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颜驸马!今天还买鱼么?”一个挑着担子的小贩跟紧她的脚步,颜淡回身笑道:“送两条去府上吧,我现在实在没空拿着了。”
那小贩高声应了一声,转身去了,颜淡迈着轻快的脚步向城门走去,今天爹爹就会到京,裴毓已经早早去城门口接着去了,她早上有个应酬实在推脱不掉,这便耽误了些功夫。
“颜驸马!”
“颜驸马!”
沿街不断有人和她打招呼,她一一点头,笑着回应,驸马——,她现在只是颜淡,即使冠着公冶的姓,也只是大兴国唯一的女驸马。
两年以前,公冶颜淡随着裴毓的落崖,跃身而下,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昏迷多日了 ,裴毓在落下去的时候挂在了山腰间的树上,身上多是擦伤,可她却是命在旦夕,肋骨双腿都已摔断,尽管她凭着求生的本能也试图抓住山腰间的树干,却是山崖太高,缓冲之后仍旧狠狠摔下山去,只吓得裴毓魂飞魄散。
幸好魏三协助姐姐公冶颜红,寻到下崖下,这才将早已昏迷不醒的她救了上来,那****睁开双眼,只见裴毓一脸胡茬,双眼红肿,他每日束得一丝不乱的头发只随意扎在脑后,前面几绺胡乱飘飞着,好似多日未梳洗一般,就像那时,她迷茫地睁开双眼,这个男人就在身边,可是她知道,这个男人不是她的爹爹,也不是她的哥哥,只是裴毓,是她的男人。
“裴毓……”
她身上多处骨折,不能动弹,他却似是不敢置信一般,盯着她睁开的双眼,使劲眨了眨眼睛,这才猛地扑过来圈住她的颈子,尽管他放低了力道,可颜淡仍是疼得闷哼一声,他连忙放开她,手足无措地看着她,眼中缓缓流下懊悔的泪水。
“颜淡,疼了么!”他抓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边:“你可算醒了,你怎么这么傻……怎么这么傻……”
说完像是想起来什么似地,又撇下她跑了出去,就听见他颤抖的声音在院中传来:“爹!爹!颜淡醒了!姐姐!颜淡醒了!”
不多时,裴毓和府中一干人等一起涌进屋内,颜淡好笑地看着亲人们笑了又哭了,她却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爹爹哭天抹泪的在床前骂她不孝,她对他终于说出了心底的话。
她说:“爹,我就想和裴毓在一起,就想做他的驸马。”
韩雅走了,并未流放,也未守陵,他没有来看过颜淡,只带着魏三悄悄走了,颜淡知道,她负他的,欠他的,这些都终于烟消云散,他曾经伤害过的人,曾经做过的所有事,也都随着韩悦的登基化作虚无,渐渐随风而逝,这个人,在史书上面,终是没留下半点痕迹。
之后,颜淡一直在太傅府养伤,爹爹周氏最后拒绝了与她一起搬去大兴,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成全女儿,从此裴毓带着颜淡和公冶纳音赶回了大兴,爹爹仍旧留在了大周,与公冶颜红住在一起。
裴毓一大早就他抱着小纳音等在了城门口,如今纳音已经会说简单的话了,这一年多,周氏来信问的最多的便是纳音,他想孩子,颜淡说忙过了这阵子就去接他来住一段时间,可是周氏却等不及了,正赶上公冶颜红出使大兴,这便跟了过来。
早前,裴毓只身赶赴大周之时,周氏便对他颇有微词,可后来拗不过颜淡,最终答应了亲事,他知道周氏有些不待见他,便也是两看相厌,只那时忍着从未发作,可是,当那日颜淡与他落在崖底,他挂在树上,眼见颜淡坠落,却是悲痛欲绝,恨不得挣脱衣带,随她而去,可是被吊了半夜的他,浑身一点力气皆无,身上伤处隐隐作痛,听着呼啸的风声,这便晕了过去。
其实他稍有意识,只是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重,怎么也睁不开。
魏三带着绳索和颜红的人赶到了崖下,及时救起了颜淡和他,所有的声音他都听得见,包括大夫对公冶颜红说的那句:小姐怕是不行了。
他听得一清二楚,然后心如死灰。
之后是周氏呼天喊地的声音,他永远不能忘记,周氏拍着他的脸,大声叫着:“救救我两个孩子!我两个孩子都不能有事!”泪水就落在他的脸上,原来他也是他的孩子。
裴毓在公主府长大,他对父母都没有印象,人情冷暖对于他来说,特别的敏感,从此他对周氏更多了一些亲近,翁婿二人尽释前嫌。
颜淡昏迷了那些时日,他们两个人互相安慰,轮流守候,她所不知道的,其实韩雅来过,那日半夜,他守着颜淡正出出神,只听窗格一响,一个人影推窗而入,四目相对,即刻无言。
是韩雅,他一身常服,对他尴尬地笑笑:“别误会,我是来和你们告别的。”
裴毓没想过再见面,可当韩雅站在自己面前,却真的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他下意识地挡住颜淡,却见韩雅自嘲地笑笑:“王叔不必如此,阿雅要走了,就是来看看你们。”
“要走?”裴毓坐在床边问道:“要去哪?”
他果真只是看看,看着昏迷的颜淡,面色平静。
韩雅走的时候仍是越窗而出,他步子很急,眼见着打了个踉跄,看着窗上的影子,想必是外面的魏三虚扶了一把,这才没摔着。
原来这一切真的有如公冶颜红说的那样,都是他故意的,不过是想颜淡回到他的身边,结果颜淡为此差点丧命,韩雅打算隐姓埋名,远走他乡。
他实在是疑惑,韩雅为何将皇位传给韩悦,却没有传给自己的亲生妹妹韩池,或许是不愿多说,韩雅走的时候只是苦涩的笑了笑,并未回答他。
后来见了裴夜他才知道,韩池生性顽劣,为人放荡不羁,对皇位政治一点兴趣皆无,若不是她如此不成事,韩雅也不会苦撑多年。
后来他看透世事,及早的培养韩悦,兄妹二人达成了共识,这个位子,其实不是那么令人向往的,代价啊,所谓得不偿失。
回想往事,裴毓抱紧了纳音,远处一行车队缓缓驶来,他站直了身体,知道是姐姐和爹爹到京了。
“娘!娘抱抱!”小纳音在他怀中蠕动不已,他回头看去,颜淡也赶了过来,看着她向他们父子走来,忽然就想起了那****说的:我就想和裴毓在一起,就想做他的驸马。
公冶颜淡,兜兜转转,终于还是成了大兴国唯一的女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