好在屋里待着不要出门。”
君竹默了默,才开口:“知道了。”
她一直记得她生来便背负不吉与煞星的骂名,即使今日是她生辰,也是她娘亲的忌日,但每年这个时候爹爹总还是要去城外祭河君得。
直到入夜后,世间万物一并沉寂时。
月下灯火通明,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些许小雨,君竹站在树下撑了一把油纸伞,任木槿花瓣落在纸伞上,将眼睛咪成月牙儿冲屋里叫道:“笙儿,好了没,爹爹他们已经走了。”
“好了小姐。”叫笙儿的丫头匆匆跑出来,手里拿着用上好的油纸糊成的供灯。
君竹接过供灯轻声道:“那快走吧,别被发现了。”说着拉着笙儿毫不费力的爬上墙头,从墙头一跃而下出了君府。
而南城的街上除了挂着象征喜庆的红灯笼以外,没有一个行人和开门的店铺,寂静的有些吓人。
笙儿紧跟着君竹身后不停的哆嗦:“小姐,这街上怎么都没人,怪渗人的”
君竹抬首认真道:“大家都去祭祀了,怎么会有人。”
“哦”笙儿听得似乎有理,僵硬的点了点头。
一路上空气中似漂浮着一股淡淡的香味,沁人心脾,微风夹着雨点肆无忌惮打击在伞上。
出了城不久,走在前方的笙儿突然指着前方不远处的灯火阑珊惊呼:“小姐,你快来,在那。”若不是今日偷偷跑出来,恐怕她还真未见过如此多人壮观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