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次日晚上,公冶明诚抱着昏昏沉沉的颜淡,带着长女公冶颜红进宫求见君后,公冶家从此效忠于裴氏君后,公冶颜红拒绝了左相的扶持,毅然从军,最终变成了公冶将军。
犹记得那日颜淡迷迷糊糊地跟在母亲和姐姐身后,后来母亲与姐姐向君后表明心志,求得对她放逐,希望公冶颜淡自此远离京城,那裴君后闻言笑得意味深长,他将那八岁的韩霄叫到身边,指着颜淡问他:“喜欢她么?”
韩霄点头,他紧张地拽住父亲的袖子:“我喜欢颜淡讲的故事,喜欢她做的小玩意儿,父后不要杀她。”
裴君后一脸笑意,他温柔地揽过儿子,对公冶明诚说道:“太傅你看,何必要颜淡出京呢,我又不会对她怎么样,阿雅喜欢她,我也不想他一生都葬送在这宫中,颜淡和他向来要好,不若就为他们定下婚事吧。”
颜淡不明所以,韩霄现在是女子,她们如何定婚?公冶颜红却听得明白,顿时要站起来,却被母亲一把按住,公冶明诚俯首不吭不卑道:“还请君后明鉴,颜淡出生之后身体羸弱,为了冲喜,早在她小的时候就已经定下娃娃亲了,这亲事还是算了吧,公冶家不敢高攀。”
诶——,裴君后不以为意:“太傅说的这是什么话?我看这两个孩子就很般配,你也不用为颜淡叫屈,过了几年韩池长大了,这江山终是她的,到时候阿雅和颜淡隐姓埋名,等女皇一去,便可正名回京,你们公冶家便是功臣,本后如此低微地恳求,只为大周江山正统,难道太傅不愿意么?再说女子三夫四郎很是正常,就叫那孩子做小爷不算悔婚......”
说完他走近颜淡,将她自地上拉起来与韩霄站在一处,略微爱怜地抚着她的脸,柔声说道:“颜淡,你自己想想,要不要和韩霄在一起?”
公冶明诚与女儿颜红两双眼睛一同看向颜淡,颜淡在姐姐和娘亲眼里看到了心疼和悲苦,她下意识想拒绝,她明白自古以来与皇亲沾边了,都不会有消停日子过,可韩霄早在她过来之时就抓住了她的手,他的手冰凉冰凉的,那对好看的眉毛皱到了一起,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正殷切地看着她,他一直很孤单,很想要个伴儿。
还没等颜淡想好要怎么说,裴君后的声音又在她头顶响起:“颜淡仔细想想,你已经十岁了,再过三年便可娶夫,难道你不喜欢阿雅么?若是不喜欢他也不想和他做伴儿地话也没有关系,”他说:“若是颜淡不愿意,本后也不强求,那昨天和今天权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会就叫魏三送你们回家。”
一听回家二字,颜淡猛地打了个冷战,她连忙跑到母亲跟前跪在一边,叩首道:“颜淡喜欢阿、阿雅,愿意与他做伴儿。”
“好好好!”裴君后笑得开怀:“那么就让我们好好想想,这两个孩子的事吧。”
那一年,公冶明诚家对外宣称,原本生颜淡的时候其实是双生子,怕不好养活这才将儿子公冶颜琪送到了山上寺内寄养,这不,等他们十岁了,这才接回府内,那公冶颜琪长得和颜淡一般模样,只是身体羸弱,几乎是足不出户。
颜淡仍是太女殿下的伴读,叫她很是头疼的是,裴君后交给了她一个任务,那就是将胆小温顺的韩霄变成一个真正的女子模样,其实在她眼中,他的确很别扭,前世的男人观念在颜淡心中已是根深蒂固,他这般的确不是一个好男儿,所以就在娘亲和姐姐无不为她作为一个女子,将来要扮成男儿嫁给太女而感到心疼,可她其实真的不是那么在乎。
韩霄先是做什么事都顺着颜淡,她说什么照做便是,可随着年龄的增长,就在颜淡刻意地灌输下,他慢慢地从一个温顺的孩子,变成了——很可惜他没有变成颜淡心目中的男人,反而变成了大周国娇惯成性地小公子,当然这也只是在颜淡面前,公冶明诚的教诲很成功,至少在国民面前,他们的太女殿下,纯善温良,甚得民心。
反观颜淡,作为女子,她长大之后为了招兵买马,四处行商,闲暇时间还要入宫陪着韩霄,他在她面前使性子,往往是刻意刁难,故意生气,然后等着她来哄。
大周的男子,德戒中有提,在家行教,要学下厨,学制衣,学绣品,学课业,学礼仪......颜淡作为公冶颜琪又学了个遍。
韩霄喜欢吃甜点,颜淡扮成男子模样,可怜她成日穿着带跟的软底靴子,装弱男子拜求京城名品,甜香居的糕点师傅,最终终于打动了她,求得一手做糕点的——本事。
韩霄喜欢吃鱼,颜淡成日在御膳房跟班学习,最终做得一手好鱼,各种鱼各种做法,就连许多稀奇菜式,她也顺便学了个遍。
韩霄喜欢各种木制的小玩意儿,颜淡四处学艺,她的师傅是大周有名地一个木匠,自此不管她走到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她都会做一些应景的小东西带给韩霄,以弥补他不能出京的遗憾。
韩霄喜欢各地异志,颜淡学了一手小楷,她行商游历之时,便四处抄录,各种少侠公子的江湖韵事,各种奇山怪石的景事,她描绘得仔细,修改得体,往往一旦回京,送往太女府的密封箱子,里面装的都是书,或者是各种小玩意儿。
韩霄不喜练功,颜淡在旁督促,她对于武功更是厌烦,最后二人都是学得花拳绣腿,一无是处。
韩霄不喜君后刻意叫他学得绣品,颜淡总是熬夜帮他绣衣,她二人常常窝在一起,一个连夜偷偷绣画,一个在一旁悠闲地吃着能甜到心里的甜品。
韩霄不喜治国课业,颜淡搜罗各国历史,结合现代政治,翻查了治国通篇五十几本书,竟也对他讲得头头是道,往往是公冶明诚白日教了她二人,颜淡再消化一遍,捡紧要的变通一下再讲给他听。
韩霄常常在无人的时候扯着颜淡的袖子撒娇道:“颜淡,我想吃鱼。”
韩霄常常任性,刁蛮,毫不讲理,他最爱扯着他那略微低哑的嗓子对她喊:“颜淡!再惹我生气试试!”
韩霄最常常做的事,便是将颜淡偷偷强留在太女府他的床上,他总是毫无安全感,可睡着了之后睡相奇差,又会一脚将她踢到床下。
大周女子十三可以娶夫,韩霄十三岁的时候娶了公冶明诚家的小公子,公冶颜琪,也就是颜淡,颜淡扮作男子之时需要贴上假的喉果,还要穿上高跟的软底靴子,很是痛苦,她轻易不出府,一旦出去便以女子模样现身。
男子十六成人,韩霄即便娶了颜淡她二人也不能行/房,这总叫他疑心不已,颜淡在他心目中,已经不能缺少,更不可能分给别人,他因是常年扮作女子,很是早/熟,颜淡比他大两岁,一般人家的女儿此时莫不是早就三夫四郎了,自此便派了魏三送来的小厮西浅跟在她的身边,他与很多孤儿都是魏三自小培养的,很是忠心。
颜淡从未想过喜欢一个人,或许她早年曾经想过,娶一个夫郎,生两个孩子。但是对于韩霄,她不知道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宠溺已是她的习惯,她迁就他,怜惜他,最后什么东西都想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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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颜淡十七岁的那一年,有一次她回太傅府,忽然见到一个男子正与看门的护卫说着什么,他身着一袭月白长袍,身上有些脏乱,背后还背着个小方木箱子,也不知手中还拿着什么物事儿,见了颜淡喜出望外,登时扑了过来,他面目清秀,发冠微乱,看装束不像是京城中人。
显然他认识颜淡,见了她虽然脸色微红,但还是将手中的东西捧到了她的面前:“小姐可识得此物?”
颜淡拿过来一看,却是个吉祥玉佩,她疑惑问道:“这是什么?”
那公子轻声说道:“是你我定亲的玉佩呀,怎么你不识得?”他现在的样子怕是又脏又丑吧......
定亲的玉佩?颜淡连忙将他带入府中,公冶明诚夫妇见了那公子,唏嘘不已,原来颜淡出生之后身体羸弱,他们听信了一个游方的姑子的话,寻了同年同日所生的男孩儿,结下亲事,那男孩儿便是突然出现的的那小公子,原本公冶明诚四处寻找,终于发现了这么一个男孩儿,当时便定下了婚事,这玉佩便是信物,那男孩儿姓于名唤之夏,他出生在一个名不经传的小村庄,母亲生下他之后崩血而死,父亲带着他全靠村民接济米糊生存,那一天听闻有人四处寻找小男孩儿冲喜,他便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见了乱投医的公冶明诚,结果,刚好生辰与颜淡同日,登时结下亲事。
公冶明诚给了于之夏父亲一大笔银票,叫他带着孩子去镇上买房子,定居下来,说匆忙之间
定亲之礼还待完善,他的老爹老实巴交,拿了银票,却做了此生最愚蠢的一件事,就是惶恐不安的带着孩子偷偷跑了,他以为这是要将孩子卖掉,从此便带着于之夏消失了。等到公冶明诚回头再来找他爷俩,这便扑了个空,偏在这时,颜淡再不哭了,她这才安下心来回京城去了,转眼就将这门亲事抛在了脑后。
直到裴君后提及颜淡亲事,公冶明诚这才拿出来搪塞一下,可是后来颜淡与韩霄成亲,她也想起过以前这桩稀里糊涂的亲事,便想退去,可茫茫人海,哪里还记得当年那个瘦瘦的男子模样?寻思着他父子既然消失了,就罢了。
没想到于之夏会找上门来,按说他与颜淡同年也是十七了,这年纪本应该成亲了,可看他模样也是公子装扮,这下公冶明诚夫妻二人头疼了,颜淡也头疼了。
于之夏先是被小厮带去洗了个澡,换了干净衣衫,他这才将来意说个明白,原来爹爹带着他走了之后,拿出一部分银子开了个小混沌馆,也算勉强度日,等他长大了爹爹也倒下了,他在临终之前,将这件一直惦念的事告诉了于之夏,多年来省吃俭用,他总算将用了人家的银子补齐,儿子也长大成人,虽不像大家公子那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是也算懂事,是一个养在家中的小公子,他的遗愿就是叫于之夏拿了这定亲玉佩,千里迢迢去京城找这位复姓公冶的贵人,剩下的就看于之夏自己的意愿。
于之夏到了京城,他不敢露富,晚上便和一群乞丐住在郊外的破庙里,白日里打探着公冶家的一切,关于公冶颜淡,那些小乞丐说的可谓是天花乱坠,听闻她还尚未娶夫,于之夏便动了念头,他偷偷在街上看了几次,想冲上前去,可思来想去又有些不妥,最后在破庙住了几****这才下了决心,想要看看公冶家还是否记得这件婚事。
如果......如果不嫌弃他就好了......