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颜淡哄走爹爹,自梁上飘下一人,他浑身狼狈不堪,只说要留在她身边,直叫她抚额不已,看着他从未有过的脏乱喃喃道:“游译,你这是何苦呢,难道还想刺我第三剑不成?”
来人正是游译,他一路尾随颜淡回京,吃尽了苦头。
“不行么?”他向前两步恼怒道:“颜淡你连一个女人都能接受,为何不能接受我?”
颜淡嘴角微抽,女、女人……
“原本想着你若是全部忘记了,那就随你与裴毓在一起,我仍旧报我的仇,可是偏偏我两次想杀的都是太女,却都刺伤你,你终是回了大周,那么,”他坚定道:“你等着我,我还会回来的!”
说着竟也不管颜淡,越窗而出。他就这么走了,颜淡叹气,这孩子钻牛角尖了……
她索性盖上被子,继续睡觉。可还没等她睡着,窗格一动,又有人来了,真是,就不想叫她睡了……颜淡猛地掀开被子,只见一人轻手轻脚的正往下跳,见她正醒着瞪着他,登时一松真气,便摔到了地上。
他那笨手笨脚的样子实在是许久未见,竟取悦了她,颜淡顿时笑出声来。
“大半夜的,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韩霄自地上爬起,飞快奔到了床前,他一见她笑吟吟的看着自己,顿时委屈的抱住了她:“颜淡,我睡不着。”
他总是这样,颜淡轻轻将他推开,劝道:“阿雅,我想过正常人地生活,你也需要一个一心一意的女人对你,现在我们已经不适合了,而且名义上你的夫君我已经死了,好多事都不能再回到从前,你身份特殊,以后还是不要来这了罢!”
韩霄脸色青白,他不管不顾脱下鞋袜就爬上床去,躺在了颜淡里侧:“我不管,现在我要睡了,你放心不会有人知道的,外面有侍卫把守。”
说着自顾自的揽住她的腰身竟然真的闭上了眼睛。
颜淡张口欲言,却在发现他微微颤抖的睫毛之后改变了主意,罢了,就再任他一次,许多年都是这样过来的,或许已成习惯,他自小便敏感多疑,偏偏对她依赖得很,没成亲之前每次睡不着都必须她陪着,才能睡着,睡吧,睡吧,她看着他渐渐沉睡忽然就迷茫了。
颜淡失踪之后,商行都交给了哥哥公冶颜季,她的哥哥早年嫁给了青梅竹马的于之初,嫂子家一直是做粮米生意的,她二人生有一女年方八岁名唤于小米,颜淡的生意大多都是布庄,以卖布制衣为主,以前她总是带着商队四处行走,生意经常交给兄嫂帮忙打理,公冶颜季亦不是常人,他与妻子举案齐眉,二人情深意笃,商场之中竟是不相上下。
自从回府之后,颜淡便一直记挂着裴毓,她接手自己生意逐渐忙了起来,可派去边界打探的人,却迟迟没有消息,半年的时间过的很快,原本她就知道,从大兴回来一路上耗费些时日,回来之后再忙上一段时间,那半年时间就过很快过去,她知道难为裴毓了,可是家中爹爹催促的紧,如今她已是二十有五了,别个家的早就生儿育女了,他怎么能不急呢!
可是裴毓会不会来,她实在是心中没底,离开的时候说了,只等半年,可是颜淡一直等到了冬天过去,她也没有等到裴毓。
裴毓没有来,倒是游译先回来了,他模样大变,竟真的没有认出来,原本以为许多事都是说说而已,结果他认真的留在了她的身边,跟踪了她两三个月之后,颜淡多了一个护卫。
又过两个月,裴毓仍是没有来,
倒是韩霄偶尔跑来和她挤一个床,他总是倦极的样子,也不多说,抱住她的腰一会儿便自顾睡去,一大早魏三再将他家太女弄走,她听说了,太女即将登基。
那一晚,颜淡依旧是睡不着,直到过了半夜也无困意,也不知是不是韩霄传染了她,她一个人躺在床上总觉得冷,若不是累极很难入睡,窗格响动,她知道是韩霄来了,其实府内众人已有多数都知道他们的小姐房内,有男人出入,可是大家都选择了无视,公冶颜淡已然二十有六,再没有男人就更惊天骇俗了。
韩霄不同于往日的便服,他今日却是盛装打扮,而且梳着女子发髻,身上飞凤展翅,金光闪闪,与大兴不同的是,大周金黄色为帝色……颜淡叹气,他这身打扮,实在不适合爬窗子。
他轻轻跳下,颜淡上下打量着,感叹道:“阿雅此番装束,真乃翔凤也!”
韩霄,依旧爬上床靠里面躺下,只是他并没有向往日那般将外衫衣物脱去。
颜淡恍然大悟,抱拳道:“阿雅这是要登基了么,恭喜恭喜!”
韩霄冷眼看着她,伸出一手道:“过来再叫我抱抱,怕是以后再无机会了……”
颜淡闻言也顿生伤感,他们两个人都是无望的等待,她听话的躺在他的臂弯,两个人久久无语,直到外面传来了魏三敲窗声。
韩霄红了眼睛,他下床抖了抖凤袍背对颜淡说道:“颜淡,我是来与你告别的。”
“嗯,”颜淡点头道:“我知道。”
“颜淡,”韩霄又道:“谢谢你,温暖了我,从前那些日子我很快活。”
“呃……阿雅,”颜淡踌躇道:“别那么说,我也快活得很。”
“可是,从此再没有阿雅这个人了,”他鼻音浓重:“颜淡,再见。”
说着韩霄打开房门,大步走了出去,这是他自从颜淡回来之后第一次从房门走,恐怕也是最后一次。
颜淡心下凛然,追了出去,院内几个带刀侍卫等在大门口,她眼见韩霄走了出去,大门口一声威和,只见御林军罗列两旁,韩霄负手走过,竟是从容无比。
街道处星点几个平头百姓或是赶着出摊,都被此场景震撼住了,躲在一边。
此时天色已近大亮,她顿时抚额长叹:阿雅你这哪里是向我告别来了?
大周太女登基,公冶颜淡托病不出,
从此再没有阿雅,没有公冶颜琪,颜淡回想那些在太女府做驸马的日子,竟觉恍如隔世,自然的又想起裴毓,他的模样几近模糊,曾经她做过两个人的驸马,可如今,两个男人都如天边白云,只有她还在地上仰望,那么,既如此,挥挥手,就都说一声再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